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七天,我一直窩在房間裏,腦子裏全是我和路垚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


    明明才半年而已,記憶卻長的仿佛沒個盡頭一般,綿延不絕。


    爸媽每天如往常一般上班下班,從未問過我半句那晚的事,若不是爸媽眼底濃濃的擔心與日俱增,我會以為什麽也沒有發生,一切都還是原來那樣。


    我和路垚分手了。


    那個念頭一冒頭,我便狠狠的壓了下去。可是,有些東西,越是壓製卻越是瘋狂生長。


    我拚命告訴自己那不是真的,並努力的勸服自己,路垚不是那樣的人,甚至願意將自己交給他。


    可是我終究做不到。


    我可以忍受和另一個人很像,但我真的做不到去做別人的替身。


    幸福可以晚點來,但它必須是真的。


    路垚……路垚……他怎麽能這麽殘忍,他為什麽不否認……哪怕是騙我一句也好,我的心也不會那麽痛。


    該有多像的兩個人,才能讓那麽多人分不清呢?


    路垚的那一聲“你真美”成了壓死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是的,見到那個女人的第一眼,我的腦海中也是這一句話——真美。


    想起那天下午在一品軒碰到的那個男人,被電擊後奮力一拉將自己墊在下麵,手緊緊的護著我,顯然將我當成了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叫淩蒙。


    若我猜得不錯,男人口中的“蒙蒙”,便是將我認成了她。


    一個人的下意識最是真實,男人將我當成了她,摔倒之時下意識的保護我,可見對她的感情有多深。


    可是……可是就連愛慕她的男人都分不清我和她,那麽路垚呢?他是不是也在牽著我的手時,心裏想的卻是她?


    任眼角冰涼滑過,我怔怔地靠在床頭,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出神。


    三月半的天氣,正是春雨綿綿的時候,連續降雨一個禮拜的y市難得出了迴太陽,雖然隻是看著,我卻仿佛感受到了那份暖意。


    “漫漫,爸爸進來了。”屋外傳來兩聲敲門聲,我爸推開門走了進來。


    吸了口氣,我抬手擦了擦臉頰上的淚,吸了吸鼻子後看著已經到了房中的父親:“爸。”


    我爸沉著臉抽了幾張抽紙,心疼的將我臉上的淚水擦了:“再哭下去這眼睛該瞎了。”


    我扯出一抹笑容:“我沒哭。剛剛不過眼睛進沙子了而已。”


    話剛說完,我頓時有種咬住舌頭的感覺。屋裏到處窗明幾淨,一塵不染,哪來的沙子。


    我爸倒沒在意,隻換了個話題:“聽說龍溪山的桃花開的很豔,今兒天氣好,爸媽特意調了假,吃了午飯一起去看看。”


    聞言,我下意識的想要拒絕,抬頭卻看見我爸布滿血絲的雙眼,我鼻翼一酸,點了點頭。


    我爸欣喜的點頭,說了聲“爸這就去收拾收拾”後步履輕快的出了門。


    看著我爸略顯佝僂的背影,我幹涸的眼眶再次濕潤。


    我隻記得追逐自己的幸福,卻一直都忽略了默默守候在我身後的父母。


    追逐林修的時候,我看不見蘇遠尾隨的目光;和路垚在一起的時候,我看不見父母眼中的殷切。


    和林修分手後,蘇遠一有空就拉著我到處玩,每天變著法兒的哄我開心,我也總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如今,我再次因情而傷,陪在我身邊的是我的父母,他們雖沒有像蘇遠那般拉著我瘋玩瘋鬧,隻是默默的守護在我身後,可是他們這無聲的愛,卻讓我更加心疼。


    因為無聲,所以被忽略。


    因為無聲,所以心疼。


    不一樣的方式,一樣的溫暖我心。


    站在龍溪山的山腳下,我看著漫山遍野的桃花有些出神。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我爸手中提了幾瓶水和一些吃的,手撐著腰喘氣:“年紀大了,還沒開始爬呢,這就喘上了。”


    我媽輕哧一聲,看了一眼我爸手中的東西:“你看看你都帶了些啥,累不死你。”


    雖是這麽說,我媽卻伸手,想要將我爸手中的袋子提過來一個。


    我爸搖了搖頭,沒讓我媽提東西,而是將手中的袋子提穩:“都是你和漫漫愛吃的。待會爬山累了可以吃點東西。”


