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楚抿唇,倆片薄唇抿成鋒利的刀片狀,譏諷的笑了笑,又對蕭瀛道,“蕭公子,今晚我和你說的話,希望你不要對其他人說起。就連他……”她朝祁鄖站著的方向努了努嘴,不屑道,“有些人知人知麵不知心,在你沒有發現他的真正麵目時,你會以為他是你的好朋友。可是往往這種人,會出其不意的在背後捅你一刀。”

    蕭瀛見她原本淡然的麵容自從祁鄖出現後就變得殺氣騰騰,他深深看了方楚楚一眼,便咬著牙輕輕點了點頭。

    “那好,蕭公子,該說的話我都說了。天色已經很晚了,我就不打擾你和祁公子的雅致,告辭了。”她向蕭瀛作了個揖禮,折身便要離開。

    夜風吹來,她轉身離開的身影讓蕭瀛深邃的眼眸一緊,縮在袖子裏的手下意識的伸出,可剛剛抬起,便又放下了。

    他現在根本沒有什麽立場留住她,即使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又能怎麽樣?

    她最後,還是要走的。

    方楚楚沒有和祁鄖打聲招唿便直接從他的身邊掠過,祁鄖卻是伸手扯住了她的袖子,她眉頭一擰,仰起她的小臉,水盈的眼睛裏滿是譏諷,“祁公子,不知你還有什麽事情?”

    “楚楚……”祁鄖似喚又似歎,話語低沉,幽幽地道,“那件事情,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對不起,你要我怎麽做才能原諒我。”

    方楚楚冷冷一笑,心中煩惡頓生,“隻要你肯到地下去陪我那未出生的孩子,我就原諒你。要不然,你這輩子都不要奢望‘原諒’倆個字。還有……”她壓低聲音,語氣裏的譏諷不減,“蕭瀛不良於行,如果你是真心的想要給他醫治的,那我希望你能治好他身上的病。可如果你隻不過是夜辰朔安插在蕭瀛身邊的棋子,那我隻能說你連畜生都不足了。”

    方楚楚說完自己該說的話,重重的甩開祁鄖拉住自己手臂的那隻手,不再做絲毫的停留,原路返迴。

    月下,祁鄖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發怔。

    蕭瀛搖著輪椅,挪到他的身前,抬起那雙深邃的眼睛,也安靜的看著她的身影漸漸的被黑夜所吞噬,許久。他才啞著嗓音道,“她,走了。”

    “嗯。”祁鄖聲如蚊吟。

    “你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嗎?要不然我看她好像對你很有敵意?”

    “嗯。”祁鄖伸手撫著他那隻金色的眼睛,苦笑道,“那些事情,是我對不起她了。”

    蕭瀛緘默片刻,繼而道,“放

    心吧,她不像是個記仇的人,以後時間長了,她可能就淡忘了。就說我吧,她先前心中還恨著我,現在她不也忘記了嗎。”

    祁鄖嘴裏泛起一陣苦澀,夜風唿唿的吹起,吹開他額前的劉海,那隻金色的眼睛在夜色中變得越發詭異憂傷,哀淒道,“我的事情跟你不一樣。”

    從本質上來講,蕭瀛方楚楚,他們都是受害者。

    不知真相時的方楚楚可能會在心裏怨恨蕭瀛,但現在已經知道真相的她,自然也也知道自己怨錯人了。所以她可以“不計前嫌”的與蕭瀛談話。

    可是他不同。

    他祁鄖,從一開始便是站在方楚楚的對立麵的。

    誠如她剛才說的那句話,想要原諒——“隻要你肯到地下去陪我那未出生的孩子,我就原諒你。”

    這輩子,可能她都不會原諒他了。

    “祁鄖,你先前常在靖王府裏。那你可曾看見過秦王夜淩旭。他,長的如何,又是個怎樣的人?”蕭瀛眼神微暗的盯著方楚楚離開的方向發呆,語意不祥的問道。

    祁鄖收迴自己的神識,微訝,看向蕭瀛,俊美微擰,“你怎麽突然問起秦王夜淩旭了?是不是剛才她和你說了些什麽?”

    “沒,沒有。”蕭瀛略帶慌張的解釋著,“我隻是覺得……如果能做個秦王殿下那樣的男人,揮斥方遒,指點江山。那該多好。”

    提起夜淩旭,祁鄖感情有些複雜,最後隻是淡淡的勾了勾唇,解釋道,“據我說知,秦王夜淩旭算是個很有手段很有能力的人。隻不過他的生母身份地位太差,以後他很難繼承大統。這天下,以後還是可能會落到容妃和靖王的手裏。”

    蕭瀛愣了一下,臉色更白了一分,辯解道,“既然你都說秦王殿下是個很有手段,很有能力的人,這個天下以後鹿死誰手還不一定。我倒是看好……秦王夜淩旭……這人可能適合厚積薄發那種類型的。

    ”雖然他心裏對秦王夜淩旭也頗多的怨詞,但她心裏是喜歡夜淩旭的,那他也支持夜淩旭。相信她的眼光。

    祁鄖嘴角勉強擠出一抹輕笑,臉上露出倆個淺淺的酒窩,“怎麽說呢,朝堂的事情我們猜不準的。不過我還是看好靖王爺夜辰朔一點。容妃深得皇上的寵愛,而夜辰朔也子憑母貴,深得皇上的器重。倒是秦王殿下,皇上曆來都是不喜歡這個兒子的。在這種情況下,夜淩旭想要奪得天下,實屬不易。”

