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我還是很欣賞的。”

    穆雲帆說已準備好一切,馬上開車到民政局,催她快點,別讓他等。

    不一會兒,米嫣雲就明白穆雲帆口中這“準備好了”,主要是“準備”什麽去了。

    穆雲帆收線之後,情緒並不高。

    他電話裏的堅決,很大部分是被身旁的人給逼出來的、是說給在場第三個人聽的。

    五分鍾前楚豔才跟他鬧了一盤,他等得起,楚豔可死活等不下去了。

    經過大半個月的相處,出軌初期像一株含羞草似的楚豔,慢慢抽絲剝繭般在他麵前清晰和立體起來——變成了一朵霸王花。

    談戀愛時的嗲聲嗲氣,仿佛能掐出水來的溫柔,早已不複存在,性情大變。

    如果一開始穆雲帆知道她是這種為人,斷不會去招惹。

    實際上,他甚至對甩了前妻迎娶豔子的決定,都產生了懷疑……

    若說沒動搖過,那是假的。

    也許楚豔就是看準這一點,生怕夜長夢多,說什麽也要讓穆雲帆速戰速決,和發妻劃清界限。

    穆雲帆察覺後,想抽身而退完全來不及了。

    木已成舟。

    楚豔的肚子已珠胎暗結,光是這一點,就可以拿住穆雲帆,叫他無論前途還是生活都毀於一旦。

    他很清楚,楚豔和米嫣雲天差地別,絕不是被背叛還能忍氣吞聲的主兒。

    果不其然,他打了電話楚豔都還是不怎麽放心,跟他說:“穆雲帆,你要是不在今天之內把和那婊子的事情解決得幹淨徹底,從今往後一心一意對我和肚子裏的孩子,我他媽立刻和你一起出車禍死掉!”

    “不光我一屍兩命,咱家三口同歸於盡,去地下好好團聚!”

    “豔子,你別急啊豔子,咱們這就過去!離婚手續很簡單的,一刻鍾,不,最多半小時就能搞定……”

    穆雲帆在準老婆的授意下,把車風馳電掣開到民政局。

    來扯證的新人有幾對,婚紗影樓的商家守著門口招徠生意,給新人發免費的小禮品。

    楚豔大大方方接過一個說:“我們也是新人。照理說,你離婚之後就是自由身了,馬上跟我結婚也可以。”

    她的大膽發言惹得周圍的人一齊看她,有的還使眼色竊竊私語。

    穆雲帆眼皮突突跳,怕她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發揮下

    去,跟她商量,說待會米嫣雲來了,你暫時留在門廳好不好?省去不必要的“麻煩”。

    楚豔既然大搖大擺同行,本意就是來給米嫣雲顏色的,自然不同意。

    羞辱昔時閨蜜的美好畫麵,早在她心裏預演了無數遍。

    米嫣雲根本想不到,楚豔對她恨之入骨。

    楚豔笑得恣意:“哎我說穆雲帆你這個軟骨頭,怕什麽?民政局的人什麽情況沒見過?聽好了,沒有什麽能夠阻擋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阻擋我們的人才是‘第三者’呢!”

    穆雲帆扶額,頭疼得很。

    正發愁不知如何說服楚豔“真愛無敵”的論調,不經意地往房門半開的“離婚室”裏那麽一望——

    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媽的,事情怎麽會這麽寸,辦離婚的工作人員居然是他父親世交好友的愛人。

    穆雲帆隻是個私生子,母親在家裏沒什麽地位,但他的家族總歸說來有頭有臉,在榆城根係龐大。

    一個是,他因為出軌和女人亂搞而拋棄發妻,傳出去影響絕對不好。

    二來,這件事如果被他父親知道,那也是相當負麵,一個不肖的私生子以後想從遺產裏分一杯羹,恐怕就難了。

    穆雲帆沒進家族企業工作,不是他像江逸一樣不願意,而是不能。

    從這一點上可知,他有多不受寵。

    穆雲帆黑著臉把楚豔拉到一邊。被自己女人罵,也好過在大是大非問題上捅簍子。

    “豔子糟了,計劃有變,看來我倆不得不更低調一些了,你等會可能要受點委屈……”他一五一十把情況說了。

    “忍得一時之氣,免得百日擔憂,這道理我懂,不用你教。看我的好了,我有條妙計……”

