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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牧民族營區,首領居住的帳篷內,燭火昏暗,看不清坐在正中的人的樣子,卻不難從輪廓看出這是一個身形俊逸的男子。此刻,他端坐在鋪著虎皮的地上,上身未著寸縷,身下僅圍著一塊獸皮,看著倒有些像未曾開化的野人,周身洋溢著不羈的野性。燭火晃動了下,讓人看清了他的容顏,是個劍眉星目一臉正氣的男子,但總是不自覺翹起的嘴角,卻弱化了一分正氣,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邪氣。


    略微卷曲的長發用一根布帶綁在腦後,紮成了好幾個小辮子,偶爾晃動一下,在半空中帶出一個完美的弧度,倒是越發的襯出了他的野性。右手戴著一個通體紅色的玉鐲,配著他光潔白皙的上身,顯出了一絲妖冶,讓人無法從他身上移開視線。但一個展翅高飛的鳳凰紋身卻在他的胸腹間盤踞,似活了一般,又讓他有了些許王者之氣,這是一個很複雜的人,不能單從表麵上去判斷他的為人脾性。


    輕笑一聲,這位年輕的首領一隻手撐著下巴,一隻手撐著膝蓋,掃了一眼跪在麵前的人,道:“這麽說,那邊已經開始行動,且打定了主意要叛出部落了?”


    “迴首領的話,的確如此。”跪在地上的男人眼神一黯,說不出是失望還是痛惜,壓低著聲音說道。首領卻是開心的笑了,看不出一絲怒氣,卻也沒讓人感覺到輕鬆,等他笑夠了後,卻是擺擺手,道:“既然如此,一切就按計劃行動。”


    跪在地上的男人領命退下,偌大的帳篷就隻剩下了首領一人,他無聊的打了個嗬欠,站起身,挺拔魁梧的身材在燭火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迷人,怪不得會有那麽多女人上趕著給他暖床。可惜直到現在他的身邊都沒有一個女人,他的好弟弟也是抓著這一點來誣陷他好男色的,誰讓他身邊的親衛都是些容顏極好的男子?麵對流言,他無動於衷,反正都是些無關痛癢的損失,對他造不成影響。


    而他的弟弟卻變本加厲,不但在這般緊要的時候扯他後腿,竟還想帶領部下跟著那妖人叛出部落,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一旦被發現,便是神佛都救不了他那個蠢弟弟了。他曾握著垂死老父的手承諾會放他弟弟三次,現在已經滿了,而他弟弟一心找死,他又怎麽能做個惡人,不去成全他弟弟的心願呢?便是這次的戰事敗了,便是他壞了規矩,他也要趁著這個機會將部落的毒瘤一次性清幹淨。


    “明天放出消息,就說我有意和鳳國議和,並交出能夠統領我族的印信。”首領伸了個懶腰,對著空氣說了一句,無人迴應,但他知道已經有人去辦這件事了。曆代首領身邊都有一支影子部隊,是首領最值得信任的存在,他自然也有。


    也就是他那個蠢弟弟會相信他已經沒有依仗了,隻能困死在這裏,含恨而終。


    說起來,這次的失敗也不全是壞事,至少可以把部落的問題全都掀出來,打破族人的幻想,讓他們接受現實,而後開始新的篇章。父王死之前是帶著深深的後悔與遺憾的,所以留了遺言給他,讓他不再與鳳國為敵,若條件允許,就帶著族人迴歸鳳國。無論坐在皇位上的人是誰,都是劉家血脈,他們本該是一家,祖上糾纏執著了那麽久,最終也不過是想要迴家而已,希望他能完成祖上之願。


    他理解老父的心情,更懂老父的意思,一經上位就做了一係列的變革,為迴歸做著準備。但他的蠢弟弟卻不服,不是不服他繼承首領之位,而是不服迴歸一事,在他的蠢弟弟看來,鳳國皇位本就該是他們這一支的,肅元帝不過是雜種血脈,怎能頂替正統,成為降天女帝的後人?蠢弟弟還說老父留下那樣的遺言不過是被肅元帝嚇破了膽子,再難重拾昔日的勇氣,還想讓子子孫孫也一路慫下去。


    蠢弟弟不服,說勇氣已失的老父的遺言可以不聽,他又何必非要跟著蠢?


    他和蠢弟弟談過,聊過,吵過,但就是沒辦法將人引到正途,引到大局上,還沒等他想出更好的辦法,蠢弟弟就遠離他了。而後,蠢弟弟身邊多了個謀士,在他看來那個所謂的大智者完全就是一個妖邪,卻被蠢弟弟奉若上賓,還為此和他發生了激烈的爭執。在那個妖邪的慫恿下,蠢弟弟越發的大膽了,暗殺了他兩次,還散播那樣的流言,意圖將他趕下首領之位,但他又豈是逆來順受的草包?