    “不易,並不代表不可能。

    你說靖王爺有容妃做後盾,所以在皇儲的事情上最後會打敗夜淩旭。可是我覺得成也蕭何敗蕭何,容妃的倚靠固然可以讓他少受些挫折,但靖王爺的性格,可能就沒有夜淩旭來的堅毅了。我想,這倆人之間到底最後誰會問鼎那龍座還是個未知數呢。”

    蕭瀛仰頭,望著天上廖淡的星辰,心中似乎做了個決定。

    他又緩緩道,“祁鄖,我們打個賭吧。你看好靖王爺,我看好秦王。他日他們倆人中的一個要是榮登寶位,輸的那人便要請對方喝酒。”

    “嗬嗬,想要喝酒還不簡單。剛才那壇酒給打碎了,不要你要是想喝,我馬上可以再去弄一壇過來。”祁鄖微微一笑,臉上的倆個梨渦凹陷的更明顯。

    蕭瀛眸波一轉,半睜著眼眸挑起眼角,唇角勾出一抹笑,“這樣吧,今晚的酒照喝,我們的賭照打。你看可以嗎?”

    “好啊。要是以後靖王得勝了。我要喝的就是你們蕭家酒窖裏珍藏了最多年頭的酒。”

    “這個沒問題。可如果是秦王贏了。那我除了要喝酒外,還有再狠狠敲詐你一頓飯。”蕭瀛一語成讖的說道。

    祁鄖臉上的愁緒淡了許多,輕笑道,“那好,我們這個賭算是打下了。現在就等時間來驗證了。到時候再看看,他們倆中會是誰取的最後的勝利。”

    蕭瀛點了點頭,又一次抬頭仰望天上的星星。

    寥落的星星閃爍著黯淡的星光,疲憊的月亮不知道什麽躲了起來,讓人難覓蹤跡……方楚楚抹黑迴到了自己聽風閣。閣裏,倚蘭已經命人替她熬好了熱湯。見她迴來,她便端著熱湯過來遞給方楚楚。

    “夫人,蕭瀛那裏怎麽說?”倚蘭環顧了四周,待確定沒有人偷聽後,才故意壓低聲音小聲道。

    方楚楚喝下倚蘭遞上來的熱湯,又脫掉身上披著的衣服,換了件稍微暖和些的衣袍,眉間一挑,輕聲道,“他沒有怎麽說,隻是說要迴去跟蕭老爺商量。”

    倚蘭眉頭微微一皺,又壓低聲音道,“夫人,在你剛才離開的這段時間裏,燕墨來了。”

    方楚楚柳眉一蹙,“他怎麽來了?”

    “他是奉主人之命來的。主人那裏已經做好了準備,他現在想親自和蕭瀛見一麵,當麵和他商談,如果可以的話……夫人,主人想讓你帶著蕭瀛去見他一麵。”倚蘭垂著眼瞼,低聲道。

    方楚楚眉頭一絞,她沒有想到夜淩旭辦事效率這麽快。他們才到蕭府半日,他

    便已經追了過來了。

    這個男人,當真如他釣魚時說的那般,他喜歡在最短的時間裏釣到最多的魚。

    可是現在的情況下,她怎麽能夠越過夜辰朔安排蕭瀛和他見麵。

    怎麽說明麵上都還是夜辰朔的侍妾,想要背著夜辰朔和蕭瀛出去,這點有些難度。

    她得想想個穩妥的方法才行。

    倆人正在屋裏低語著,門口那邊突然隱隱的傳來一陣說話聲,“老奴給王爺請安!”倆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倚蘭快速的迎了出去,不一會兒,夜辰朔便大步的從門簾後走了進來。

    方楚楚心裏鄙夷,麵上還是從竹榻上起身,依禮給夜辰朔行了個禮,“婢妾給王爺請安。”

    夜辰朔今晚的心情似乎並不怎麽好,他那雙幽邃的眼眸無精打采的看了她一眼,“免禮了。”

    方楚楚偷偷打量了夜辰朔一眼,見他神情鬱鬱,她心中暗自猜想可能是在蕭老爺那裏碰到了鐵釘,所以心裏不舒服,要在她這裏耍恨呢。

    既然這樣,她索性也落井下石一迴。她抿了抿唇,上前給夜辰朔斟了一杯茶,唇角微扯,“王爺恕罪,婢妾今天身子有些不爽利,今晚便不能伺候王爺了。還請王爺見諒。”

    夜辰朔俊眉微覷,陰鬱的臉色更加深了一分,一雙眼睛黑沉沉的望著方楚楚。方楚楚不卑不亢,嘴角還帶著笑意。

    正好這個時候,倚蘭又輕敲了敲門,“王爺,夫人,表小姐那裏有事,使人過來請王爺……”

    方楚楚嘴角猛抽,迴頭往門口看去。

    又來了,柳芊芊真是數十年如一日,不厭其煩的用同一個老招數啊。

    今晚,也不知道她又要整出什麽幺蛾子了。

    方楚楚真的覺得柳芊芊隻有小聰明沒有大智慧,很沉不住氣。不過柳芊芊的事情也不是她能管的住的,她還巴不得夜辰朔今晚直接在柳芊芊那裏歇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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