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學士為內製。


    舍人院知製誥為外製。


    在大宋兩製官極為清要,有兩府必取自兩製,兩製必取於館閣之說。館閣即是儲相養才之地。


    如今兩製大臣正商定此次製科考試的名次。


    製科需由兩名大臣推舉,此番被推舉來的有三十餘人之多。


    但這三十餘人並非能直接參加秘閣考試,需兩製官通過三十餘人所呈的進卷篩選出合適的人。


    先提名,次兩製篩選,再是難如登天的秘閣六試,最後才是天子親自策問的禦試。


    宋朝自開製科以來所取不過三十餘人,仁宗皇帝在位四十多年也不過取了十二個,最後製科入等的考生就是如此一關一關闖過來的。


    如今兩製大臣們正篩選進卷。


    外製則有祖無擇,胡宿,王安石,張瑰,沈遘,吳奎。


    卻說王安知知製誥也是新命。


    之前官家讓王安石修起居注時,一連八疏表示我真的不想幹。你派人送詔書給我,我還要躲到廁所裏去。


    這邊還與富弼一個勁的說,我要外任,我在京水土不服,要出外為官。


    不過知製誥的詔命一下,王安石居然就不推辭了,突然也是適應汴京的環境了。


    這也是令人萬萬沒有想到的。


    內製則是王珪,賈黯,蔡襄,範鎮。


    這些人都是大宋名稱一時的文章大匠,同時也是未來宰執之選,如今要從三十多人中篩出合適人選。


    範鎮率先出言道:“我推舉蘇軾,蘇轍二人為此番的第一第二,章越為第三,餘下他人也就罷了。”


    眾人心想範公與二蘇可是老鄉,推舉兩位老鄉為進卷第一第二有私心否?至於章越聽聞之前省試時,範鎮還打算篩掉對方的,結果誰知範鎮的女兒可是章越將來的內嫂。


    吳家一發話,範縝女兒哭哭啼啼地迴了娘家說了好一陣,之後聽聞範鎮托範祖禹給章越帶了份親筆信去。


    這些事傳得是有鼻子有眼的,也不知真假。


    眾人商議了一陣。


    吳奎亦道:“我讚同範公此論。此外王魁,王介二生也可。”


    張瑰也讚同了吳奎的意見。


    此刻祖無擇出聲,他們推舉排名如下,分別是蘇軾,王魁,章越,蘇轍,王介。


    王安石出麵他推舉是王介,王魁,章越,至於二蘇則也可,但排名當靠後。


    眾人聽了心想難道你王安石也有私心?這個王介是何人?王安石的摯友,二人過從甚密。


    王安石推王介也太過分了吧。


    賈黯則出聲言道:“吾以為章越可為第一,其餘老夫不問。”


    沈遘,胡宿也是出麵認為章越第一,二蘇為二三,其餘人不算。


    最後隻剩翰林學士承旨王珪沒表態了。


    王珪綜合了一番道:“舉章越,王魁,王介,蘇軾蘇轍兄弟他們五人推舉最多,老夫以為讓他們赴秘閣六試,諸位無意義吧。”


    眾人商議了一番,也是表示讚同。


    三十餘士子經過兩製大臣篩選最後列名五人。


    不過名次還要最後排定。


    製科要排定三次名次,進卷一次,秘閣閣試一次,禦試一次,最後綜合定成績。


    最後章越,蘇軾,蘇轍三人的進卷並列一等,至於王魁,王介則為二等上奏排名呈給天子。


    其中本來蘇軾要第一等,章越,蘇轍第二等的,不過王安石等數人出麵反對,這三人才並為一等。


    坊間裏雖傳聞章越的文章並非上乘,但在場官員哪個不是飽學鴻儒,貫通經史的,章越進卷的妙處都看在眼底。


    最後朝廷下文給正在懷遠驛的二蘇,大興國寺的章越,大相國寺的王魁及住朝集院的王介。


    到了六月,汴京上空出現了日食這等異象。


    天子再度起複富弼為昭文館大大學士。


    富弼辭而不受。執政遇喪皆起付,但富弼言金革變禮,不可用於太平盛世。官家連派五次遣使請富弼出山,富弼都不願意。


    朝堂上陸續有官員上疏請韓琦出任昭文相。


    韓琦也不推辭,大有天子任之,我即登位的意思。


    這時候朝野上陸續有人傳聞,說韓琦與富弼在政事堂議論宰相起複之事時,韓琦故意當著富弼的麵說到,此非朝廷盛典。


    朝堂上傳聞起富弼與韓琦二人不和。


    富弼女婿馮京迴京後,數月不曾去見韓琦。但富弼出言請馮京登韓府,這才化解了誤會。


    眾人都稱讚富弼忍讓,有賢相之風。韓琦任事,堪為能臣之範。


    不過韓琦還未出任昭文相,就遭人打臉了,打臉不是別人,正是王安石。


    但王安石剛知製誥,就有詔下,說舍人院以後不許申請塗改(詔書)文字。


    王安石一點不含糊,新官上任就洋洋灑灑地寫了一篇文章表示反對說道,這塗改文字是外製的職責所在,你不可以剝奪我們的權利。


    王安石在上疏裏有這樣一句‘特以出於執政大臣所建而不改,是則陛下不複考問義理之是非,一切苟順執政大臣所為而已也’。


    這已不是含沙射影地批評了,而相當於指著韓琦的鼻子在罵了。


    王安石與韓琦本就合不來,從此以後,二人索性就連見麵也不打招唿了。


    這時候有人猜測,王安石一再在製科中貶損二蘇,是不是因為二蘇是韓琦推薦的緣故,故而狹私報複。至於為何殿試製科上要一再推舉王魁,難道是因對方是富弼侄孫女婿的緣故。


    若王安石真是這麽想的,那麽在韓琦與富弼之間,他可是真的站錯隊了。


    而王安石的好基友司馬光自知諫院後,屢屢就事上疏懇言,官家不僅一一接受,還在大宋的官場上刷足了存在感。


    與此同時,與章越,王魁一並參加製科考試的蘇轍突然患病不能考試。


    韓琦親自上疏,讓蘇轍與章越同例,一並推辭製科考試的日期,以示朝廷重賢之意。


    官家同意了韓琦的上疏,將本在七月進行的製科考試,又延至了八月。


    一時之間,製科未開考,但卻因章越,蘇轍二人兩度將考試延期,都令汴京官員百姓對這一次製科考試充滿了期待。


    二蘇早已名聞汴京,至於章越,王魁也是今科中翹楚,還有一位王介也是飽學俊傑。


    這五人究竟有幾人可入等?誰又能得敕頭?甚至入三等?


    時光轉眼就至八月十七,製科秘閣考試這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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