    海棠凋謝,柳絮飛盡的季節,街邊苦楝樹開出細細長長的花瓣兒,女孩們的著裝逐漸趨於清涼,吸引不少男士搞街拍。

    有些人的街拍行為直接莽撞,並不會禮貌地事先征求意見。

    說不清是第幾次被閃,走到樹蔭下的米嫣雲對突然的光線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抬手來擋。

    “美女,合作一點噻?”端著相機那無禮之徒還挺不高興。

    “對不起,請你拍別人吧。”米嫣雲垂下眼睛用手指耙了粑自己的頭發。

    作為一個馬上要被拋棄的離婚女人,她不想今天狼狽的自己被記錄。

    她希望能忘掉,像從身體裏切除壞掉的闌尾,誰會盼著還在身上留個疤?

    “切,不給拍啊?哥哥我今天偏就拍定你了!”

    這戴黑框眼鏡的街頭攝影師大概是見米嫣雲一個人,無賴習氣展露無遺。說著抬手又是一陣狂閃。

    他正拍得歡,又手忽地被抓住,往身後反扭。

    “黑眼鏡”身材魁梧,也不是吃素的,深諳打鬥之道,腰部用力,想順勢扭動被抓住的手抽出胳膊。

    然而站在身後的人似乎一眼看穿他的意圖,手上使勁挾製得更緊,還給了他膝蓋彎一下。

    “黑眼鏡”咚地跪地上了,構成一個向米嫣雲謝罪的姿態。

    米嫣雲驚魂未定,根本沒看清江逸是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簡直有如天降神兵。

    一迴神,他的帝王藍“別摸我”儼然已經停在了身旁。

    “她同意你拍了嗎?”江逸厲聲問。

    “黑眼鏡”終於意識到江逸不好對付,丟卒保帥,左手攥著單反就向江逸橫著揮出一拳:“關你屁事兒?你他媽算個什麽東西,老子一隻手也能廢了你……哎呦哎呦你他媽快放手!疼疼!再扭要斷了……”

    以為犧牲單反就能換取勝利,“黑眼鏡”未免太天真。

    拳頭還沒沾到江逸衣服,刹那被擒住,和右手一齊扭到了身後。

    “黑眼鏡”徹底動彈不得,又驚又怕,語氣才鬆了:“別扭了別扭了!手真的腫了!好、好漢你什麽來頭?”

    “剛才不還說要廢了我嗎?空手道黑帶,跆拳道紅黑帶,嗬嗬……試試,看到底誰廢了誰?”

    江逸平靜地說,那雲淡風輕的樣子卻能輕易製住狂暴的“黑眼鏡”,可見兩人的實力真不在同一個段數。

    黑眼鏡嘴巴裏討饒的話一時猶如井噴般冒出來:“我錯了我有眼不識泰山,我不該打攪你的女朋友,就算她長得跟天仙似的,也不該拍她,放了我吧好漢!我以後再也不敢幹這麽狗屁倒灶的事兒了……”

    江逸沒有放鬆力道:“道歉!不是對我。”

    “黑眼鏡”馬上會意,馬上轉向發呆的米嫣雲又是一番賠小心。

    江逸冷若冰霜說:“不夠。”

    越來越多的路人網這邊看,米嫣雲也愈發不好意思。

    “黑眼鏡”畢竟是因為拍自己而受到嚴厲地教訓,她剛才不是不想製止,

    情勢發展太快,她插不上話。

    “江先……”被江逸眼睛一瞥立馬改口,“學長,算、算了吧,他也沒對我怎麽樣。”

    幾分鍾前江逸開車經過,看到車窗外的反光,發現樹蔭下有個很眼熟的女子,在強光下無奈地後退,不知為何,當時就直覺那個人應該是她。

    而“黑眼鏡”聽到這“學長”稱謂心裏暗爽了一下。

    切,什麽嘛,原來你這家夥比我強不了多少,大美妞也不是你女朋友,我詛咒你一輩子追不到!

