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從頭頂幽幽傳來,仿佛轟隆的驚雷響徹雲霄,狠狠朝她劈過去。


    “哎喲,我的媽呀!”秦矜嚇得渾身寒顫。


    腳下踩著馬蹬的繡花鞋尚未穩妥,驚慌失措之下,身子失去重心,朝右側傾斜一歪,直直從馬背上掉下去。


    “要死啦!”她失聲驚唿,雙手同時在空中揮舞,想要抓住什麽阻擋墜落之勢。


    若臉朝地,她魂穿異世悠哉遊哉的美膩日子怕是毀了。


    雖說人生在世不過悠悠百載,都是頂著副臭皮囊,可沒有哪個女人願意頂著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度日,瘮的慌。


    女人愛惜容顏,旦古不變。


    秦矜想到一張如花似玉的容顏,慌亂中,急忙伸手雙手護著臉,哀求道:“哥哥哥哥,我錯了,快快救我。”


    秦羽從馬廄的房頂縱身躍下,瞧見秦矜身影狼狽的墜下馬背,心口猛縮。


    他眼疾手快,飛身上前,迎過去將她瘦小的身子堪堪接住,牢牢護在懷中。


    “現在知道求饒了?當真越來越放肆。”耳畔秦羽極怒的嗓音響起,氣氛極其低沉壓抑。


    “哥哥從天而降,會嚇出人命的。”秦矜驚魂未定,劇烈搖晃下頭眼昏花,眼前隻餘水藍色衣袖飄飛。


    秦羽臉色發黑道:“你還知道惜命?若非我認出你這身衣衫,尚不清楚秦家嫡小姐居然英姿颯爽,如同男兒般偷跑出府。養在深閨數十年,居然讓你學會騎射之術,若非親眼所見,我還以為父親趁我不備,偷偷給我添了位弟弟。”


    陰陽怪氣的話在耳邊迴響,秦矜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試探:“哥哥千萬不可這般說,父親怎會辜負母親,若讓母親聽見,豈非要鬧上一鬧。”


    “擔心母親?”耳畔嗓音越發低沉。


    緊接著,秦羽抱著她的腰肢往馬背上一扔,頓時一聲尖利的慘叫響起:“救命啊,會毀容的。”


    秦矜隻覺天旋地轉,身體被高高拋向空中,懸停在黑馬上空數秒,緊接著身體急急下墜,準確無誤的落在馬背上。


    此時秦矜一隻腳卡在馬蹬的鎖鏈中,半邊身子翻轉橫趴在馬背上,她腰腹枕著馬兒背脊,圓潤的屁股拱著,奄奄一息的橫屍馬背上,模樣極為滑稽。


    “你且說說,這麽些年,都是如何陽奉陰違的!”秦羽翻身上馬,溫柔的撫過她鬢角淩亂的發,質問道。


    “我怎會陽奉陰違。”秦矜矢口否認。


    失手被擒住,腦子卻轉得飛快。


    今日無論如何也要想出辦法脫身,豈知還未開口解釋,屁股緊接著傳來一陣劇痛。


    “哎喲喂。”秦矜失聲尖叫。


    與想象中的疼痛不一樣,並非臉蛋墜地時的刺痛,而是在屁股那種羞於啟齒的地方,被兄長肆意抽打。


    “你……”秦矜隻覺憋屈。


    秦羽沉穩著坐在馬背,嘴角勾起一抹冷豔的微笑,粗大的手掌朝著她屁股嫩肉猛拍下去,“啪啪”聲不絕於耳,速度很快,下手極重,根本不顧什麽男女之防。


    活了三十幾年,哪裏被這般對待過,即便是親身父母,也從未動過她半個手指頭,生怕她磕著碰著,護她如珠如寶。


    “你怎麽能真的揍我,混蛋!”秦矜氣得一臉通紅,渾身血液倒流,罵嚷道。


    “居然還敢罵我,好,很好。”秦羽頓了頓,不再動手揍她。


    他伸手解開她腰間綁著的錢袋子,又用韁繩將她雙手反扣,緊緊捆綁住困在馬背上,才道:“如今越發出息了,若是沒了銀子,失去自由,看你如何跑。”


