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無眼,嚴普上前一步,雙手並握古劍,咬緊牙關,衝我刺來。在這種情況下,我既然無法靠近他,而他又是主動出擊,那麽就必須一刀給他致命一擊。既是保全了自己,又傷了他。


    我看準了嚴普的動作,他的步伐先是離我最近之處,然後再把身子往前仰,舉著長劍刺向我,而此時如若我閃開,他會立即收劍,並以更快的速度出劍,而我閃躲的時間遠遠及過他出劍傷我的時間,我會很危險。所以,就是此刻,我必須讓他連出劍的機會都沒有。


    正當嚴普的劍尖靠近我的麵孔的時候,我緩緩哈腰,屈膝蹲下,做了個側身半閃的動作,他正要收劍,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整個身體往前挪,他一個趔趄,匆匆邁了幾個步子,我摸出另一把手,握緊了檮杌刀的刀柄,找準時機,狠狠地砍傷了嚴普的後背。


    鮮血橫飛,他已然受了重傷,不由鬆開了手,那把劍掉在了地上。而他也一副痛苦的樣子,緩緩地倒下,還拚死掙紮著,伸著手要去拿地上的劍。


    我一腳踢開了那把劍,義正言辭地道:“我不會殺你的,你走吧。”


    “你明明知道……我會取了你的性命……現在,你有的是機會報複我,為什麽你不……”嚴普忍著痛道。


    我迴複他:“我不想殺人,我也不會殺人。你走吧!”


    嚴普忽然變得十分惆悵,也沒再多說什麽。他站起來,然後轉身,踉踉蹌蹌的,一步一步往前跨。


    我為他打了光,道:“等一下。”


    他不由得止住了腳步。


    “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殺人嗎?還有,你和於司宸是什麽樣的關係?”我問。


    嚴普並沒有迴頭,淡淡地道:“我隻是為了小月。至於於司宸,我想問你,倘若我不迴答你的問題,你會殺我嗎?”


    我脫口而出:“不會。”


    但是,他並沒有迴答我的問題,開始一跛一跛地往前走。我把光照了過去,他留給我的,卻是孤獨的背影,最後,消失在這片漆黑的深洞裏。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與人角逐,即便很累,但我覺得,是我阻止了一條生命的結束。設若他贏了,他勢必會殺了我;可如今他敗了,我卻願意給他生還的機會。這也是因為,除非把我逼到絕境,要不然,我是不會取人性命的。


    隨後,表哥氣喘籲籲地跑上來,扶了我一把,火急火燎地看著我問:“小尺,你沒事兒吧?這……這怎麽後背還有劍傷呀?”隨即他便注意到了我手裏那把血淋淋的檮杌刀,目光更加焦灼了。


    “快先坐下!”二山胖把我扶到牆的邊上,並從口袋裏摸出一瓶藥粉來嚷嚷著要為我處理槍口。


    “行了,你這笨手笨腳的,讓我哥來吧。”我道。


    表哥可謂是擔心瘋了,緊皺著眉頭,嘴裏還絮絮叨叨地不知罵著誰。後來,我告訴他是嚴普傷了我。要不是我攔著他,他這會兒橫是要追上去宰了那老頭子。


    陌藍墨和離珠姐也來了,幸好探險隊的其他人沒有危險,平安地跟上來了。


    我問表哥:“你們是掐著點兒來的呀?怎麽我這邊剛完事兒你們就趕來呀?”


    “這不找你嘛,我說你這傻孩子,那死老頭砍了這麽多下,而且他這明擺著要你的命,你得手了,怎麽不殺了他以免留下後患呀?”表哥喃喃地數落著我。


    月夫人倒是一臉幸災樂禍地揚起嗓子:“喲,這被人傷了呀這是?果真是出師不利,看來,我們方老板說得沒錯,你就是個禍根兒,很多人都要你的命呢。”說著,她便和方衷洺使了個眼色。


    二山胖忽然擼起袖子來,咬牙切齒地大嚷道:“我看這老頭子嚴普就是你的人吧,對,肯定是你,之前,你和姓方的就派過人暗地裏行刺我三爺,這會兒,肯定是你派嚴普暗害我三爺!”


    月夫人怒斥:“你別血口噴人呀!你覺得,我會派人去殺自己的人嗎?”


    “你就當許大胖子是張擋箭牌,合著我不知道你們帶這麽多人做啥子的嗎?身後那些人,不過是留著給你們做替死鬼!我呸,還真他娘的歹毒呀!”二山胖破口大罵。


    身後的人聽了二山胖這一番話,都麵麵相覷的,低下了頭,慢慢地目光移向方衷洺,麵色煞白,嚇得都不敢吱一聲。


    方衷洺壓低了帽子,扶了扶眼鏡框,並從他那件皮衣裏取出一塊白色手帕,緘默著,用手帕輕輕擦拭他手裏那把嶄新的槍支。


    似乎火藥味兒還蠻重的,我就擔心二山胖,他這個人說話一向來是口無遮攔的,雖然做事圓滑,但和表哥是一個德行,那就是衝動。方衷洺呢,自我認識他開始,我就知道他行事毒辣,一看就不是好說話的。我還真怕他會一槍打死二山胖呢。


