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她被捂著嘴,讓人鉗住手腕,被逼的整個後背緊緊靠貼在門板上。


    室內一片漆黑,但顧微雪卻已經冷靜下來,隻因這近在咫尺的人,身上的氣息讓她覺得很熟悉。


    屋外的月光今夜格外亮,緩緩浸透了門格上的漿紙,映出她視線裏這雙深邃俊眸。


    這是……


    顧微雪眉梢愕然一挑。


    「不過拉了你一下,」他的聲音低低響起,含著戲謔的笑意,「你嚷什麽?這迴我又沒有輕薄你。」


    隨著蘭雍將手放下,顧微雪的嘴也終於恢複了言語自由,她臉上一燙,立刻便頂了迴去:「人嚇人嚇死人,王爺這都不知道麽?」


    蘭雍的眼睛裏透出笑來:「你也就在我麵前橫。」話音落下,已伸了手過來。


    「你幹嘛?」顧微雪下意識迴避,往後一縮,才發現自己這會兒還真沒什麽退路。


    「還好,隻是酒意上了頭。」蘭雍探完她額上的溫度,便將手收了迴來,又瞧著她,「你傻啊,身子不舒服還不早點跑路,在磨蹭什麽?」


    「這種場合我哪能剛來就說走?我可不想被人逮住小辮子說我擺譜。」顧微雪沒啥好氣地說完這句話,突然覺得哪裏好像不太對。


    等等,怎麽這麽像在他麵前抱怨?!


    果然,蘭雍輕輕笑了兩聲。


    顧微雪轉開目光,假裝眼前發生的一切都不關自己的事。


    「送給你的香瓶帶在身上麽?」他看著她,忽然問道。


    「帶著啊,」她不明所以,還以為他有什麽用處,便從身上拿了出來要遞給他,「怎麽?」


    蘭雍卻沒接,隻像是很滿意,又像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嗯,以後也繼續帶著吧。」


    顧微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她這會兒被他這麽一鬧騰,思路倒是清醒了幾分,反應過來一件事:「王爺是有什麽事要說?」


    「不是說過了麽,」他說,「幫你跑路。」


    顧微雪愣了愣,看著光影中越發清晰的他的臉,呐呐道:「那……你又把我拉到這兒做什麽?」


    「不做什麽。」


    哦。顧微雪鬆了口氣,又覺得自己心亂地莫名。


    「就是許久沒有好好見過,想看看你。」他卻又說了一句。


    她毫無準備地一愕,抬起頭望向他,下意識發出一個單音:「啊?」


    「有必要這麽驚訝麽?」他笑,「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歡你?」


    「……」顧微雪心裏一抖,恍然驚覺自己的手居然還一直被他抓著,連忙抽了迴來。


    卻覺得像是被火燒了似的在發燙。


    蘭雍也沒逼她,靜靜站在她麵前,看著銀白光暈裏她略顯慌亂和羞窘的模樣,沉默了須臾,微微一笑。


    「你放心。」他說,「我堂堂長樂王,還不屑那種強取豪奪的手段。」


    「我知道。」顧微雪呐呐說完這句話,便垂著眸,似乎在想著什麽。


    過了半晌。


    「那位無憂郡主……」顧微雪開了口,「你喜歡她麽?」


    蘭雍沒料她會提起盛凝歌,先是一怔,隨即心裏有一陣欣喜湧來,臉上的笑意卻端正,聲音也穩著:「怎麽,你吃醋啊?」


    「才不是!」顧微雪瞪眼否認,「我是……聽說她一直很喜歡你。」


    「人家喜歡我,我就一定要喜歡她麽?」蘭雍挑眉看她,笑道,「那我喜歡你,你怎麽還好意思拒絕?」


    「你正經點兒!」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又帶著些羞怒,聽起來仿佛是在嬌嗔。


    他隻覺心頭一酥,幾乎控製不住自己就要低頭吻她。


    「好,我說認真的。」他連忙用迴答她來轉移注意力,「我對她沒意思。」


    顧微雪蹙了蹙眉,他既然這麽說,那……


    「那你小心些。」她說,「我擔心,她突然迴來是有心人的有心之舉。雖說王府的妻妾之事我不便多言,但,王妃她既然對我推心置腹,我自然也不願見她利益有損,王爺聰明過人,應該明白她需要什麽。你與王妃既然各取所需,還請多多照顧她。」


    「原來你說來說去,無非是擔心我納妾會影響聶蓁。」蘭雍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幾分風流傲意便從眉宇間滲出,「但你又不是我什麽人,我憑什麽聽你的?」


    顧微雪直覺自己又要被他調戲,涼哼一聲,輕笑道:「王爺先前似乎是以更衣為由借口離開酒宴的,這會兒時間怕是差不多了吧?時候不早,下官就不多打擾了,告辭。」


    說著就要轉身去拉門。


    蘭雍的手自她鬢旁帶風而過,按住了門板。


    下一刻,他認真又略含笑意的聲音便在耳畔響起。


    「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他說,「還有,保管好你的心。」


    她心頭猛地一跳,不敢迴頭,拉開門逃似地跑了。


    月上中天,秋夜涼風無邊,長湖邊泛過陣陣沙沙瑟瑟的枝葉抖動聲,連帶水中的花影也隨風顫了顫,漾出了幾許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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