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急。”弘曆溫熱的手掌緊了緊富察同心的手心,溫聲道,“放心我會讓人去尋天山雪蓮的,李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富察同心知曉弘曆手下的人多,可以尋遍五湖四海,然而她的眉宇間仍是濃濃的擔憂之色,她就怕阿瑪熬不到尋到天山雪蓮的那一日。

    安遠寧似乎瞧出了她的憂慮,急忙溫聲勸慰道,“福晉放心,在尋到天山雪蓮之前,微臣定會竭盡全力護住李大人的性命。李大人的身子底子厚,說不定不用服用天山雪蓮李大人便可以醒過來。”

    “多謝安太醫!”富察同心心知他是安慰自己,心裏仍然稍稍好受了幾分,一臉感激道。

    “這本是微臣的分內之事,那微臣便先告辭了,待明日再來替李大人施針。”

    聽了安遠寧的話,富察同心對他微微頷首。

    “那就有勞安太醫了。”弘曆急忙出聲謝道,隨即又朝陸九英吩咐道,“陸九英送送安太醫!”

    “是,安太醫請!”陸九英趕忙應道,親自為安遠寧背過藥箱,一同退出了房間。

    房門剛被合上,忽的又被人推開,富察同宇掙開雅琴的手,便快步朝富察同心的身邊跑去。

    “姐姐。”富察同宇拉著她的手,輕聲喚道,小小的眼睛裏泛著霧氣。

    “同宇。”富察同心半蹲著身子,將她摟入懷裏,想必弟弟一定被嚇壞了,她溫聲哄道,“同宇別怕,阿瑪沒事,阿瑪很快就會醒來的。”

    “恩恩。”富察同宇揉了揉紅潤的眼眶,點了點小腦袋,又稚聲說道,“阿瑪是世上最厲害的阿瑪,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富察同心瞧了瞧窗外的天色,柔聲問道。

    “我睡不著,本來想過來陪著阿瑪,才發現姐姐你迴來了。”富察同宇如實答道,接著又眼含乞求地望著她,“姐姐,今夜我可不可以陪著阿瑪?”

    不待富察同心迴答,雅琴已緩步朝眾人走來,向她和弘曆福了福身子,溫聲道,“格格以前的屋子奴婢每日都叫人打掃過,今夜四爺和格格便先將就一晚,明日奴婢再讓人好好整理整理屋子。”

    “不用了,我今晚就在這裏陪阿瑪。”富察同心一口迴絕,望了一眼床上的李榮保,又哽咽道,“若是他醒了,便可以一眼瞧見我了,我……我上次衝撞了阿瑪,還未向他請罪呢。”

    “格格不必介懷,天底下哪有

    父親會責怪自己的孩子,老爺其實早就不怪您了。”雅琴急忙安慰道,知曉格格孝順一定會守著老爺,她隻好望向弘曆,“那四爺就先在格格的屋裏將就……”

    “不必了,我在這裏陪著他們姐弟,我不困。”弘曆溫潤地迴絕,又朝眾人吩咐道,“你們先退下吧。”

    “是!”雅琴和夏荷齊聲應道,便雙雙退出了房間。

    弘曆將凳子搬至床邊,讓姐弟二人都坐下後,又搬了一張凳子坐在富察同心的身後,“若是累了便靠著我歇歇吧。”

    堂堂一個皇子為她鞍前馬後,她的心早已是感動不已,然而她的整顆心都記掛著阿瑪的病情,對弘曆的態度自是冷淡了不少。

    麵對她的靜默無聲,弘曆也不再多言,靜靜地陪著二人。

    沒過一會兒工夫,富察同宇這小小的身板兒便熬不住,一不留神身子直往地上倒去,好在弘曆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然富察同宇困意太甚,一遇到溫暖的懷抱便唿唿睡了過去。許是愛屋及烏,弘曆將他抱在腿上,輕輕地拍打著他的後背,哄他安睡。

    “讓陸九英抱他迴屋吧。”富察同心小聲地說道。

    “外麵風大,出去當心著涼。”弘曆的眸光掃向一旁的櫃子,輕聲道,“你去拿條錦被來,我抱著他便好。”

    富察同心起身取來一條薄薄的被子,蓋在富察同宇的身上後,又低聲道,“你這樣會難受的。”

    “不會,別說了,擔心吵著他。”

    瞧著他溫柔的眉眼,富察同心輕輕點了點頭,繼續在他的身邊坐下。富察同宇這一夜睡得可安穩了,直到天明才讓陸九英抱迴了房裏。

    心疼他抱了弟弟一夜,富察同心急忙幫他捏著發酸的手臂,弘曆撫上她的纖手,倏地皺下了眉頭,這已是六月天,為何她的手還是這般的涼?他急忙推開她的手,溫聲體貼道,“先迴屋泡個熱水澡,我在這裏守著,若是李大人醒了我立馬派人告知你。”

    怕她不依,弘曆又溫聲哄道,“乖,去換身幹淨的衣裳,難道你想讓李大人醒來後看到一個蓬頭垢麵的女兒嗎?”

