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朗目光一深,低聲道,“皇後娘娘說,這是娉婷自願的。”


    嶽明聞言,沉默半晌,才幽幽道,“既然如此,還請爹派一隊暗衛暗中護著妹妹才是。”


    幾日後,一百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出發。


    德妃和嶽惠妃因感風寒,無法參與送別,皇後蘅碧汐和皇貴妃靈玉,一左一右,陪伴鳳擎軒在京城城門上,目送大軍遠去。


    這場無可避免的複仇,終於進入了高潮。


    蘅碧汐垂著眼簾,目光寒涼,福嘉,你看到了嗎,娘很快就要成功了。


    自封後之後,鳳擎軒一直都歇在養心殿,後宮都不去了,前朝聽到風聲,私底下早就議論瘋了。


    後宮平靜的甚至有了幾分陰森的味道。


    一如前朝,孫家黨派全部被解甲歸田,原先的太後黨也紛紛怡情山水去了,整個前朝,德妃黨和皇後黨各占一半,互相製衡。


    在這樣的風雨欲來中,春天真的來了。


    草長鶯飛,百花齊放。


    邊疆的戰火已打了一月有餘。


    如今兩方對峙了有七八日,誰也不先出手。


    蘅碧汐收到的每一封信,都會看完後便燒掉。


    “主子,需不需要…”小桂子猶猶豫豫的開口。


    “不,現在還不是時候,要等千鈞一發。”蘅碧汐揉了揉額頭。


    “主子,皇上的態度很微妙。”蘇蘭皺著眉頭,距離元宵晚宴已過去許久,可令人費解的是,從那以後開始,鳳擎軒就再也不踏入後宮一步,實在讓人摸不清。


    “於越,一百三十萬,這兩點才是如今最需要頭疼的。”想起德妃信裏的無奈,蘅碧汐並不意外,於越是個忠君愛國的人,不肯也是正常的。


    當然,如果到了那一刻,若還是不行,她就隻能鋌而走險了。


    軍營內。


    德妃和於越二人圍著地圖眉頭緊鎖,座上的嶽惠妃和嶽明則是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麽。


    “於越,你說,我們這樣耗下去,軍糧的供應跟得上嗎!”德妃心浮氣躁,恨得牙癢癢,該死的丘陵,果然狡猾無比,這一個月的戰火,看起來大楚一直沒吃什麽虧,都是小勝利,可實際上,虧大了!一路殺敵前進,這丘陵聯盟則是一路後退,哭爹喊娘,可是退到這詭異的奪命狼牙山時,卻停了下來,不出兵,僵持起來了。


    “窈窕,你急躁也沒有用,我們上當了,這奪命狼牙山屬於丘陵最險峻的要塞,天然的瘴氣做屏障,滿山都是毒物環繞,這還不算,加上他們設下的重重機關八卦陣,我們若想進攻,就必須穿過層層瘴氣,殺光毒物,還得一個一個的解開陣,可這樣一來,還沒進去找到他們隱身地點,我們就先元氣大傷,困死於此了。”


    德妃自然知道,聽到這,很是不甘,“難道,我們就一直這樣僵持下去?邊疆本就貧困疾苦,百姓們尚且饑一頓飽一頓,這軍糧隻能從靠近邊疆的五個小城裏調,可那點數量也供不起一百二十七萬的大軍啊!”想起那些死去的三萬士兵,德妃就恨不得把丘陵聯盟通通掃平,拆他們的骨血紅肉來為士兵們祭奠!


    於越見德妃一臉的氣惱和憤恨,使得圓圓方方的臉更添了幾分紅潤,看起來頗是可愛,當下不知為何,心底有什麽絲絲麻麻的,“軍糧已經加急去邊疆附近的各個小城裏調了,有多少是多少,還是能撐得住朝廷那邊把足夠的糧草運來的,你且放心。”


    德妃聞言,微微平息了些怒氣,這一個月,一百二十七萬的士兵和她早就成了兄弟,一起衝鋒,一起殺敵,大家都知道德妃是鎮國大將軍唯一的女兒,還是當朝的德妃,本就存了尊敬的心,可當他們看到德妃竟然不顧身份,那樣英勇的和他們不分上下的殺敵的時候,一百二十七萬的士兵們早已連成一心,比起於越,他們更信任德妃,也更聽命於德妃。


    “糧草這個問題目前隻能這樣解決,我們如今該思考的是,接下來該如何迎敵。”嶽明揉著眉心,語氣平淡,可神色卻是十分焦灼。


    平日裏讀的史書兵書,在殘酷而多變的戰場上,根本一點用都沒有,必須要靠大家的智慧,結合當下去應對。


    “哥哥,我覺得我們不如退兵迴邊疆,作出一副被敵軍折騰的害怕的模樣,引誘敵人出山後,再讓埋伏的士兵們擒拿他們的主將!”嶽惠妃沉吟半晌,篤定的開口。


    德妃一聽,很是不滿,“我們一路打到這裏,死了三萬的弟兄,怎麽能就這樣退迴邊疆當縮頭烏龜,我不同意!”


