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與郭敏也不宜綿長交手。清幽夢此番委實冒險,一旦被郭敏察覺她重傷未愈,隻會是窮追不舍。


    趁著清幽夢的威懾力還在,林蘇青連忙抽出手來搜尋,郭敏不敢輕舉妄動,隻得任由他搜身,果不其然,他藏著法物,手指頭才剛剛觸摸到,抵在胸口的沉重感便蕩然無存。


    是可以克製此地地勢煞氣的好寶貝,長得像一麵八卦鏡,不過鏡麵上被朱砂寫滿了符文,並且經過煉製,摸了也不會蹭掉一手朱砂紅。


    林蘇青找出來後直接遞給清幽夢,道:“是故憐香惜玉乃君子所尚,給你。”其實是怕她撐不住被郭敏識破。


    突然失去了法物護體,郭敏提著的一口氣險些就岔了。郭敏與他們不同,他們從湖裏遊出來又走了一截路,是逐漸接觸到的煞氣,而郭敏則一路沒有遞進,是突然沒有了庇護猛地感覺到的。


    林蘇青把遍體鱗傷的藤蔓撿迴來,劍訣褪去上麵的刺,就著藤蔓纏綁住郭敏的手腳,將他的手腳放著綁在身後,單單隻這樣綁,他肯定能很快掙脫開。可是束縛之術林蘇青不大會,想來也不能用敕邪令,萬一郭敏將符令帶迴去給三清墟的長老們看出來了,那可不得了。


    “想個辦法幫他留在。”林蘇青想來想去沒有什麽更好用的法子了,於是對清幽夢清幽夢說道,“你先走。”


    見清幽夢疑惑,林蘇青連忙使了個眼色,不管往哪裏去,先藏起來就是了。他本來和郭敏的交手也不怎麽吃虧,現在有了清幽夢做威脅,雙拳哪敵四手,郭敏不蠢。


    “等下,你有沒有暗器什麽的,給我留一個鋒利點的。”林蘇青叫住清幽夢,索要到了一枚梅花鏢,清幽夢的東西都有毒,他特地的避開了梅花鏢鋒利的刃,隻以指腹捏著梅花鏢的中心點。


    支開了清幽夢,留下了反綁著手腳的郭敏,他道:“你最好不要亂動,你也看見了,這誰的飛鏢,我這一鏢下去你可能就沒了。”


    他望了一眼直到看不見清幽夢的身影了,立刻就開始動手,扒了郭敏的衣裳,因為手腳反綁著,扒不下來,末端處才小心的用梅花鏢將衣裳割開,他特別注意著不傷到郭敏。


    轉眼就扒了個精光,隨即又將他的衣服撕成不規則的布條布片,叫他撿起來也再也穿不了。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兄台,咱們有緣……還是不要見了吧。告辭!”說著封了郭敏的幾道重要的穴位,捏著鏢扭頭就跑了。


    留下赤條條的郭敏,像個王八似的趴在地上,手腳都在身後綁著的,他扭來扭去也掙不脫,光靠力氣蠻力去掙是不可能的,而要衝破被封住的穴位也需要一些時辰。


    可就算是衝破了穴位掙脫了藤蔓,他這衣服光條條的樣子也不適合去追捕。一時間氣得郭敏一口老血淤在胸腔,憋得他太陽穴上暴起了的青筋都紅了。


    這仇該結下,可是卻隻有氣死的份,他不知道那個戴麵具的人是誰,越想越氣。


    他想不通啊,實在想不通,清幽夢是被穿了琵琶骨的,怎麽能恢複得如此之快?更想不通啊,從哪裏冒出來的那麽個戴麵具的臭小子!他身上也沒有來自幽冥界的獨特氣息,怎的平白無故冒出個護法來了?


    那邊郭敏氣得急火攻心,這邊林蘇青很快就追上了清幽夢,直接搶掉了她手裏的法鏡,然後將它懸掛於一隻傀儡鳥身上,讓那傀儡帶著法鏡朝著前方繼續前去,而後又向別處去了。


    一切設定妥當,林蘇青二話不說拉起清幽夢的手就往湖邊跑,跑得急卻特意的繞開了郭敏的方向。


    他猛地出現就是貼身之近,驚得清幽夢就要動手,一看是他便收了架勢,可是突然被拉著跑,她還是疑惑:“去哪?”


