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蠱掛斷,薑遙久久沉浸在思緒之中。


    在洞壁上用刀尖刻出‘深坑’‘地獄’兩個詞。


    在潛水區,紅繩的盡頭,是一個深坑,潛水員需要將麻袋丟入深坑之中。


    這像是飼養,更像獻祭。


    薑遙結束這一切,必須去看一眼水底深坑。


    她有預感,這個深坑很重要,重要到,能解開她很多的疑問。


    抽離思緒,薑遙重新撥打,轉動電話蠱,聯係銀竹。


    也是秒接。


    薑遙首先聽到的是一道短促的喘息,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時隔一分多鍾,銀竹的聲音才總算響起來。


    “隊、隊長!”銀竹此時並不在住處,利用藏匿氣息的蠱蟲,離開了員工宿舍,來到了垃圾處理站。


    清理工每日會分發掃把,拖把,還有抹布水桶,用於清理負責區域的清理工作,所有清理物由垃圾袋裝裹,放在推車,然後推到垃圾處理站。


    垃圾處理站,實則是一個傳輸平台,垃圾袋丟進去,平台跟電梯一樣會上升表層,有專人處理垃圾。


    因為專人有限,垃圾處理站的垃圾從一天處理一次,變成了三天處理一次。


    堆積成山的垃圾袋紮得緊,盡管如此,還是能聞到腐爛的惡臭味。


    袋子裏裝的碎肉貌似腐爛得特別快,不到一天時間,味道濃鬱刺鼻,聞得人想嘔。


    銀竹摒棄嗅覺,躲著警衛巡查,抓住快天明的間隙,偷偷來到垃圾處理站。


    好在警衛重點巡邏的地方是實驗室,他一路跑過來,並沒有遇到什麽危險,有隱匿氣息的蠱蟲在,尋常詭怪也很難發現他的存在。


    “我白天……”


    銀竹邊在包紮嚴實的垃圾袋堆裏尋找,邊飛快將今天的事告訴薑遙。


    薑遙聽到最後,忍不住道:“實驗人蛙?”


    銀竹應著,戴著手上牛皮手套,沾上了一些血,堆積在一塊兒的垃圾袋都很沉重,裝著屍體。


    這哪是打掃衛生的工作,分明是清理屍體的工作,一般人根本做不成。


    他如同來到了分屍現場,各種屍體被垃圾袋裝著,晃動著,鮮血撞擊袋身,發出清脆的水聲。


    “我以為還是一隻青蛙變異出來的,沒想到那是一個人,和青蛙融合成的人,身體裏的肉都被挖幹淨了,隻剩枯骨,我用血肉蠱代替了它的血肉,勉強穩住了它的命。”


    但這隻是一時的,蠱蟲總歸是蠱蟲,沒辦法替代真正的人,況且蠱蟲每日需要進食血肉,一天不進食,便會死亡。


    銀竹救了人蛙怪物,把它當作屍體裝進垃圾袋,搬上了推車,一同丟到垃圾處理站。


    薑遙為他的縝密計劃感到吃驚。


    那種情況,身為清理工的銀竹,是無法將人帶出測試屋的,先不提走廊裏會有警衛巡邏,就說裝設在各個地方的微型攝像頭,他是沒辦法正大光明救出人蛙怪物的。


    而這個當屍體裝垃圾袋裏的辦法,足以混淆攝像頭監視,以及警衛的監察。


    到了夜晚,警衛減少,攝像頭也會失效。


    隻要趕在垃圾處理站清理垃圾的時候,將人蛙怪物找到。


    簡直天衣無縫。


    “我想著,它是從實驗室裏出來,肯定知道很多線索,救了它,我隻賺不虧的。”銀竹從平常的冷靜睿智,變成了一個害羞靦腆的少年,語氣微顫,滿是激動,畫外音是‘求誇獎求表揚’。


    薑遙毫不吝嗇地誇:“很強,就算是我,也很難做到。”


    銀竹聞言有些急了:“哪裏嘛,薑姐姐肯定能想到比我還完美的計劃,在我心裏,薑姐姐是最強的。”


    薑遙習慣了他的肉麻,隻是快到白天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你先把它帶迴去吧,馬上要響鈴了。”


    銀竹正好找到那袋標記過的垃圾,扛在肩膀上,躲著巡邏警衛,迴到了住處。


    電話蠱掛斷,被他收了起來,伸手打開紮緊的袋口,露出人蛙的腦袋。


    由血肉蠱支撐著身體,體型縮小,大垃圾袋正好容納下它的全部,放大版的青蛙腦袋耷拉著,此時陷入了昏睡。


    銀竹先給血肉蠱喂了一些肉,再把它搬到宿舍臥室角落裏。


    與薑遙、聞無恕他們居住的洞穴不同,銀竹住的是宿舍,修建簡陋的宿舍地麵是水泥地,牆麵沒有塗漆,凹凸不平,沒有窗戶,看著很壓抑窒息。


    阿冬聽到動靜蘇醒了過來,當看到角落裏的青蛙,倏地坐起身,以為在做夢,使勁揉了揉眼睛,才看清不是夢。


    “我怕你擔心,就沒跟你說。”銀竹將白天的事再次告訴阿冬。


    阿冬負責的區域和他不一樣,那裏是植物實驗室,她的工作很簡單,殺蟲、澆水都不需要她,這是實驗員要做的,隻需要清理雜草就行了。


    阿冬挺喜歡這份工作的,不用和別人接觸說話,每天拔拔草就行,拔幹淨就能迴來。


    當聽到銀竹那邊發生的事後,她瞪大了雙眼。


    “啊?”


    用人做實驗?這是什麽實驗啊?


    實驗完成,還要測試,測試是折磨實驗體,堅持不住的實驗體就會挖走所有血肉,留一個空殼,丟棄到垃圾處理站裏。


    信息量太大,阿冬心驚膽戰的同時,倍感揪心。


    難以想象,那些實驗體會遭受多麽殘酷的非人折磨。


    而且——


    “你、危險……”阿冬指著他,著急地道。


    銀竹想趁這麽點時間補個覺,簡單清理了身上的異味,躺床上說道:“放心吧,我隻要不違反守則,就不會遇到危險。”


    說罷闔上眼。


    站在床邊的阿冬注視著床上熟睡的紅發少年,眉頭緩緩蹙起,有些懊惱和無力。


    除了製定規則以外,她好像幫不上多少忙。


    “薑姐姐讓我跟你說,你的規則紙幫助了她很多,也救了白毛的命。”


    原本躺床上熟睡的銀竹忽然睜開眼,和她說了一句話,便重新闔上了眼皮。


    薑姐姐心思細膩,在掛掉電話蠱之前,仿佛猜到了阿冬的想法。


    不忘叮囑他向阿冬說這句話。


    阿冬聞言眼眶泛紅,心裏的負麵情緒一掃而空。


    她性子敏感,典型奉獻型人格,這類人極容易抑鬱,因為太在意旁人的看法和話語。


    但在聽到誇讚時,壞情緒也忘得快。


    阿冬蹭了蹭眼角,彎起唇。


    太好了,能幫到大家真的太好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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