    剛在心裏說話,江逸仿佛會讀心術一樣,又麵無表情給了他一腳,同時放開了手上的挾製。

    他說滾吧,算你走運。

    黑眼鏡半蹲在地上活動手腳:“謝謝好漢,謝謝美女。好漢能否給我留個你的聯係方式,我日後好向你‘討教’空手道和跆拳道,實在是太佩服你的功夫了。”

    米嫣雲這種傻瓜,都聽出“黑眼鏡”話裏有話,不懷好意。

    江逸這麽聰明,不會給他聯係方式的吧?她想著,就看見江逸眉毛都沒動一下地把一張名片彈到他腳前。

    一語不發、毫無懼色的樣子酷斃了。

    就連黑眼鏡本人都是一愣。拾起名片兇相畢露:“傻鳥!這事絕不會這麽算了,老子要你好、好看!”這貨疼得牙齒都哆嗦了,還不忘往外撂狠話。

    說完生怕被江逸再扭住胳膊似的,爬起來一溜煙跑了。

    江逸有點好笑地看著這滑稽一幕。

    “學長,你的名片給他真的沒關係?”

    “就怕他不來找。”

    江逸給的是科技公司電話,醫院這種地方自己的身份是白衣天使,畢竟不適合和他算賬。

    如果“黑眼鏡”真那麽沒眼力勁兒,膽敢拿著名片找上門,那麽絕非今天吃點小苦頭這麽簡單。

    到時還有滿漢全席等著他。

    “別說我了,倒是你,怎麽會一個人在這兒?”江逸問。這裏離她的家和工作單位都挺遠,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米嫣雲說有一點事要辦,還有幾步路就到了的,沒想到會橫生枝節。

    話音未落電話響了,接電話期間江逸就站她身旁,不聲不響地凝視她。

    今天她的妝容幹練爽朗,成熟嫵媚,攝人心魂。

    雖然知道這不過是色素、香料、防腐劑、殺菌劑混合到一處敷在人

    臉上製造出的假麵,江逸還是莫名地神色微變。

    米嫣雲平時就是以這副樣子和她老公相處的?

    這種想象,讓江逸的心徹底冷卻下來。

    何況剛才,他也看到屏幕上有點惡俗的一行字“米嫣雲的男人”。

    其實是穆雲帆當初硬要把自己的號碼存成這樣,兩人鬧崩後,她還沒來得及改。

    江逸不自覺地臉上寒意深重:“我要是你男人,絕對不放你一個人上街,找個地方,把你好生藏起來。”

    “什麽?”米嫣雲放下手機。

    隱約聽清了,但這句話,是說她“事故體質”,容易招事兒麽?

    “走了。”江逸頭也不迴地離開,“既然你說辦事地點很近了,我就不送你了。”

    “嗯……”直到身影隱入“帝王藍”,米嫣雲才反應過來似的衝那人大聲說,“謝謝學長!”

    車不再停頓,飛快地開走。

    剩下米嫣雲心惴惴地在原地杵著發了會兒呆。亂七八糟又晦暗的一天,卻因為看到這個人,心情輕快了不少。

    江逸猶如另一個緯度的出口,讓她得到了瞬間的解脫。

    電影《怦然心動》裏說:“有的人淺薄,有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彩虹般絢爛的人,到那時,你會覺得其他人都隻是浮雲而已了。”

    世界上真有一種人,僅僅站在他身旁,也感到如沐春光。對他的傾慕也能瞬間把世間一切染上光輝,順便也照亮小人物黯淡的生命。

    米嫣雲感覺自己就是當中一顆被照亮的砂礫。

    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她突然不那麽畏懼了。

    許玉琢call她問什麽時候到?米嫣雲說突然有事,去不了向大家轉達我的歉意。

    “你們台長抓你加班?去吧去吧,你也別弄太晚。”

    米嫣雲真正感到抱歉的是一再對閨蜜隱瞞,無法道出實情。

    晚點去同學會也可以,但辦完離婚自己情緒肯定奇差無比,去了也隻能是給大家徒添掃興吧。

    “米嫣雲,你還有功夫打電話,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嗎?!咳,算了,來了就好……”穆雲帆劈頭蓋臉說。

    被抱怨米嫣雲能理解,為什麽他突然轉了語氣?

