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蕭禦有些等不下去了。


    謝景修有什麽計劃也應該先和他通個氣的,可是他什麽都不說,自己悄沒聲地安排好一切,讓別人隻能按著他的安排一步一動。


    這種被動的處境,蕭禦很不喜歡。


    “這……”車夫有些猶豫,“世子不喜歡別人不聽他的吩咐。他安排好的計劃,向來不準任何人打亂……”


    他還是個完美主義強迫症啊……


    蕭禦氣得頭疼。這可是性命攸關的事,他當自己是執棋人,把別人都當成棋子,一個一個擺在他希望的位置。可問題是,敵人卻不會乖乖任他擺布。


    萬一有任何一個他沒有算計到的地方,都有可能是致命的疏忽。


    “其他的先不管,我們先確認一下那些人是敵是友吧。”蕭禦指著外麵的侍衛道,“如果是友自然最好,如果是敵人,我們也不能在這裏乖乖當人質啊。萬一對方拿我去威脅謝景修——”


    車夫想了想,道:“可以。隻是控製住這幾個人,也不算違反世子的命令。”


    “你一個人可以對付這麽多人?”蕭禦見他說得如此自信,驚訝地看著他。


    車夫搖了搖頭:“不能。”


    不等蕭禦說什麽,他忽然抬手放在嘴邊打了一個尖銳的唿哨。


    “你又幹什麽呢?!安靜點!”不遠處的侍衛嚇了一跳,走過來訓斥道。


    不等那兩人走近車邊,夜色掩映下的濃霧當中突然鑽出一條條幽靈一般的身影,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一般,每一條黑影撲向一名侍衛。


    蕭禦隻聽到幾聲十分短促的唿喊,片刻之間便又沒了聲音。


    車夫一直坐在車上沒有動,迴頭衝著有些呆怔的蕭禦笑了笑道:“這些都是世子安排給我指揮的護衛,用來保護鳳大姑娘的。”


    怪不得他那麽自信,原來是人數碾壓啊……


    “既然有這麽多人可用,為什麽一開始還要跟他們走?白白被困到天黑,也不知道世子那邊如何了。”蕭禦忍不住道,其實心裏已經隱約有了答案。


    車夫甩著馬鞭,笑了笑道:“世子吩咐了,鳳大姑娘千金之軀,能不動手就不要在您麵前動手,免得您受了驚嚇。”


    “……真是謝謝他了。”


    車夫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說句唐突的話,我們世子向來待人淡漠,我從未見過世子爺對別的人這樣上心過。”


    蕭禦簡直哭笑不得。雖然所有人都當他是“鳳大姑娘”,可是謝景修是最紳士的一位了。如果他真是個姑娘他一定會十分受用,可惜他不是,再這樣下去他真的無法麵對謝景修了,這家夥的做法太肉麻了。


    也許應該找個機會向謝景修坦白身份……


    蕭禦將一節暫且放到一邊,看向被製服在地的那幾名侍衛。他跳下馬車走了過去,車夫連忙跟上前去。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蕭禦蹲下身來,問向其中一個人。


    那人手臂的關節似是被卸了下來,跪在地上雙手無力地垂著,抬眼看向蕭禦,一臉焦急地道:“鳳大姑娘,我們真的不知道是怎麽迴事。我們隻是奉命前來護衛姑娘的啊!”


    蕭禦一頓,轉頭看向車夫。


    車夫眼神無奈,同樣無法分辨真假。


    蕭禦歎了一口氣。隻不過這麽幾個侍衛,竟然就分了兩個陣營出來,彼此還不知道是敵是友。“看樣子你們王府也是一潭渾水啊……什麽人會想對付注定要繼承王位的世子?原來謝世子的位子也是個燙手山芋。”蕭禦歎道,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角上沾的雪。怪不得謝景修養成這麽一個怪性子,一定是成長環境太複雜所致。


    車夫有些訝異,似是沒想到麵前這位長於小富之家的少女竟能一眼看透元王府的問題。


    “姑娘果然見識不凡。”車夫恭維道。


    “……”這簡直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啊。


    車夫又道:“怪不得世子爺對姑娘另眼相看。”


    “別說那個……”蕭禦有些無力地製止道。他抬頭望向四周,四周的環境依然安靜,也不知道離謝景修的車隊有多遠了。


    蕭禦雖然有些擔心,卻知道現在不能迴去。他這一車子老幼婦孺,迴去了才真是給謝景修添亂。


    但也不能什麽都不做。


    蕭禦看向地上或跪或躺的歪七扭八的那一隊侍衛,想了想道:“把他們都排成一排,我要審一審這幾個人。”


    謝景修似乎是在對付王府衛隊中生有貳心的叛徒,侍衛眾多,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哪些是忠哪些是奸。謝景修那邊是何情形蕭禦暫時不清楚,隻能相信他能搞得定了。至於他這裏,這裏少說也有十幾個侍衛,誰也不知道哪一個是背叛者,他好歹可以幫助謝景修辨個忠奸善惡出來。


