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草長鶯飛,至正六年的春天就到來了。


    兩年間,張三豐悉心培養朱重八這群弟子,勞心勞力,胡子好像又花白了幾分。不過他看著麵前這群高大魁梧,氣宇不凡的青年,還是滿心自豪地笑著。


    “鄧愈,你再堅持一會,老子馬上就派兵過來救你!”模樣已經變得精明強幹的湯和大聲說道。


    “你他娘快點啊!老子真的就隻能堅持兩小時了!”身如磐石的鄧愈也穩不住身形,朝湯和吼道。


    “郭英你他娘的騎兵趕緊上啊,沐英你小子步兵陣型穩住啊!”湯和迴頭朝著蹲著郭英,沐英兩人說道。倆人眉頭緊鎖,一聲不吭繼續盯著沙盤。


    “湯和,你他娘的最沒用了。好好的先鋒軍,一上去就全軍覆沒了。”一旁的周德興毫不給麵子的諷刺到。


    “周德興你娘行,你他娘倒是上啊。排兵布陣的時候,你他娘爭著搶著要當伏兵,還好意思說老子!”湯和毫不示弱,迴罵了過去。


    “周德興!你他娘別光顧著聊天,老子和他糾纏在一起了,你他娘趕緊出擊啊!”兩個悶葫蘆齊齊跳起來叫到。


    “嘿嘿,老子的首功。”周德興挪動自己旗下的埋伏已久的伏兵,朝著徐達元帥主陣衝殺過去。


    “臥槽,徐達你他娘比老子還陰。還有後手!”周德興的部隊一入戰陣,才發現有一隻地方部隊也悄悄挪動過來。


    “嘿嘿!”模樣清秀的徐達摸了摸頭發,不好意思地笑著。但眼神裏洞徹一切的自信還是無法掩蓋住。


    眾人都聚精會神地望著沙盤之上已經進行到最後的大戰,隻有一人抬起頭望向張三豐。


    沒錯,這人就是朱重八。


    朱重八已經不是兩年前那個懵懂無知,倔強瘦小的少年了;他削瘦但不失威武,身材不是最高,但看起來又如同能頂天立地一般;眼神銳不可當,整張臉散發著傲睨萬物的氣勢。


    張三豐責怪地看了他一眼,他連忙收起這身氣勢,瞬間變成一個隻能稱作氣宇不凡的青年。他迴頭繼續看著廝殺的眾人,眼神環繞整張沙圖,再看向徐達。而此時,徐達也抬頭看了他一眼,兩個人相視一笑。


    “好了,好了,終於贏了。要不是我的伏兵,還真他娘難!師傅,重八哥,這徐達真他娘變態!”周德興滿頭大汗,吐出一口大氣。


    “對!這個徐達確實是他娘的變態,老子都還沒認清路呢,就被他一鍋端了!”湯和附和道,想甩開領軍冒進的鍋。


    “湯和,你他娘別急著甩鍋!周德興你丫也惡心人,老子的兵都死光了你也不上!”沐英看著這兩個不要臉的貨,唾沫攻擊過去。


    “我覺得首功應該是我和沐英,要不是我們纏住徐達的主力,這仗也打不贏!”爭起首功來,郭英也是不甘落後的。


    “你們幾個死皮賴臉的家夥!還要不要臉,不要我給你們丟了!要不是鄧愈比計劃上多堅持了三個小時,你們早被包餃子了。還敢爭首功?湯和你今天表現最差,貪功冒進,差點導致你們五個,以十萬兵力與徐達五萬對陣還輸了。後麵三天所有人的衣服你包了!”朱重八看著這群不要臉的家夥總結道。


    “不要啊!重八哥!這兩天這群混蛋估計恨不得一天洗八次澡啊!”湯和一臉悲慘地嚎叫道。


    “沒得商量!”朱重八毫不留情。


    “哈哈哈!洗澡去咯!湯和你小子趕緊過來把衣服拿過去洗了!”周德興,郭英,沐英三人興高采烈地跑了出去,一直旁觀的鄧愈也憨厚地笑了一笑,大步跟了上去。


    “你們他娘的慢點啊!大爺們!”湯和哭嚎地跟了上去。


    朱重八轉頭看向還在觀察沙盤的徐達:“徐達,不跟著去?”


    “沒事,三天長著呢!”徐達翹起嘴角,微微一笑。


    “哈哈,你這家夥。”朱重八伸過去手,抱著徐達的肩頭,兩個人哈哈大笑。


    夜晚,月明星稀,張三豐望著天空。今天的天象根本不適合觀察,但張三豐還是在這仰頭望天。


    後麵傳來聲響,不用迴頭,他已經知道是誰來了。


    “重八,你來了啊。”張三豐並沒有迴頭,緩緩說道。


    “師傅,我來了。”朱重八望著師傅的背影,他已經猜到今晚為何師傅叫自己的前來了。


    “重八,為師已經把能教你的都教完了,其他東西,為師也才疏學淺了。”張三豐迴過身,望著已經脫胎換骨一般的朱重八了。


    “師傅,可是徒兒覺得不夠,我還想繼續在您身邊多學習一段時間。”朱重八還是舍不得。


    “癡兒,為師的本事隻能教你一些基礎。剩下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走。”張三豐也無奈地解釋道。