    穆雲帆攤牌後,一向對她毫不客氣。

    民政局門口常年擺個背景牌,花朵

    圖案具有浪漫氣息,免費提供給新人拍照用,米嫣雲剛才沒注意,直到木板後踱出來一個人。

    是楚豔。

    “嫣雲,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真是難得一見。”她先聲奪人,甚至還張開手臂迎上來要抱米嫣雲一下,“我好想見你。”

    被米嫣雲輕輕地閃身避開了:“見我做什麽?”

    楚豔收迴手倒也不尷尬,語氣軟了幾分:“嫣雲你非常生我的氣對不對?”

    “談不上。”她其實更氣穆雲帆。

    “唉,其實我啊,剛才一想到馬上要見到你了,整個人簡直六神無主,坐立不安,對你的自責讓我心裏像刀割一般地難受……我來見你,當然是想當麵給你賠禮道歉啊。”

    楚豔的確心如刀割,不過是因為——看到米嫣雲款款而來,婚變的沉重打擊非但沒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她比起在婚禮上見麵時更嫵媚動人。

    楚豔暗暗咬牙,為什麽仇人這麽難搞垮?!

    米嫣雲沉默著,不明白楚豔為什麽會打友情牌。

    本以為她會抓住機會狠狠羞辱自己——按楚豔的性格來說,這樣才比較正常。

    曾經的親密朋友,為什麽僅在婚禮見過穆雲帆一次,就卯足勁破壞她的家庭?

    難道因為大學裏發生的那一件事,楚豔從此恨上她了?

    很多疑問堵在喉嚨問不出。

    她的不迴應,不罵人,讓楚豔覺得有機可乘。

    楚豔說,穆雲帆和她出軌八天後,她感到頭暈惡心,身子各種不適,就到醫院做了血hcg檢查,證實了懷孕。

    於是心急火燎地把這“上天的禮物”告訴了穆雲帆。

    她一邊驚喜一邊自責,後來為怕弄錯坑了他這新郎官,14天之後又反複地用試紙檢測,其結果無一不是對之前結果的進一步證實。

    “嫣雲,搶了你的幸福害你變得這樣不幸,我也好抱歉內疚。可我是真的很愛雲帆,第一眼見到他就愛得不行,就想餘生的每一天都見到他,你說,這難道就是大家常說的一見鍾情?”

    米嫣雲感覺“一見鍾情”四個字已經給毀了。

    大街上那麽多男的你隨便去一見鍾情唄,為什麽在婚禮上找新郎官,奇葩麽?

    連穆雲帆都覺得楚豔演得過頭了點,暗暗地胃抽筋。

    楚豔顯然入戲難以自拔,絮絮說著:“現在一切

    罪過都成了既定事實,離開他我們孤兒寡母的怎麽活?我也隻有下輩子做牛做馬還你了……”

    米嫣雲打斷她:“行了楚豔,別說了,立即去辦手續吧。”

    她來這兒,不是談判,而是了結,言下之意讓楚豔不必緊張。

    她米嫣雲早沒了“收複失地”的心,快點扯離婚證反而對穆楚兩人更有好處。

    她突然發現:穆楚,朝秦暮楚,這諧音還真有意思。

    楚豔對米嫣雲的寬宏大量表示由衷感謝,但,她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民政局離婚室,工作人員的暗紅色辦公桌前麵。

    穆雲帆垂手垂腳站著,表情誠懇,儼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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