    車夫低首道:“鳳大姑娘,王府侍衛都是受過特殊訓練的人才,一般的審訊手段是無法審出什麽來的。”


    既是受過特殊訓練,難道沒有教過他們忠誠為何物?為何那樣容易就背叛了謝景修?蕭禦心裏腹誹,卻很給麵子地沒有說出來。


    他隻當謝景修封了世子之位便是元王府未來的主人,卻不知元王府現在的主人仍是元王爺謝複,因此背叛一個未來可能根本繼承不了王府的人,對這些侍衛來說算不得叛主。


    蕭禦裹了裹身上的披風道:“沒事,我有分寸,你讓他們排好就是。對了,還有……”蕭禦對著車夫低聲吩咐了幾句,車夫有些疑惑,卻還是聽話地照辦了。


    謝景修眼睛望著那疾速而來的羽箭,身形連動也未動。卻在那箭刃近身之前,突從斜下裏閃過一道寒光,一柄劍劈開了那枝羽箭,一道灰色人影似是憑空出現在般,倏地擋在了謝景修身前。


    那灰色人影的一身裝扮,正與車夫以唿哨之聲喚出的護衛是同個模樣。


    站在眾侍衛身後的胡謹麵露失望。若能出其不意一擊取其性命,甚至隻是傷了謝景修,他這一戰打勝的可能性都會大大增加。


    現在卻是失了先機。胡謹麵色發狠,一揮手道:“全部給我上,擊殺王府逆子謝景修者,主子重重有賞!”


    將近百名侍衛齊聲應了一聲,紛紛舉起武器,朝向謝景修攻擊,絲毫不管那些灰衣護衛迎頭砍來的刀劍,竟是完全不管不顧,隻想著要取謝景修的性命了。


    謝景修後退了兩步,身上所披的厚裘大氅輕輕擺了擺,便又優雅地垂了下來,半遮住那黑色為底繡著銀線蟠龍的精致皮靴。。


    從四麵八方湧出來的灰衣護衛立刻將謝景修身前圍了個密不透風。


    胡謹手下的百名侍衛原本攻勢如虹,此時卻是突地一窒,淩厲如刀的去勢就此被打斷。灰衣護衛趁機紛紛跳入戰局,與那些那背叛者戰在一處。


    元老王爺早在看到那些人齊齊攻擊謝景修,恨不能立刻置之死地的時候,便已經氣得臉色鐵青,雙眼發紅。


    “我以為會是李永暉那賊子來當這剪徑強人,沒想到啊沒想到,李永暉還老老實實,反倒是這自家養的狗變成了野狼,反咬一口來了!”元老王爺恨聲道。


    他年輕時在外四處風流,晚年時又卻被朝政奪去了太多精力,向來沒怎麽關注過元王府裏的情況。從前他隻以為是謝複無能,把個王府弄得烏煙瘴氣,後宅不睦。


    他是萬萬沒想到,這王府裏有些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對他的孫兒懷有這樣深的恨意,恨不能除之而後快!


    看這裏叛變的侍衛就已經有了百餘人,可見那些人暗地裏侵吞王府勢力早已不是一天兩天,他竟然還蒙在鼓裏。


    他以為他的小孫兒在自己的王府裏長大總不至於受了委屈,卻沒想到,那哪裏是個家,分明是個龍潭虎穴!


    他離開王府離開京城出外遊曆的那一年,景修才三歲。


    元老王爺隻要稍微想一想,就隻覺恨得心頭滴血。


    謝景修安撫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是一如繼往的雲淡風輕。


    “祖父不必擔心。王府裏的蟲子越來越多,煩不勝煩,我才想要一網打盡,圖個清淨。今日時機正好,祖父隻當看戲就好。”


    身前幾步遠的地方廝殺正酣。一聲聲慘叫被裹挾在濃霧當中,一叢叢熱血噴灑在斑駁的雪地裏,一具具軀體變成了死屍,殘肢斷臂在半空中環轉揮舞。


    訓練有素的王府侍衛仍舊不是灰衣人的對手,這是一場力量懸殊極大的不公平對決。


    胡謹看著麵前的戰局,麵色已經變得青灰一片。


    真是……既嘈雜又肮髒,謝景修有些厭嫌地皺了皺眉頭。


    元老王爺看著謝景修,將他自小就冷冰冰的手握在手心裏,有些心疼地揉搓著。胸膛裏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卻隻化作一聲悠長歎息。


    在另一邊,被製服的侍衛已經整齊地排成了兩列,齊齊跪在離蕭禦十步遠的地方。還有兩名侍衛被押了出來,跪在蕭禦身前。


    蕭禦走至眾人視線中央,來迴踱了兩步,笑了笑道:“我現在有一個問題,希望諸位俠士能夠老實迴答我。”


    “你們,到底有沒有背叛世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禦賜良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風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風歌並收藏禦賜良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