    我斂了神色,走過去不由分說提了東西更多的一個袋子。


    雖然今天周四,但是龍溪山依然人流如織,與這滿山的桃花倒是十分協調。


    此時正是下午一點多,陽光極為暖和,已經有不少的人在下山了,我提著袋子踩著台階一步一步往上走,不知不覺就將爸媽落下一截。


    看了眼身後相互攙扶著往上爬的爸媽,我心中一暖,轉身繼續往上爬。


    站在山頂上往下看,龍溪山仿若成了一片粉色的海洋,放眼望去全是盛開的桃花。


    涼亭裏坐了不少休憩的人,或吃東西或拍照,其中不乏有情侶依偎在一起舉著手機自拍。


    等了二十多分鍾,我爸媽終於上了山頂,兩人皆是滿麵紅光,一掃幾日前的陰霾。


    涼亭內已經人滿為患,我看了看四周,找了塊幹淨的大石頭,將東西放在上麵,然後扶著我爸媽在石頭上坐會。


    我媽攬著我爸的胳膊,陶醉的看著山下的桃花和天邊的流雲:“很美的景色。”


    我爸點頭:“是啊!很久沒見過這麽美的景致了。”


    太陽漸漸西斜,早春的天氣,晝夜溫差極大,遊客們紛紛趁著天色下山。


    我爸走到我麵前說:“走吧,待會天色晚了就不好走了。”


    我搖了搖頭說:“爸媽你們先迴去,我想一個人坐坐。”


    我爸皺了皺眉,剛要說話,我媽拉了我爸的胳膊道:“那爸媽一邊走一邊等你。”


    我“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山頂的人越來越少,我站在涼亭旁,可以清楚地看見行人緩緩朝山下移動。


    青石板鋪就的小路掩藏坐在繁盛的花海深處,美的像一副畫卷。


    太陽一寸寸向下滑,隻剩下一點餘暉,照耀著這一片花海。


    身後漸漸傳來腳步聲,我沒有迴頭,隻靜靜的看著天際的那一線殘陽。


    感覺來人的腳步頓住,我身形微微動了動,卻依然沒有轉身。


    不過短短一瞬間,太陽便徹底落了下去。看著天邊光華頓失的雲彩,我有些怔愣。


    我,又何嚐不是和那些雲一般,因為一個人的離開而失了光華?


    天色漸暗,傍晚的風有些涼,我將手中的外套披上,卻依然覺得不可抑製的冷。


    一件黑色西裝突然落在肩頭,我偏頭,入目之處是一隻骨骼分明的手。


    我將身上的外套拉了下來,低著頭對身後的人說:“謝謝,我不需要。”


    身後之人沒有接我手中的外套,開口說話的聲音沙啞的厲害:“你為什麽總是那麽不愛惜自己?”


    我搖了搖頭說:“我隻是分得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不願意自欺欺人罷了。”


    身後的人輕笑兩聲,嘶啞的聲音帶了幾分嘲諷:“嗬,癡情的人最是無情,這話果然不假。你對他情深至此,對我卻能翻臉無情,蘇漫,你的心真狠。”


    我皺了皺眉,關林修什麽事?而且我和林修都過去這麽久了,他現在來跟我討論前男友的事,不是太晚了嗎?


    “你說你和他再無可能,我信;你說讓我等你敞開心扉,我等。可是蘇漫,我將一顆真心捧到你麵前,不是給你拿來丟在地上踩的!”路垚的眼中布滿血絲,眼中有悲壯流淌。


    我感覺腦袋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逝,可是又說不出來那是什麽東西。


    “你如今這是做什麽呢?追憶我和你之間那一丁點兒記憶?還是想要看看我沒了你蘇漫能不能好好活下去?嗯?”路垚的聲音越來越大,說到後來幾乎是在吼。


    我抬頭看著路垚,心底猛地一窒。


    短短七天過去,路垚卻仿佛瘦了一大圈似的,臉上沒了往日的神采,眉宇間顯而易見的疲憊灼燒了我的眼。


    不管什麽時候都神采奕奕的路垚,此刻頹廢至廝。


    我張了張口,一字一句的說:“這個世界沒了誰地球都會繼續轉動,我從沒以為誰沒了我便活不下去。”


    路垚臉上有些失魂落魄,眼底地苦笑加大:“是啊。沒了誰地球都會轉。”路垚的目光緩緩移動,最後落在我的臉上,緩緩吐出一句話:“可是為什麽,我沒了你,卻生不如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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