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一震,看著路垚,幾乎是下意識的說了一句:“不可能,我不過是你——”


    “嗬嗬,你還當真了是嗎?我不過是騙你的而已。不過是一個徒有其表的女人罷了……”路垚緩緩轉身,一步一步離開。


    我站在涼亭內,看著路垚挺直的背影,耳邊全是那句“一個徒有其表的女人”。


    我不是她,我隻是長得像她的女人。


    手中還拿著路垚的外套,我看了眼已經快看不見的路垚,咬了咬牙跟在了路垚身後。


    連續下了幾天雨的龍溪山,盡管今天陽光很好,但泥土依然有些濕潤。此時天色已經昏暗,我小心翼翼的拿著路垚的外套,攀著道旁的灌叢下山。


    夜越來越黑,路垚的腳步很大,很快便不見了人影。我一邊看路一邊注意著路垚的位置,腳下不留神被一根樹枝絆了一下,頓時一個釀蹌一頭栽了下去。眼看著就要一路骨碌骨碌的滾下山,我驚唿一聲,手下意識的去抓目之所及的一切東西。


    幾分鍾後,我抱著路垚的外套緩緩爬起來,疼的齜牙咧嘴。


    剛剛腳下不穩,情急之下我抓住了一根藤條,沒想到那藤條上纏了一根荊棘,上麵的刺悉數紮在了我的手心。


    看了眼已經不見了的路垚,我遲疑了一下,在道旁的石塊上坐了下來。


    將路垚的外套放在腿上,我小心翼翼的去拔右手手心的倒刺。


    看著手心的粉色疤痕,我一愣。當初被那麽多碎瓷片紮在手心都不覺得疼,如今隻不過被一些刺兒紮了一下,便覺得疼不可當。


    天色漸暗,我坐在石塊上半眯著眼睛處理手上的倒刺。鼻翼間飄蕩著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我將腿上的外套小心的攏了攏,驚訝的發現外套上好大一塊汙跡。


    我凝神想了想,我一直小心翼翼的將外套護在胸前,按理說不會弄髒才是。這……應該是剛剛摔跤的時候蹭到了地上的泥土。


    伸手搓了搓,上麵的汙跡卻沒有一點變化。我歎了口氣,決定迴家後洗洗再還給路垚。


    因為摔了一跤,所以接下來的路我走的十分小心,這樣一來,也就花了近兩個小時才到山腳下。


    龍溪山上山的路隻有一條,也就是遊客慣走的那一條,不過因為是景區,所以路被修的很平緩。路垚帶我走的這條路因為陡峭,所以幾乎沒什麽人走,怕是知道的人都很少,故此這路上便灌木叢生,亂石遍布。


    站在山腳下,我驚訝的發現路垚並沒有走。我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我看到那輛熟悉的輝騰,正停在路旁。


    想了想被我弄髒了的外套,我低著頭從小車旁邊走了過去。


    身後突然傳來車門打開的聲音,然後便是腳步聲從我身後傳來,想了想我站在原地,轉身看著朝我走來的路垚。


    路垚僅穿一件白色襯衫,領口鬆開了兩顆扣子,露出一小塊精致的鎖骨,他走過來在我身前三步遠的地方停住腳步,看著我冷聲道“既然你不需要,那麽你抱著它幹什麽?”


    我靜靜的看著路垚,沒有說話。


    “你該不會是想把它還給我吧?”路垚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衣服上,視線上移時眼神停留了片刻,眉峰似乎蹙了蹙,最後幽幽的看著我說:“弄髒了的東西,你以為我還會要?”


    我看著路垚消瘦的臉,思索了一下說:“我不是故意的。我會洗幹淨再還給你。”


    路垚似乎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朗聲笑道:“洗幹淨?你以為洗幹淨就和原來一樣了麽?”


    雖然我從未見過路垚哭,但我覺得路垚此刻的笑容就是比哭還難看,我吸了吸鼻子說:“是你自己給我的,我說了我不要。現在衣服已經弄髒了,你想我怎麽辦?”