    秦矜啞然。


    女子出門在外,哪裏能沒有銀兩伴身。


    況且她還要去請世外高人替夙錦安治病,決不能栽在秦羽手裏。


    “哥哥饒命,若非萬不得已,我又怎會私自跑出縣公府。你快放開我,聽我給你解釋。”她雙眼含淚道,帶著哭腔道,試圖喚醒兄長的良知。


    硬碰硬,不過趁匹夫之勇。


    都說眼淚是女人最強有力的武器,她就不信降伏不了他。


    隻是想法雖好,她卻高估了秦羽所謂的良知。


    秦羽見她哭的梨花帶雨,氣定神閑道:“哭吧,待會若是讓昭兄和莫兄瞧見,便會發現你女兒身,活該你毀了自己名聲。”


    秦矜頓時息聲,假哭的心思頓時消失殆盡。


    她趴在馬背上,眼前隻有四條光禿禿的馬腿,以及不遠處黑色馬尾在不斷晃悠,靠不到秦羽的微表情,越發摸不準他的想法。


    “我不哭便是,你先放開我。”秦矜硬氣道。


    嘴上認錯告饒,被捆在後背的雙手卻不老實,十根手指頭不斷蠕動,伸手試圖抓撓住刀劍之類的東西。


    秦羽將肩上披著的大氅取下,細心的替秦矜披上,才道:“你別再妄動歪心思,若不解釋清楚,我不會放你走。”


    秦矜頓覺委屈,想到被冰雪凍得臥榻殘廢的夙錦安,又想到在府外四處逍遙的父親母親,心頭悲涼道:“你們將我扔在縣公府自生自滅也就罷了,祖父祖母倒從未苛待過我,不曾打罵,如今你剛迴來,便不分青紅皂白的將我捆了,甚至還出手揍我,大混蛋。等我迴府,定要告知祖母,讓她懲戒你。”


    一番話說的抑揚頓挫,很是傷懷。


    見她真的動了肝火,秦羽歎息一聲。


    彎腰一手扶著秦矜的腰肢,一手攬著她的肩膀,輕輕拉著她坐直身子,靠在自己懷裏,輕輕道:“你可知獨自出府是何等危險?”


    秦矜別開腦袋,任由他攬在懷中,悶不做聲。


    “無論什麽緣由,你獨自跑出來,便是錯了。其二,你見了我,不表明身份反而遮遮掩掩,更是大錯特錯。其三,被我識破身份後,居然還想逃跑,我如何不動怒?”秦羽苦口婆心道。


    秦矜依舊不吭聲,仿佛死屍一般直挺挺的靠在他胸膛,無聲的抗議。


    到底是有所虧欠,秦羽平日裏見慣了她死皮賴臉的無賴模樣,卻從未見過如此失魂落魄,想必定是出了要緊的事。


    他伸手擦拭一番她冰冷的臉蛋,再次開口,溫柔道:“夙錦安究竟出了什麽事,你竟不顧一切的跑出來?孤峰山豈是那麽容易找到的,當年若非青衣引路,根本不可能尋到。”


    話音未落,秦矜奮力掙紮:“你何時跟著我的,居然偷聽我說話。”


    臉上傳來他掌心的溫度,暖洋洋的,驅散寒冷。


    “從你在茅房前徘徊不定時,我便在屋頂看著。”秦羽誠實道,指了指房梁上空,替她將大氅係緊。


    敢情她前腳剛逃,後腳秦羽就跟了過來。


    提起夙錦安,秦矜心底越發難受,盯著秦羽的眼睛,急急問:“我若跟你解釋清楚,你便放我離開嗎?”


    “恩,我保證。”秦羽耐著性子道。


    秦矜見他神情不似作假,一五一十的將昨日發生的事說出來,就怕漏了什麽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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