    富察同心瞅了瞅自己的衣裳,才柔順地點了點頭,依依不舍地迴了自己的房間。

    守了一夜,弘曆早已是疲憊不堪,本想著閉目養神,眸光卻忽然掃到木凳上的血跡。這是同心方才坐過的凳子,弘曆忽地瞪大雙眼,她難道受傷了?

    不可能,弘曆當即否決了這

    個念頭,這些天他都守在她的身邊,她受傷了自己豈會不知。莫非……算算日子,距她上次來葵水也近一月有餘了,她定是擔憂著李榮保,連身子不適也不知曉。

    弘曆急忙起身,吩咐陸九英進來守著後,朝富察同心的房間尋去。富察同心的房間與李榮保的房間隔得有些遠,弘曆隨著府中的一個家丁穿了好幾條迴廊,才來到富察同心的閨房外。

    恰好雅琴提著一籃子換洗的衣裳走到了院落中,瞧見弘曆後,急忙俯身拜道,“四爺。”

    “同心呢?”弘曆一邊急步朝屋裏走去,一邊溫聲問道。

    “格格在屋裏,格格在……洗澡呢。”

    最後三個字是雅琴對自己說的,弘曆走得太快根本沒有聽完她的話,便推門進了房間。

    房裏熱氣騰騰,透過屏風可以隱約瞧見浴桶裏的美人。都這樣了,怎麽可以泡在水裏。弘曆擔憂她的身子,又顧不得什麽禮數,繞過屏風,直接出現在了浴桶前。

    聽見腳步聲,富察同心還以為是雅琴折而複返,緩緩抬眼望去,隻見弘曆愣愣地盯著自己露在水外的肌膚,似乎被定住了一般。

    手邊沒有衣物,富察同心趕緊轉身伏在桶邊,隻好用雪白的後背對著他。

    瞧著她的舉動,弘曆當即迴過神來,低低咳了一聲,“趕緊出來穿上衣裳,來葵水了也沒發現嗎?”

    弘曆說完又急忙抬步邁到了屏風後麵,他方才明明是要早些開口的,可一看到她雪白的肌膚,自己竟傻了眼,定在原地,忘了即將說出的話語。

    弘曆無奈地撫上額頭,真是美色誤事呀!

    而浴桶內的富察同心,聽完他的話,趕緊從浴桶中爬出來,才發現真的是葵水來了,有些匆忙地整理好後,穿好衣裳,卻遲遲不敢出來。

    在屏風外麵等著的弘曆漸漸失了耐性,剛轉過身,欲出聲詢問,見富察同心已穿好衣裳,垂首坐在床榻上。

    他慢慢走近她,俯下身子對上她略顯慌亂的眼眸,“可是小腹疼?”

    不待富察同心迴答,弘曆已挨她身旁坐下,一手將她的身子摟進懷裏,一手撫上她的小腹。

    溫熱的手掌在她的小腹上慢慢摩挲,雖然已不是弘曆第一次這般對她,可她的小臉還是倏地浮現出幾朵紅雲。待小腹的脹痛漸漸舒緩,富察同心才小聲地問道,“阿瑪那邊……?”

    “陸九英和夏荷在那裏守著的,等會兒安太醫

    應該也會過來了,你不用擔心,如今你身子不適,先照顧好自己,才有力氣照顧李大人。”弘曆用下巴抵著她的頭,聲音溫潤如玉。

    富察同心放心地點了點頭,又露出疑惑的神色,“你是怎麽知曉我……身子不適的?”

    “昨夜你擔憂李大人,連自己身子不適也未察覺,我也是瞧著你坐過凳子上有……有血跡,才……”

    “那有沒有被別人發現?”富察同心隻覺得臉上是火辣辣地難受,急聲打斷了他的話。

    弘曆卻是一臉淡然地迴道,“放心吧,我離開前,已經收拾好了凳子。”

    這……這也太……弘曆怎麽可以替她做這些事呢?富察同心也來不及羞嚇亦是尷尬了,心中的感動已是一潮高過一潮。

    她和弘曆就這般靜靜地坐在床榻,隻感覺歲月靜好。

    “格格!格格!”

    雅琴敲了敲房門,興奮地喚道。

    富察同心急忙推開弘曆的身子,清了清嗓子,“進來!”

    雅琴聞聲後,推門而入,一臉欣喜地對她說道,“格格,老爺有救了!老爺有救了!”

    “真的?!”

    “筠謹少爺帶迴了天山雪蓮,此刻已拿到老爺的房裏了。”雅琴欣喜若狂,眼角溢出幾滴喜悅的淚水。

    “筠謹哥哥?”富察同心的眸底閃過出一抹異樣的光彩,從小到大,魏筠謹總會在她最絕望的時候,給她無盡的希望。

    主仆二人幾乎是喜極而泣,徑直朝李榮保的房裏走去。

    留下某人一臉陰鬱地站在原地,直覺告訴他,同心對這個什麽筠謹很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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