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蘇槿這樣說,蔣宏盛笑起來,點了根煙吸了兩口,掐滅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起身進了包廂。


    過了半個小時,保鏢讓蘇槿進去喝酒。蔣宏盛與鄭書記談笑著,並未看蘇槿。隻是在酒局結束後,給蘇槿的小費比上一次厚了一半。


    蔣宏盛隻道感謝,未談其他,蘇槿不動聲色收下,說了聲謝謝。


    第二天下班,蘇槿和江小遙坐公交車迴學校,路上接到了辛路的電話。辛路電話一打過來,手機鈴聲乍響,蘇槿渾身一震,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接了電話。


    蘇槿在接通電話時,心裏揣著難言的緊張。薑寧知道她在酒吧做酒促,她不太信任薑寧能守住她這個秘密。


    好在辛路並不知道,他給蘇槿打電話隻是想約他吃頓早飯。對於蘇槿,他個人還是十分關心的。


    地點定在學校門口的老雞湯麵館,學校附近的飯店都很實惠,雖叫麵館,但其實各色中式早餐都有。這家的裝修比較有特色,四方紅木高桌,搭著四條紅木長凳,正中央懸掛著大紅燈籠,頗有些三四十年代茶館的特色。


    推開鏤空木門,蘇槿看到角落裏的辛路。


    辛路今年四十五歲,白襯衫,西裝褲,皮帶紮腰,幹淨整潔。他長得很高,皮膚也白,這兩個優點,薑寧是一個都沒有遺傳到。


    “老師。”蘇槿叫了一聲。


    “喲,來啦。”辛路笑開,一雙丹鳳眼笑成了新月。


    辛路五官中,最為引人注目的就是這雙丹鳳眼,上眼皮線條流暢,眼尾上挑,眼神英氣逼人,一笑後,卻又親和溫潤。


    辛路找自己吃飯,肯定是有什麽事情要談。蘇槿在坐下前,還在想著是否薑寧已經告了狀。豆漿油條和小菜都上了以後,蘇槿還有些放不開。


    “我找你沒別的事兒,就想問問你這麽早迴來,家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油條上沾著豆漿,一滴滴到了碗內,蓬起的油條捏碎,蘇槿抬頭看了辛路一眼,眼神中帶著微弱的詢問。


    細看的話,蘇槿的眼睛也是丹鳳眼。隻是她的丹鳳眼沒有辛路的那麽英氣淩厲,有著女人特有的柔美。


    直覺蘇槿迴校與家裏有關,辛路心下一震,歎氣後說:“你是迴來打工賺學費的吧?”


    油條放進嘴裏,蘇槿咬了一口,糯糯的,透著豆漿的香氣。她低頭悶聲不語,似是默認了這種說法。


    “你家庭情況一般,如果出國的話,負擔不起吧?”辛路說。


    直到辛路問出這一句,蘇槿懸的七上八下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


    她抬頭看了一眼辛路,眼神中帶著不可思議與期盼。


    辛路笑起來,對蘇槿說:“開學後兩個月才會確定去h大的名額,我現在說得有些早了。”


    “老師,錢不是問題。”蘇槿許是有些激動了,喉嚨滾動兩下,繼續說:“車到山前必有路。”


    蘇槿的話,讓辛路十分欣慰。他望著這個好學的學生,將油條放入豆漿中,泡了一下,塞進了嘴裏。


    早上與辛路的那頓飯,讓蘇槿激動得直到中午十二點才睡著。辛路今天找她,本意是想確定她的錢是否能負擔起她在m國的生活。


    她目前隻攢了兩萬塊,繼續工作兩周,頂多隻有五萬。出國在外,不可控因素很多,她先前以為四萬就夠。可現在仔細想想,萬一她沒如願找到和課業不衝突的工作,那她是否能生存下去,都是問題。


    所以,錢是越多越好。


    晚睡的後果就是讓蘇槿起得也比較晚,她被江小遙拖著上了公交車,到酒吧後,就被五號包廂叫了過去。


    包廂裏,除了鄭書記和保鏢,還有另外兩個人。這兩個人坐在蔣宏盛平時坐的卡座上,而今天蔣宏盛並不在。


    蘇槿仍舊不露聲色,,進去隻喝酒不說話。待酒喝的差不多,他旁邊那人從身後的公文包裏拿出來一疊文件,蘇槿隻掃到了一角,上麵寫了個“提”。


    鄭書記叫了那人一聲,那人將東西趕緊收迴去,看了蘇槿一眼,蘇槿起身走了出去。


    腦子裏想著蔣宏盛遞給她的名片,蘇槿突然覺得有些燙手。


    她沉默著走到長凳前想事情,台上李嫻並沒有唱歌,蘇槿坐在長凳上,眉頭皺緊。在她思考到最焦灼的時候,木吉他歡快利落的卡著節奏響了起來。


    是《sknow》


    蘇槿迴過頭的功夫,台上的人已經唱出來了。


    熟悉的低音,磁性的嗓音,沉和的節奏……蘇槿從長凳上站了起來。


    台上那個男人,簡單的白t牛仔褲,長腿搭在高腳凳上,修長筆直。男人握著麥低唱,眉目如畫,豐神俊朗,貴氣溫潤。


    靳斐來了。


    這首歌,靳斐是用gotye的key唱的,他音色與gotye也很相似,低音帶著磁性。等到中期高音爆發時,有一種獨有的滲透人心的力量從靳斐的聲音裏穿過來,直擊人的心髒。