    “去哪不知道,反正不能在這裏。”


    “你為何扔了那法物。”清幽夢跑得氣息跟不上,一時間竟比凡間的小姑娘還要嬌弱許多,林蘇青顧不上那麽多了,就地一蹲,不容商量道:“上來。”


    清幽夢不是個拘禮的性子,隻是這突然的命令,卻叫她愣了一愣,但還是上去了,林蘇青背著她,覺得不比抱著狗子重多少。


    “你別運氣,你又不重。”


    她不再運氣減重,卻也不比狗子重多少。


    此地的煞氣是不可攻破的,是由數不勝數的殘兵斷器的魂氣積鬱而成。法器乃是主人的半魂,斷裂、殘破又被丟棄的法器,也是有怨念的。加之丟棄了法器的主人,通常也是會殞命的,丟棄的是跟得越久的法器,則死得越痛苦。


    林蘇青自己也撐不了多久,而且停留在這裏的話,三清墟的那些狡猾的,擒他們不比甕中捉鱉容易?


    “我之所以扔那法物,是擔心他們能根據那玩意兒追蹤到我們。”


    “你在逃命方麵似乎很有經驗。”


    “你快別說話了姑奶奶。”


    傷勢才剛見好轉,今日這一折騰,恐怕恢複程度不進反退,眼下這情形,他哪裏還有閑工夫像之前那樣伺候。


    累都要累死了,還有操不完的心,隻怕是天界都滅不了他,而一個清幽夢就要他心力交瘁而死。


    “屏息!”話音剛落噗通一聲林蘇青就跳入了湖裏,不過雖然招唿了清幽夢屏息,但他卻並沒有讓清幽夢完全如水。


    剛跳下去時,湖水太深,阻力差點將他們分散,他撲騰兩下剛忙扶住清幽夢,扶著她的腰身就往上去,先把她送出水麵。接著,自己就做起了浮舟,清幽夢勾著他的脖子,抓著他的背,頭是探出水麵的。


    而他麽,比拉磨的驢勤勉,比拉車的馬忠心,不要命似的往前遊,能不換氣就不換氣,能有多快便遊多快。


    實在是造孽極了,說出去誰信他是丹穴山二太子殿下的親侄兒?至於妖界祈帝的親兒子之類的話,提都不用提了,換做是夕夜,扒光他的尾巴毛他也肯定不做的。


    終於遊到了岸邊,不忘先把清幽夢送上岸去,他才趴在岸邊上歇一口氣,唉喲要了我的老命了,他扶著自己的腰,斷了似的。


    遊泳這種事最累的不是肺,是腰力,他可厲害了,還馱著個人。怎麽想怎麽覺得自己像極了西遊記裏馱著唐僧師徒過河的老王八。


    “你……還好吧。”


    唉喲姑奶奶可算是說了一句關心話了,雖然聽起來非常客套,隻是“謝謝”的另一種說法。


    林蘇青擺擺手,想說話卻沒力氣,算了算了說不說的吧,還能說不好不成?卻不等他多喘一口氣,清幽夢的鞭子忽然就飛來了,登時纏著他的腰往岸上一甩,啪嘰一聲摔得麵具撞得鼻子疼,還硌得下巴、額頭疼。


    抬頭看清幽夢這一猛地運氣,也折傷了自己不少,腳下都站不穩了,甩了自己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


    怎麽?是覺得我沒力氣上岸了不顧自己也要幫我一把麽?還真是有種久旱逢甘露的感動呢。


    林蘇青聳了聳痛麻了的鼻子,勉強爬起來,喘著大氣問道:“還能堅持嗎?”


    光是過了湖哪裏夠,萬一三清墟又派來援手,難不成還要再遊迴去?


    清幽夢點點頭,可看她那蒼白的臉色就知道實在勉強,和他一樣,不好也也隻能說好。


    “來,我背你。”


    “不用。”


    “你別跟我客氣。”


    “不用。”


    林蘇青那叫一個苦惱說不出,幽夢姑娘你真的別跟我客氣。現在累一時就累一時,你要是又牽連了舊傷,那我就不是累一時的事了。


    也就隻敢在心裏想如是一想,可不敢真的就此說出來,恐怕清幽夢扭頭就走——本姑娘不連累你。


    “你自己想吧,要麽被抓了死一雙,要麽你上來我們繼續逃。”


    清幽夢抿了抿這句話,十分難為情的同意他背著她繼續逃。


    她倒不是怕自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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