    蠢弟弟失敗了三次,卻成功的挑起了部落與鳳國的戰火,是的,這場戰事非他所願,但形勢逼人,他不得不順水推舟,再次帶著族人與鳳國敵對。一開始,他還能壓著族中的好戰分子拖延時間,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蠢弟弟在妖人的慫恿下步步緊逼,他也隻能挑起戰事。戰事在他手上開始,總好過在蠢弟弟的手裏開始,由他開始的話,至少可以掌控戰事的走向,便是蠢弟弟拖後腿也能受到限製。


    戰火起的那一刻,蠢弟弟也磨光了他們兄弟間的最後一絲情分,他也不需要再壓抑殺心。正好,蠢弟弟的叛逃計劃給了他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讓他可以毫無負擔的做下弑弟的罪行,連帶著那個妖人一起解決了。隻是這件事需要借助鳳國的力量,事後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影響,會給族人帶來什麽影響,是難以預測的。


    然而取舍已定,他是絕不會允許蠢弟弟叛逃的,更不會放過那個妖人,一切以此為重。便是要他賭上自己的一切,他也在所不惜,想要收獲,總得付出代價。


    若想使人滅亡,必先使人瘋狂,明天才是好戲的開端,看他的蠢弟弟還能蠢到什麽程度。想著,首領輕笑了一聲,斜眼掃到矮桌上的信件,不由得道:“雙蓮,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又能給我多大的驚喜,還真是有些期待天亮了。”


    笑著搖搖頭,首領走到床邊,解掉礙事的獸皮,光著身子睡了過去。在他躺下後不久,一匹通體白色的狼鑽進了帳篷,非常熟練的躺在了他的身邊,柔軟蓬鬆的尾巴搭在了他的腹部,有些癢卻很舒適。首領迷迷糊糊的調整了個姿勢,抱著白狼的頭,就這麽貼著睡了,畢竟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形如兄弟的玩伴,首領還是給了幾分縱容的,不然早就像解決那些爬床的女人一樣,將白狼扔出去了。


    一人一狼睡得正好的時候,首領的蠢弟弟卻有些煩躁不安,輾轉難眠。


    “何事煩擾?”被蠢弟弟弄醒的謀士很是自然的將人摟到懷裏,輕聲道。


    蠢弟弟卻沒有像往常那樣躲到謀士的懷裏,而是輕輕地推開對方,坐起身,深吸了一口氣,道:“要不這事還是算了,現在正是整個部落最緊張的時刻,我不說盡一份力,卻還要帶著人逃跑,實在是不妥。更何況這裏是我的家,便是我和那人已經兄弟情盡,也不代表我要為了他放棄自己的‘家’。更何況他不可能沒有一點準備,這場戰事許還有變化,我怎麽能不留到最後一刻,親眼見證呢?”


    謀士也坐了起來,抱住蠢弟弟,親了親他的臉,道:“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你卻要在這個時候改變主意,怕是會寒了兄弟們的心,更何況你不走,那邊的屠刀就要揚起來了。他想你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又怎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可叛族一事罪犯滔天,我怕到了地下沒臉見祖先之顏。”蠢弟弟雖不滿老父失了勇氣,但父親畢竟是父親,先祖畢竟是先祖,要他逃出自己的族群,實在是有些難辦。他那個時候會答應,也是被嚇到了,怕哥哥會殺了他,但這麽多天了哥哥都沒有行動,許是像前幾次那樣打算放他一馬,他不一定非要逃離這裏。


    “沒臉見祖先的人是你哥哥,不是他執意‘迴歸’,又怎會逼得你走到今天這一步?”謀士眯起了眼睛,知蠢弟弟這是後悔了,但他不會讓這份後悔成真。


    好不容易讓事態走到了這一步,他是絕不會允許有人來破壞的,即使這人是下一步計劃的關鍵人物。想著,謀士托起蠢弟弟的下巴,給了他一個深吻,在他還想說什麽的時候,催動了母蠱,控製了這人的心智,總算是打消了這人的念頭。


    待蠢弟弟沉沉睡去後,謀士很有興致的在其昏迷的時候發泄了一番,而後喚奴隸送熱水進來。再次躺下,謀士安穩的睡了過去,隻等著天亮之後的好戲開鑼。


    天亮了,遊牧民族的營區像往常一樣低迷,一開始的熱血在持續不斷的戰敗中冷了下來,有些人想到的隻有迴家,無論戰事的起因是為了什麽,他們都不想繼續了。老實說,沒有誰喜歡戰爭,野心再大的人都耐不住戰事的消磨,而一將功成萬骨枯,最後坐享榮耀的不會是他們這些最底層的人,隻會是首領和貴族。


    如果一切都到此為止該有多好,但就是他們想結束,也要看鳳國答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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