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當然不是!”花禦一急忙否認道:“我隻是……我隻是覺得愧、愧對於你。”

    遺珠不懂:“這又是哪一出啊?”

    花禦一解釋道:“你……你是公主,可母、母後卻這樣待你。你一定、一定很生氣,很、很委屈吧。”

    遺珠明白過來,好笑地捧起花禦一的臉,讓他看著自己,“你母後是你母後,你是你。你母後不知道我的身份,當然會看輕我,這沒有什麽稀奇。可是你,雖然你也曾經瞧不起我,但你後來不是已經改變了對我的看法麽?恰恰相反,你沒有因為我是公主而打算娶我,我很高興。”

    “真、真的麽?”花禦一看著她,眼睛亮晶晶的,看得遺珠不由心頭一軟。

    “嗯,真的。”

    花禦一忍不住將她緊緊抱住,很是感慨地說:“鳶兒,謝、謝謝你。”

    “謝我做什麽?”她本是跪坐在榻上,花禦一隻是坐著。他這麽一抱,他的臉正好埋在她的胸口上,遺珠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

    可花禦一卻是抱住她不肯撒手了,“謝、謝謝你,願意和我在一起。謝謝你,讓我對公、公主有了新的看法。”

    “什麽看法?”遺珠的注意力成功地被他轉移。

    “我以、以前以為,公主就是錦、錦衣玉食,嬌、嬌生慣養,等長大了,就用來聯、聯姻的。”

    遺珠簡直被他氣笑了,恨不得在他腦子裏戳出個窟窿來,“你這是什麽爛想法,好像公主生來就是工具似的!”

    “是、是我錯了。可你看那個慕、慕容菱,她不就是以自己的婚、婚姻為籌碼,整日算計?”

    遺珠意外地看著他,“原來你看得出趙國公主對你有興趣啊?”

    “不、不要打斷我,我還沒、沒說完!”

    “好好好,你說。”遺珠好笑地看著花禦一。

    他看著她,無比認真地說:“可、可是見到你之後,我才知道,真正的公主,不在於錦衣,不在於玉食。你的尊貴,在於你的內心。”

    聽他這樣說,遺珠隻覺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動。與此同時,又感到極其的不好意思,捂著臉說:“行了行了,點到即止吧。好尷尬啊……”

    可花禦一還是要說下去,“遇見你,我真幸運。”

    遺珠眼圈一熱,不由自主地說:“我也是。”

    同樣都是公主

    ,她的姐姐命運就要比她悲慘的多。因為當年趙國皇後去世的時候,她的姐姐謝明鸞已經十三歲,就被燕堂強行送去了趙國和親,嫁給了比她們父親年紀還要大的趙國皇帝。

    和她相比,遺珠能遇到一個愛她、懂她、知她美好的男人,實在是太過幸運。

    想起多年未見的姐姐,遺珠心頭不由泛起一絲傷感。她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就推花禦一去處理政事。

    花禦一心頭卻是仍有許多疑團沒有解開。他想問遺珠,卻看出了遺珠的不耐煩,顯然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花禦一隻好按捺住內心的好奇,埋頭於小山一樣堆成堆的奏折之中。

    再過兩天,就又是大朝會了。

    一想起上次朝會的失敗,花禦一就有些喪氣。

    到了朝會的前一天晚上,花禦一更是心神不寧,無法集中精神。

    不僅是花禦一,徐皇後也非常緊張。上一次宮中流言四起,她花了好大的經曆才讓後宮平靜下來。她可不想每過十五天,就要重複經曆一次這樣的折磨。

    這天晚上,皇後便來到了俢仁宮,打算再鼓勵花禦一一番。

    沒想到遺珠和她也有相似的想法。皇後來到俢仁宮時,正聽到遺珠在和花禦一說話。

    皇後把打算通傳的宮人都打發了下去,站在窗外靜靜地聽著。

    隻聽她那個在人前一向高傲冷漠的兒子,竟然用一種小孩子耍賴的語氣同遺珠說:“我、我不想去上朝了!”

    遺珠忙道:“那怎麽行?別忘了你父皇正病著,魯國正是需要你挑起大梁的時候呢。”

    “我、我挑不動!”花禦一趴在軟榻上,翻了個身,把手中的奏折蓋在自己臉上。“他、他們笑話我。”

    遺珠坐在一旁,冷眼看著他的舉動,越看越覺得不真實。

    當初就是在這個房間裏,不知道是誰對她板著個臉,做出一副“老子天下無敵”、“老子無所不能”、“我什麽不會啊”的樣子來。

    現在她才知道,原來花禦一都是裝的……

    在他高貴冷豔的外表之下,掩藏的竟是一顆比三歲小孩還要幼稚的心。

    遺珠突然覺得,她好像上了一艘賊船啊……

    可是既然已經上了花禦一這艘船,遺珠也不好再臨時退票,隻得幫他這艘“磕磕巴巴的船”打打補丁、掌掌舵,希望他越來越好,不要偏離航向。

    “你管那些人做什麽?上迴他們就是故意讓你難堪,讓你出醜,你要是就此不去上朝了,豈不是如了他們的願?”

