“我們在北胡四方行商,自然要拜各個地方山頭,花銀子買認旗,這一路插上相應認旗,才能平平安安,沿途豪強見到旗子總會賣個麵子。”


    為首的行商年近中年,知道上師們不明白行商的事,不免解釋了一句。他一臉絡腮胡,模樣微胖,一笑就顯得格外豪爽,隻有小眼珠裏透出精明和謹慎,“上次是我等在木圖草原東南方偶遇一群陌生馬匪,竟然不認巴布大盜的道旗,後來巴布大盜趕來,兩方做了一場,竟是巴布大盜被殺得大敗虧輸,從此方圓數百裏換了新旗。”


    換旗子聽起來是件小事,但在當地卻是大得不能再大的事情。等於方圓數百裏強權更替,不啻於遭遇了一場大地震,管事的豪強從原本的巴布大盜換成了新的一群馬匪,所有勢力都將為之震動的大事。


    打個比方,和百武很相似,蝶花宗就是治理數百裏方圓的小朝廷,對於這數百裏的大事小事都有絕對的管理權。巴布大盜就像是在北胡的一個蝶花宗,如同那數百裏的“朝廷”,這次卻被一群新冒頭的馬匪當場挑翻,影響之大可見一斑。


    也就是說在這木圖草原東南方,一個巴布“朝廷”被突兀推翻,一個新的朝廷借機上位,豎立了新的山頭!


    從此改天換地!


    而有幸親眼見證這場大事的行商們,再次提起此事依舊心有餘悸,又觸動極大。


    中年行商捧著一麵旗子,送到了兩人麵前。


    這旗子巴掌大小,邊緣很不齊整,像是從一塊絲綢上隨意扯下來的一角,玄黃顏色。上麵還有好幾片暗紅汙漬,一看就是留下的血跡,十分刺目。


    旗子正中。卻是個用墨揮毫的“楚”字,寫得冷冽潦草。卻有森然殺意透旗而出,觀者無不驚心。


    “好重的殺氣,這是屍山血海裏闖出來的人物才能寫出如此字跡,看著墨色都好像生出鮮血在流淌出來的幻境。”劉恆挑眉,對文字極為敏感的他,感受也最深。


    中年行商道:“巴布大盜三大頭領都是武夫境的強者,當日圍戰這楚大盜的大首領,誰知依舊不敵。被無雙劍氣腰斬、斷頭,將他楚家大旗插在了巴布大盜大首領的頭頂!”


    威風凜凜,惡煞逼人!


    寥寥幾句話,聞者居然仿佛身臨其境一般,似乎有殺煞之氣撲麵而來!


    迴想往事,中年行商打了個冷噤,“這楚大盜頭領在激戰中掉了麵巾,才讓眾人看出是個女子,麵目滿是疤痕,太猙獰了!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女人!”


    那一幕顯然讓他刻苦銘心。急促喘息片刻才重新鎮定,道:“我是見到那劍氣,隱約看出有宗門劍法的痕跡。迴來後立刻上報宗門,至於這女人究竟是誰,我並不知道。”


    見到劉恆麵露疑惑神色,玲珠琪向他解釋了一句,“宗門近些年叛門弟子不算多,從他們形容的年紀,長相和身材,功法差異,才猜測應該是五年前叛門而出的雜役弟子楚衣茗。至於是否是她。到時候見到本人就能辨認,但無論她是不是楚衣茗。都肯定是宗門叛徒,單憑這一點就絕不能讓其逍遙法外。”


    劉恆點頭。卻在留意別的細節,“一個女人落草為寇,還能讓人尊她為首領,更是才當大盜就能打垮原有勢力,以一人之力斬殺對方三大武夫境高手,從此立了新山頭,實在不同尋常。”


    玲珠琪聞言撇了撇嘴,不屑地道:“劉師弟太謹慎了,你又不是沒見過宗門出來的弟子和散修有多大差距。哪怕她曾經隻是區區雜役,卻聽聞偷學了宗門裏的上乘功法,收拾這些散修不要太容易,換做你我,以一敵十都能輕易做到。”


    這話也有道理,因為一路上遇見了不少匪盜賊寇,凝氣都十分勉強,他們單憑內力都能碾壓不少。


    但這楚衣茗的情況又有些不同,挑翻的可是一方頂尖勢力,能做到如此地步,被她斬殺的那三人顯然也不能和劉恆等人曾遇到的那些小角色相提並論,以此推斷,楚衣茗必然不像玲珠琪想的那麽弱。


    “而且隱匿了近五年,突然冒出來,一副不怕宗門追殺的樣子,怕是有了什麽底氣。”


    玲珠琪依舊是不以為意,“劉師弟過濾了,她能有什麽底氣,無非是僥幸凝氣跨入武夫境後,猖狂起來了也正常。一個雜役弟子能有多少見識,這就是小人得誌罷了。”


    劉恆對玲珠琪的說法不置可否,卻有了自己的判斷。


    見他不說話,玲珠琪道:“相比別的師姐妹,咱們的任務已經算是很簡單的了。派出兩大真傳來收拾一個雜役叛徒,劉師弟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她翻不了天,唯一有點麻煩的是怎麽把她勾出來。”


    那中年行商笑道:“這也不難,她如今還在立威的時候,隻要咱們去她的地頭走一遭,故意不插認旗,她肯定會來收拾我們這‘出頭鳥’的!”