    路垚的眼中似有暗潮湧動,似乎在極力隱忍著怒火,他一邊點頭一邊說:“是,是我給你的。但是從你說出那句你不需要時,它就已經沒了存在的價值。勞煩你幫我扔了吧,謝謝。”


    路垚說完這句話,轉身上了車。


    我站在路邊看著路垚的車遠去,歎了口氣,抱著衣服往公交站台走去。


    我以為這裏雖然是龍溪山的背麵,但肯定有公交站台的,隻要沿著路走,肯定可以找到站台的。


    可是沒有。


    我走了將近二十多分鍾,除了偶爾經過的車輛,半個公交車的影子都沒看到。


    夜色越來越濃,一輪新月出現在頭頂,晚間的風越來越大,我一邊走一邊祈禱著下一個路口會出現一個公交站台什麽的。


    走著走著我驚訝的發現這麽久了,我爸媽居然沒有打電話給我,拿出手機一看才發現原來手機沒電已經關機了。


    連打電話求救都沒辦法,我認命,拖著兩條酸疼的腿繼續往前走。


    麵前突然出現一束刺眼的車燈,我伸手擋住眼睛,繼續往前走。


    丫丫的沒考過駕照啊?不知道夜間的時候不能輕易用遠光燈嗎?扣分!!!


    前麵的車燈突然熄滅,刺眼的光消失,我一愣,看著大步朝我走來的路垚呆了呆。


    他居然又迴來了?


    看著朝我一步一步走來的路垚,我下意識的將手中的衣服往身後藏了藏。


    路垚站在我麵前,伸手到我身後,拉住了我的手。


    “嘶——放手……”


    “怎麽迴事?”聽見我的抽氣聲,路垚一愣,一把將我的手拉到前麵,然後將我的手心掰開。


    本以為路垚拿了衣服就會走,沒想到他從我手中拿過衣服卻隨手扔在地上,然後強硬的掰開了我的手。


    “怎麽弄的?”路垚眼神晦暗的看著我,聲音有些沉。


    我將手從路垚的手心掙脫,將手縮進袖子裏,然後搖了搖頭:“沒什麽,不小心弄的。”


    路垚沒再說話,而是一把拉了我的手腕,然後拖著我往車上走,站在車旁,路垚將車門打開,讓我進去。


    我被路垚拖著釀釀蹌蹌的走到了路垚的車旁,但是我怎麽也不願意上車。


    “上去!”路垚聲音沉靜,看著我道。


    我低著頭不看路垚,手執拗的抓在車門邊沿。路垚知我手上有傷,自然不會使蠻力去拉我的手,所以此刻他便隻能無奈的看著我。


    “上不上車?”幾分鍾後,路垚再次開口,沙啞的聲音中帶了幾分冷冽。


    我依然低著頭不說話,隻是攥著車門的手不自覺用了幾分力氣。


    聞言,路垚蠻橫的將我的腦袋抬起來,下一刻,冰涼的唇落在了我的唇上。


    不同以往的纏綿悱惻,路垚此時的吻帶著橫掃千軍毀天滅地的瘋狂,他蠻橫的撬開我的牙關,濕熱的舌如一尾靈活的魚一般,在我的口中攻城略地,帶著銳不可當的氣勢。


    在我口中的氧氣被全部擠走,連唿吸都十分困難時,路垚終於放開了我,聲音依然沙啞,卻添了幾分說不出的風情。


    “上不上去?”路垚捧著我的臉,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緊緊的鎖住我。


    我正大口喘氣,聽到路垚的話,幾乎是下意識的說了一句“不上去”。


    我話音剛落,路垚的吻再次落下。


    比前一次更甚,我甚至懷疑路垚再晚一秒放開我,我便會窒息而死。


    看著眼前瘋狂的路垚,我感覺我如那驚弓之鳥一般,連大力起伏的胸腔,我都恨不得停下來才好。


    十幾秒後,路垚再次開口:“上不上去?”