    於越和嶽明聽了嶽惠妃的說法,心裏本是讚同的,可見德妃如此的憤懣,當下也有些遲疑,畢竟死了三萬的士兵啊,那些熾熱的愛國之血,那些被敵軍踐踏的屍體,若就如此退迴去,恐怕那一百二十七萬的士兵,就不同意。


    局麵,一下子就僵硬了起來,最終,嶽惠妃歎了口氣,率先離開了儀式的帳篷,迴了自己的帳篷。


    嶽明瞧見,也不好多留,跟著離開。德妃咬著唇,目光裏難掩失望,她知道,嶽惠妃這麽說是有道理的,可她做不到無視那三萬士兵的命,同樣,她也不能否認,麵對嶽惠妃方才的計策,她的心裏,對嶽惠妃,十分失望。


    於越把德妃的神情瞧得分明,心下不忍,便勸道,“莫要難過才是,每個人想法都是不一樣,嶽惠妃也隻是顧全大局罷了。”


    德妃聞言,十分惱火,“連你也這麽說!虧我一直把你當最信任最默契的兄弟看待!”


    於越聽到前半句,心下不知為何竊喜,可聽到後麵的兄弟二字,一腔的熱烈如同一盆冰水澆了下來,是啊,她隻是把他當做兄弟,她是高高在上的德妃,是出身將門的名門貴女,自己隻不過是個乞丐罷了……


    於越垂下頭,悶聲不響的離開,看在德妃眼裏,更是添了幾把火,“好!好!你們一個個的都走!走吧!”


    走到門口的於越背後一僵,隨即閉上眼,離開了帳篷。德妃不敢置信的望著空空如也的門口,胸口又酸又澀,猛地一把抽出腰上纏著的金鞭子,狠狠地在帳篷裏胡亂的抽打了起來,外邊巡邏的士兵們聽到劈裏啪啦的聲響,先是一驚,隨即靠近一聽,覺是德妃在發脾氣,當下也不多留,紛紛離帳篷遠遠地,德妃的脾氣向來暴躁,想來,硬是誰招惹了她去。


    他們武功不如德妃,可不想當出氣筒。


    半個時辰過去,德妃賭氣的扔下鞭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望著被自己抽打的破碎不堪的帳篷,不知為何,一股委屈的情緒衝到了喉間,上不來下不去,眼眶一熱,兩行清淚便流了出來。


    死於越,抽乞丐,你居然不幫我,你居然不留下……德妃再也忍不住,抱著膝蓋嚎哭了起來,那哭聲響徹四周,士兵們大驚失色,不是發脾氣麽,怎麽哭起來了,難道是出了什麽事?當下也不敢躲了,忙紛紛走了進去,安撫德妃。


    “姑娘,你莫哭啊,若讓鎮國大將軍聽到,心都得被你哭碎了啊。”開口的是鎮國大將軍昔日麾下的一名驍勇小兵,年紀快四十了,也算是看著德妃長大的,如今見到德妃哭的死去活來,心疼的不行。


    “是啊是啊,娘娘,有什麽事和大夥兒說說,眼睛哭腫了就不美了。”一個年輕的士兵,還沒見過女主哭,也不懂暗衛,撓了撓頭,才憋出這麽一句,不料,德妃聽到後,哭的更兇了,自己本來就醜,哭了更醜了,想到這,德妃就更覺得傷心。


    帳篷裏擠滿了人,大家都不知所措的望著德妃,都是大老爺兒們,沒見過女人哭的大有人在,沒安慰過女人的更是多不勝數,方才年輕的小兵的安慰,按理說應該是十分有用的,可不知為何,德妃反而哭的更厲害了呢?


    就在這時,聽到風聲匆忙趕來的於越擠了進來,瞧見地上大哭的德妃,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是了是了,自己怎麽能丟她一個人在這裏呢,明知道她情緒不穩定,心中難過,卻還是丟了她一個人在此,想來,她一定是十分氣惱失望,並且,難過的吧……


    想到這,於越抿緊了唇,不顧眾人的目光,一把打橫把德妃抱了起來,運氣輕功飛了出去,不見蹤影,隻留下一個帳篷的士兵們目瞪口呆……


    德妃察覺到是於越抱著自己在飛,頓時想起他方才毫不迴頭的離開,心裏的委屈和憤怒一下子衝了上來,二話不說,便伸出手狠狠地打了於越一個耳光子。


    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空中出奇的大,德妃愣住,於越也愣住。


    把德妃放了下來,這裏是一塊安靜的空地,沒人在,可以方便他和德妃好好談談。可不等他說話,德妃就嗆聲道,“你來做什麽!看我的笑話嗎!現在看到我這麽狼狽的模樣!你高興了吧!”


    於越聞言,不知為何,胸口一痛,她竟是這般看待自己的麽,自己聽到她哭的消息,慌得手裏的茶杯都摔了,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卻比她打了一耳光,如今還被她這般莫名其妙的出言傷人……


    他的心,也是肉做的啊!


    德妃見於越一臉愕然和受傷,不知為何,心下的火便消失了大半,可她的自尊缺不容許她停下來,見於越不說話,便硬著頭皮罵道,“怎麽不說話啦!見我說中了你!心虛了是吧!虧我一直拿真心待你,你卻是這般無心無肺!你簡直……”


    話還沒說完,眼前一花,落入一個溫暖而強有力的懷抱,仿佛世上最堅固的玄鐵,她竟是被禁錮的動彈不得,唇上一熱,未出口的話卻是被溫熱卷了進去,德妃隻覺得自己大腦一轟,什麽都不知道了,隻覺得自己的心在瘋狂地膨脹著,滾燙著,心跳越來越快,幾乎要喘不過氣,甜而酸的感覺緊緊地抓住她的四筋八脈,隨著於越的吻越來越深入越來越炙熱,德妃隻覺得自己已經軟了,隻得努力的勾著於越的脖頸,全身都依附於他寬厚的胸膛。


    直到兩人快要窒息時,才戀戀不舍的鬆開,一縷涼風襲來,於越這才清醒過來,自己方才做了什麽,德妃也同時迴過神,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當下羞的同時低下頭,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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