    “我、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想麵對。”

    花禦一歎了口氣,低聲說。

    那種被人嘲笑的痛苦,除了當事人,恐怕沒有人能夠感同身受。

    所以遺珠也不說“她能理解他”這樣冠冕堂皇的話。她隻是勸他,“不管多麽艱難,都再試一試吧,不要就這麽輕易放棄啊。”

    她想起步行雲的話,鼓勵他說:“其實關於你的病,我問過爹爹。從生理上來說,你已經痊愈了。你現在主要的問題,在於心理。”

    “這、這是什麽意思?”花禦一坐了起來。

    遺珠解釋道:“就是說,你的身體功能上,已經和正常人沒什麽區別了。你之所以還會結巴,一是因為習慣,二來是因為,你有心魔。”

    “心、心魔?”

    “嗯,你看你,平時和我說話其實已經很流暢了。之所以人一多你就沒辦法正常說話,就是因為你心裏頭害怕。”遺珠握住他的手道:“我知道讓你一下子就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你總要學著習慣。說話之前,多深唿吸,放輕鬆。如果沒有人注意到你,還可以甩甩頭發,這樣都有助於你放鬆。”

    花禦一點點頭,“好,我記得了。”

    “還有就是,不要太想著成功。”遺珠微微一笑,“其實我說的道理都很簡單,你未嚐不懂。隻是有的時候你太想做好,反而做不好了。”

    花禦一深有同感,“就、就是這樣!”

    “反正最糟糕的情況已經發生了,還能比上一次更糟麽?你也不要指望這次自己的表現就能有多完美,但隻要發揮出你平時的水平,就足夠了。”

    “好!”

    “如果有誰嘲笑你,你就笑迴去,用你的豔光射死他!”

    花禦一剛想說好,忽然覺得哪裏不對,“……這、這話聽起來,怎麽怪、怪怪的?”

    遺珠笑道:“哪有,我在誇我們恆王殿下姿色過人呢。”

    “這、這個詞,還是怪、怪怪的。”

    “哪有呀,你太敏感啦……”

    兩個人說笑了一陣,遺珠就說不打擾他,要迴去了。

    皇後聽到這裏,連忙轉過身,匆匆地走出了俢仁宮。

    華榮姑姑見她這就走了,忙

    問:“娘娘不和殿下說話了?”

    “不說了。”皇後神色複雜地說:“本宮想說的話,步遺珠都已經說盡了。”

    華榮姑姑是徐皇後的陪嫁丫鬟,也就是說她打在燕國時就服侍皇後,已經有幾十年了。皇後的心思,華榮姑姑一眼就看了出來。

    但她不敢直接說出來,就試探著問道:“皇後娘娘有心事?”

    “唉,還能是什麽事!”皇後歎道:“清越他們後日就要啟程迴趙國了,紹儀卻還是把人家趙國公主晾在那裏,一心隻想娶步遺珠……”

    華榮姑姑問:“那依娘娘看,步姑娘怎麽樣呢?”

    皇後為難道:“遺珠……倒是個挺好的孩子。隻是這出身……”

    華榮姑姑給她出主意,“您可以抬舉步先生呀。殿下的病有了這麽大的起色,還不是多虧了步先生?”

    皇後猶豫道:“可再怎麽抬舉,頂天也就是個太醫令。步先生閑雲野鶴慣了,不是個當官的材料。紹儀若娶了遺珠,對他將來一點助力都沒有。”

    華榮姑姑想提醒皇後,她自己就是從別國嫁過來的,又不是和親來的公主,不見得對魯國有什麽助益。可就算華榮姑姑是皇後的心腹,這話她也不敢當著皇後的麵說出來。

    好在皇後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又歎了口氣,搖頭道:“這件事情,本宮迴去再考慮考慮吧。”

    華榮姑姑點點頭,本以為皇後今日不會再說起這件事了,誰知走著走著,皇後的眼睛忽然一亮,“不過你說得對,是時候給步先生安排一個職位了!等他有了官職,本宮就可以賜他一座府邸,他們父女就得搬出俢仁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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