    我緊緊的咬著牙齒,抓著車門邊沿的手下力氣用了十分,指甲抵在車門上,被弄得生疼。


    我以為路垚會再次強吻我,我甚至都想好了,路垚若是再親我,我一定要狠狠的咬他一口,看他還敢不敢強吻我。


    可是沒有。路垚深邃的眼眸動了動,然後看我冷笑道:“你該不會是在欲擒故縱吧?想要我親你,可是說不出口,隻好玩這招?”


    “我沒有!”我瞪著路垚,怒道。


    路垚淡淡的看了一眼我的手,眯了眯眼睛道:“沒有?沒有你幹嘛一直不上車?”


    我轉過頭,不看路垚。


    路垚將我的臉扳過去麵對他,眼眸深邃:“我數到三,你若還不上車,我就在這要了你!”


    “你無恥!”我看著路垚,有些不敢置信。


    在我的印象中,不管是屏幕後的編輯路垚還是公司的老板路總,都是風度翩翩的正人君子,即使和我在一起後,偶爾說些情話,也是透著風雅的,讓人觀之神往的男人。絕不是眼前這個扣著我的手,冷冷地說著一些粗鄙放蕩的話的男人。


    “一!”


    路垚沒有理會我的,眼角噙了一抹笑意,淡漠的看著我。


    我緊緊的盯著路垚的眼睛,想要從他的眼中找出一星半點兒說笑的意味。可是沒有,路垚的眼中一片氤氳,仿若蒙上了一層陰影,讓我看不真切。


    “二!”


    我定定的看著路垚,身子一動不動。


    我不信路垚真的敢。


    “你果然在欲擒故縱!”路垚眼底的暗潮褪去,嘴角微揚,沒有繼續繼續數數,而是將手撐在車門,將我圍在狹小的空間內。


    我懶得跟路垚爭論,將頭偏向一邊,心底卻鬆了口氣。


    臉再次被路垚扳過,我翻了個白眼,對路垚這堪比三歲小孩的行為實屬無奈。


    “嗬嗬。”


    耳邊傳來路垚輕淺的笑聲,我一愣,看著路垚。


    “漫漫,你在引誘我!”


    我有些無語的看了一眼路垚,對路垚這突然的轉變有些轉不過彎來。


    眼前路垚的臉突然放大,唇上一涼,淡淡的清香縈繞在我周圍,我愣愣的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半晌說不出話。


    路垚他腦子抽風了?幹嘛又親我?


    不同之前的瘋狂,此刻的路垚動作極盡輕柔,唇齒間溫柔盡顯。


    新月彎彎,夜風如水。昏暗的路燈下,一男一女相擁著纏綿。


    這樣的畫麵,想想就覺得非常旖旎。


    我感覺我的心正一點一點淪陷,淪陷在路垚的溫柔攻勢下……


    可是……可是我做不到。


    隻要想到我隻是另一個人的影子,我的心就抑製不住的疼。


    我終究是伸出了手,推開了擁著我的路垚。


    路垚愕然地看著我,眼底有什麽東西在一點一點往下沉。


    我舔了舔被路垚吸吮的酥麻的唇,終於將話說出了口:“路垚,我不願意做一個影子。我要的幸福,可以晚一點來,但它必須是真的。”


    說完這句話,我感覺整個人說不出來的舒服,連耳旁的風都成了雀躍的音符,世界寧靜安好的不像話。


    路垚皺了皺眉,看著我說:“你說什麽影子?”


    我垂下眼瞼,聲音清冷:“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我知道什麽了?”路垚突然抓著我的肩,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急迫。


    我真的很不想說那句話,因為作為一個人的影子已經很悲哀了,我卻還要當著自己喜歡的人去承認自己不過是另一個人的替代品。


    這,何其殘忍。


    “你說啊!”路垚仿佛失控一般,將我的肩攥的更緊。


    我咬了咬唇,拾起了最後一絲勇氣看著路垚:“路垚,你喜歡的人,其實是淩蒙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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