    我立即岔開話題:“哦對了,你們剛剛是去哪裏了?怎麽我一起來就看不見你們的人影,就我一個人……”


    “我們發現了真正的古墓。估計,我們下來的時候,嚴普趁機擄走了你,所以你找不到我們。”表哥道。


    離珠姐接過話來:“嗯,這裏是古墓外邊兒的一個小山洞,你現在受了傷,就好生待著吧。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這兒落腳吧,等明日一早我們再出發。”


    我總覺得這山洞怪誕得很。嚴普才從這裏離開,地上還都是鮮血;其實,自打我記事起,我就對血很敏感,其實也不是暈血,隻是看到血,腦海裏總會浮現出一些血腥的畫麵,以至於嚇得毛發倒豎。


    表哥遞給我一塊蘇打餅幹,然後在旁邊生起火來,那火光熒熒,向上飄著幾撇火花,這火花就像星子般璀璨奪目。夜色已濃,火花更是顯得格外亮麗。


    我總是魂不守舍的,方才發生的事情就壓在我心頭,我想拋開它,卻不論怎樣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它。我最害怕骷髏玉會在我下墓期間作祟,那樣實在太危險了,我也漸漸發現,它的邪氣開始侵入我的體內,我本是陽人,如今,骷髏玉已使我變得陰氣沉重了。


    表哥沒有戚玲陪著,所以隻好慢悠悠地走來,坐在我身旁,軟言軟語地道:“小尺,要不,你明天就別和我們一塊兒下墓了吧,你好生歇著,等著我們凱旋歸來。”


    我拒絕道:“那怎麽行,我是這探險隊的領頭人,再說,我這會兒不陪同你們,是不是有點不太仗義了?”


    “可是哥可以替你當這領頭人呀,”他笑眯眯地說,“好吧好吧,我絕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第二遍。對了,那個嚴普,有沒有告訴你他為何要殺你呀?”


    “我正要說此事,你說,咱外公的小舅,怎麽有可能還活著呢?我想,興許是同名呢。說來,你也知道棺底描玄武這迴事,應當知道這蜓北古墓的秘密吧。我認為這方衷洺沒那麽好心,肯定是衝著殘虹甲來的。”我壓低了聲音說道。


    表哥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左瞧瞧右瞧瞧,細聲細語地道:“不管怎樣,我們絕不能讓他們知道這些。至於咱舅曾祖父,他,或許真的還活著。”


    “嚴普說,是舅曾祖父要拿我的命呢。他說隻要把我的屍體帶迴去,他就可以達到他的目的。好像,他要去救他的……小月……”我說。


    “小月?”表哥倒有些茫然。


    也是,說來,我還得叫於司宸一聲舅曾祖父呢,雖然年代久遠,這關係也是隔了好幾層的,但畢竟是我家族的人。我身上帶的這把檮杌刀就是他當年倒鬥時帶的武器呢。


    說來也是慚愧,當年舅曾祖父可是被譽為“古墓戰神”的,斬殺粽子靠的就是這把檮杌刀。如今它落到我手裏,到了我這一代,卻顯得那麽不中用了。


    夜深了,二山胖的鼾聲吵得我睡不著覺,我本來想眯上一覺的,現在想來,在這麽不安全的地方,還是多長個心眼兒好。


    我摸著黑起來,總覺得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我懷疑是他們翻身的聲音,可起來一看,卻發現不是。


    門外有一個人,背對著我,也不知道是在幹啥。


    “是誰?”我盡量把嗓音調小一些,以免驚擾到其他正在休息的人。


    “三爺,我,雲彥。我撒尿呢。”那個人答應著。


    雲彥?


    這雲彥平時看起來倒是正正經經的,也沒發現其他反常的地方,所以,我就當他是在方便,又摸摸索索地迴去。


    表哥就躺在我身旁,一有動靜他便睜開眼,見我迴來了,就又合上眼進入夢鄉。


    半夜了。


    好像又有什麽動靜,我雖然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但卻也像其他人一樣熟睡著。


    也不知是怎的,我總覺得不對勁。出於好奇,我還是哆哆嗦嗦地爬了起來,揉了揉眼睛,一瞧,那個人仍是站在門外,也不知道是在幹什麽,還一直保持著方才的那個姿勢。撒泡尿也不至於這麽久吧。


    我心裏正納悶兒著,於是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邁過去,隻想一探究竟。周圍的人也沒有誰察覺到,興許是白天趕路累了,才導致睡得這麽沉罷。


    “雲彥,雲彥,你幹什麽呢這麽久?你晚上都不睡覺的嗎?”我壓低聲音道。


    這一次,他沒有再搭理我。


    夜間烏雲流動,暮色蒼茫,周遭寂靜得連蟲子的叫聲都不曾聽見,滿屋子,聽得最清楚的也就是二山胖的鼾聲了。


    黑漆漆的一大片,門外總有一個發黑的人影,杵在那兒,一動不動的。其實,任誰都會覺得奇怪。


    我便踏著輕盈的步子走過去,謹慎地環視了一下四周圍的人,確保大家都注意不到我行動的情況下,我才加快步伐走到門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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