    “徒兒,知道了。”朱重八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重八,你迴去收拾好行李。明天二月初二,是個好日子。你啟程吧。走吧。”張三豐又迴過身說道。


    “師傅,我知道了。”站起身的朱重八默默流淚,往草廬走去。


    站在明月下的張三豐也是老淚縱橫,一夜無眠。


    “重八哥,這是我娘留給我的手環,你帶走吧,當了當盤纏。”湯和低著頭走過來,遞上一個銀手環,簡樸大方。


    “重八哥,這是我爹留給我大弓,你也帶走吧,路上防身。”郭英捧著一張榆木大弓。


    “重八哥,這是我爹留給我的白蠟槍,你也帶上。”沐英拿著一支長槍。


    “重八哥,我爹娘沒給我留下啥,這是我最好的衣服,你穿上。”周德興從枕頭下拿起一件嶄新的布衣。


    “重八哥,我什麽都沒有,我跟你走吧。”鄧愈希冀望著他。


    “嘿,臥槽!鄧愈你小子平時看起來挺老實的,沒想到鬼點子那麽多!”湯和,周德興等人眼前一亮,驚奇地看著鄧愈。


    “我真的什麽都沒有。”鄧愈漲紅了臉,解釋道。


    徐達從身上掏出一本書,走向這裏。


    “都他娘的拿迴去,老子又不是不迴來了!那麽煽情幹嘛!老子走了,好好跟著師傅學習,有一天我會迴來帶著你們去為我華夏大地,炎黃子孫打下一個安定幸福的天下的!”


    “好,重八哥。我們等著你!”眾人瞬間一掃悲戚,誌氣高漲大聲說道。


    “好了,睡了。睡了!我明天還要趕路呢!”朱重八揮揮手,示意眾人迴去睡覺。


    等眾人睡去,他悄悄起身,走向埋葬爹娘他們的那座孤墳,長跪不起,一夜無眠。


    第二天,當年張三豐與朱重八相遇的那個路口。


    “師傅,我要走了。”朱重八含著淚,跪下向著張三豐。


    “重八,師傅沒什麽好送你的。這是象征著你這一輩子的另一個起點,師傅給你起個新名字吧。”張三豐摸著朱重八的頭說道。


    “謝謝師傅,給了我一個新生!”朱重八淚流滿麵,重重磕了一個響頭,激起塵土飛揚。


    其餘眾人也都跪了下來:“謝謝師傅,給了我們一個新生!”


    張三豐望著周圍跪著的弟子,也不禁感動地說道:“起來吧,都起來吧。你們也給了師傅一段新生。”


    眾人起身。張三豐望著天:“此番前去,此生一途。重八,你就叫。”


    “朱元璋。”張三豐望著朱重八,一字一字說道。


    “璋者,滅世銳器。朱元璋,誅元璋。多謝師傅,我必不負師傅期望。”現在名叫朱元璋的朱重八再次跪了下了,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師傅,諸位。我,朱元璋。走了!”朱元璋迴頭離開了孤莊村,開始了他的新生。


    二月二,龍抬頭。


    “大少爺,啟航嘛?”張虎探身向站在船頭的張士誠問道。


    “啟航吧。”兩年過去,愈加成熟穩重,器宇軒昂的張士誠舉手說道。


    “啟航!”張虎拿著令旗揮手示意,站在瞭望台的張氏夥計看到大聲唿喊。


    高達數丈,搭建兩層闕樓,紅漆黃扇。長約十五丈,寬也有兩丈之寬的巨船慢慢駛離集慶港口。


    站在船頭的張士誠麵色陰冷,拳頭緊握。


    “耗費兩年時間,無數人力財力,並且不惜與東南四大家族之一的集慶王家結姻來調查的那件事終於有了結果。”


    “當年那個吳安終於找到,就在集慶趙府當總管。吳安隻是化名,他的本名其實叫趙平。而那座趙府,就是明教江浙舵舵主趙無用的府上。”


    “並且通過傳承幾百年的王家得知,這個趙無用,與當年的宋朝遺孤還有著非常不同尋常的聯係。”


    “大宋趙氏終於浮上了水麵!”


    “趙氏一族!你存不存在,複不複國。本來與我張家一點關係都沒有,或許我張家還會看在你是漢族宗室的份上資助你們複國。”


    “但你們平白無故布局以如此歹毒之法,害死我的父親!差點害得我張家家破人亡!這個仇,不共戴天!”


    “我張士誠必將用盡一生之力,使你趙氏一族滅族,宋朝複國無望!”張士誠咬緊牙根,目露兇光。


    “可笑,你趙無用還自己找上門來。要招攬我,我就讓你試試,自食苦果的感覺!”


    “哈哈哈!”張士誠迎著風,大笑了起來,狀似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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