    “好!”


    玲珠琪大喝,誌得意滿,“那咱們明日就啟程,為宗門清理了這敗壞宗門名聲的叛徒,早了結早收工!”


    “先碰碰也好。”


    此行玲珠琪才是領隊,他沒有否決的權力,自然不再提出異議。


    在遙遙悲涼的狼嘯中一夜沉睡,再醒來劉恆隻覺疲憊盡消。這一路廝殺,境界竟隱隱有了一絲提升,休息好了精神更是飽滿,渾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氣一樣。


    他是被吵鬧驚醒的,略微梳洗掀開帳簾,才聽到是那群小姑娘在嘰嘰喳喳的說話,奇怪的是臉上都有幾分驚慌。


    “你也一樣?”


    “對啊,不隻傷勢恢複變慢了,氣血也恢複得極其緩慢。”


    “怎麽會這樣?”


    ……


    “大清早,吵什麽吵?”對麵帳篷傳出玲珠琪不耐煩地喝罵,“多大點事,也值得你們大驚小怪?”


    一群小姑娘頓時噤聲,可片刻後還是有人忍不住,“玲師伯難道沒有察覺麽,氣血……”


    玲珠琪沒好氣道:“還以為在百武呢?其他地方哪能比得上百武的靈氣那麽充裕,走到哪都一樣。要是以後還想出來做事,就得早早習慣才行。”


    小姑娘們都是恍然大悟的樣子,對玲珠琪的教誨謹記在心。大多數的普通弟子不可能晉升為真傳弟子,能外派做執事已經是她們最好的歸宿,自然上心。


    劉恆倒是平靜,因為他本就不是百武人,現在反而才覺得正常。


    剛出百武,他就感覺到了靈氣的異常,很長時間止步不前的神魂像是得到了滋潤,又開始了緩慢的增長。


    百武是血靈氣獨霸天下,壓得其他靈氣沒有存身之地,但這隻是百武一個地方的特別。在北胡,劉恆曾悄悄凝聚魂氣用雙目看過,靈氣五彩斑斕,如絲綢流光,所有靈氣都存在虛空中,血靈氣隻是其中不起眼的一種而已。


    眾多靈氣裏,有一種劉恆從未見過的靈氣,色澤微微發紫,神魂觸碰竟覺得溫涼而舒適,格外適合神魂修煉。但這同樣不是常見的靈氣,或許是北胡自身特有的一種神秘靈氣了。


    血靈氣的稀少,對這些從沒出過百武的小姑娘們當然影響極大,又是頭一次遇見這種情形,自然感覺像是天塌了一般的驚恐。但玲珠琪罵了幾句,解釋清楚其中的疑惑,她們也就釋然了。


    這種情況沒有別的解決方法,隻能盡快適應。


    在一陣忙碌中,無數帳篷被行商們麻利地收入車裏,趕著幾十輛大車排成長龍,就這麽浩浩蕩蕩又熱鬧非凡的上路了。


    眾人的魚蛟馬被偽裝成拉車的騾馬,姑娘們都藏在大車中,乍一看和尋常行商隊伍已經沒有不同了。


    真實的北胡,荒涼廣闊,很長時間隻能見到草海、湖泊,鮮少碰到人煙,單調乏味得很。幾天後,姑娘們新鮮勁過去,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般萎靡不振,整日躲在大車裏閑聊解悶,叫嚷著無聊。


    劉恆卻越來越沉默,身為大夏人,行走在敵國疆土上,感觸和別人是截然不同的。尤其此刻身處的永順州,曾是大夏的國土,卻被北胡人在七百多年前侵略霸占,曾經的城池、山林、良田和百姓如今已經找不到絲毫存在過的痕跡,隻有被北胡人後來移栽的大片牧草。


    踏足其上,連他自己都不知自己是什麽感受,似乎有種滄海桑田的唏噓,也感到了悲涼和屈辱。


    這一走就又是十多天,還要裝作真正行商的樣子,沿途有部落都要停下兜售商物,換取銀錢和北胡特產,走走停停就更慢了。直到玲珠琪都開始不耐煩的時候,才終於遇見了傳說中的楚大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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