    這首歌倒不是男人在質問女人為何忘記以前的幸福,現在選擇陌路。而更像是男人壓抑許久,與女人*糾纏,動作粗魯激烈,汗水淋漓,讓自己進入對方*時的滿足與瘋狂。


    出乎意料,蘇槿喜歡這種演繹。


    情感壓抑後,肉、欲的迸發。


    蘇槿一直注視著靳斐,靳斐唱高音時,手握麥克,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隨著音樂節奏,手指依次起落,如古扇扇骨。


    這一雙手,彈鋼琴一定好看。


    高音過後,靳斐睜開眼,轉入低音。似乎感受到了台下的注視,他睜眼越過舞池中的男女,望向了包廂前的長凳。


    蘇槿果然也想在看他。


    低低唱著,靳斐伸手微微打了個招唿,唇角勾起,漾出一個幹淨的笑容。


    音樂最能催化情感,將原本隻是冒頭的情緒,催化到發了芽。


    蘇槿心下像平靜如冰的海麵起了個柔軟的波浪,她牽了牽唇角,迴應了一個笑容。


    如屋簷水滴石板,劈啪炸裂,心跳猛擊胸腔,靳斐盯著蘇槿,笑得開懷。


    在嘈雜的人群中,迷亂的舞台燈下,兩人目光定格在對方身上,許久沒有轉開。


    直到蘇槿的頭發,從後被抓,疼痛襲來,蘇槿伸手捂住頭皮,最後一眼是靳斐從舞台上跳下,衝開舞池中的人群,向她跑來。


    “賤人!不老老實實伺候亮哥!跑這裏當雞!□□!”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槿雙唇一顫,掙紮著想要甩開身後的人。


    “砰!”一聲劇烈的聲響,瞬間將酒吧推向高、潮。


    “你他媽給我鬆開!”靳斐剛才拎著吉他打在那人身上,見那人鬆開後,又有人衝了上來,隨即紅了眼,順手撈起長凳,對準那人扔了過去。


    硬物打在肉上的聲音,甚至能聽到骨頭崩裂,蘇槿頭發被扯下來,散亂在兩側,她有些茫然,耳內轟鳴,身邊人來人往,腳步雜亂,她卻似在做夢一樣。


    一隻手拉起她來,靳斐將蘇槿推向了跑出來的江小遙,江小遙一把將蘇槿拉住,驚恐地看著眼前這一切。


    靳斐收拾了兩個人,來人好像被震懾住,自知寡不敵眾,其中一個黃毛胖子操著方言和靳斐說。


    “我們隻是來抓她,你們別瞎摻和,到時候抓不到人,亮哥跟你們沒完!”


    站在人群中央,靳斐身高比那三人高了半個頭,看著三個紋身穿孔發型奇葩的三個殺馬特,靳斐眯眼看向旁邊的蘇槿。


    蘇槿頭發被扯得亂糟糟的,驚魂未定讓她臉頰慘白,但神色目光依然冷漠,她對上靳斐的目光,說:“我不認識他們。”


    與靳斐接觸久了,蘇槿對靳斐的固有印象覺得他還是比較斯文的。有著陽光少年的朝氣,也有著沉穩青年的修養。


    但當他邪邪一笑,眼神中泛著興奮的光芒,微微歪了歪頭,衝著她一笑時,蘇槿覺得她對靳斐的理解,仍是不夠全麵的。


    “既然不認識,那我就隨便打了。”


    靳斐話音一落,圍觀人群似是得到了信號一般,掄起拳頭,對準了三人打去。


    這場衝突,最後以三人鼠竄告終。


    臨走時,那個黃發胖子不忘怒看蘇槿一眼。


    “亮哥不會放過你們家的!”


    蘇槿沉默不語,冷眼盯著他們。


    靳斐轉頭看了她一眼。


    蘇槿說:“你受傷了,我給你消消毒。”


    剛開始著急救蘇槿,從舞台上跳下來時,胳膊碰到了舞台,割了條口子,一大片血跡。


    傷口泛著疼,靳斐卻笑起來,依舊是以往的調侃語氣。


    “用酒麽?”


    “用藥。”蘇槿說,“上次你給我的醫藥箱,還在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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