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一上島他就覺得有點不正常,隱流的師姐師妹們雖然絕少與異性相處,但也曾出島執行過任務或者參加過仙道論法會,不是完全與世隔絕,可為什麽她們注視天門派一行人的眼神那麽奇怪呢?充滿了算計和審視,似有什麽重大決定,且關係到他們三人。

    這讓他一直有些不安,但因為這種審視不僅僅針對他一人,他想,或許這隻是隱流對外界的戒備而已,因此雖然忐忑,倒也忍耐著沒說什麽。沒想到,隱流的師妹這樣大膽,居然提出這種大違常理的要求,而他的七師妹,居然為了脫身攀起親戚來!

    “七師弟!休得胡鬧!”懊惱慌張中,他也沒忘記不要泄露蟲蟲的身份。一向剛正的他居然帶著點惡意想:那個叫小雨的小師妹對七師妹好得很,說不定也要和七師妹百年好合,到時候看這位古靈精怪的七師妹怎麽辦。

    蟲蟲迴肘撞了一下燕小乙的肚子,心想他們哥仨跑到人家的聖潔之地了,雖說是無意,好歹要趕緊脫身了才好,不過讓他施個美男計,他那麽緊張幹什麽!

    她不理燕小乙,改變談判策略,決定改用懷柔政策,對著隱流的中堂堂主笑著,一副純真沒心機的樣子,全沒剛才誓死保衛師兄清白的勁頭,“草草師姐啊,別看我師兄長得怪好看的,實際上是繡花枕頭,膽子一向不大。師姐也知道,你的要求確實那個——太突然了一點,師姐是世外高人,不了解世俗,我師兄拘禮慣了,所以嚇得亂跑。他跑得倉皇,我們追得急切,根本沒看清這裏是怎麽迴事,這個不應該算冒犯了貴派禁地吧?”她說一句,草草就點一下頭,似乎大為讚同,但還沒等蟲蟲得意,她便加上一句,“蟲師弟說得對,但事關重大,我隻好稟明島主,看島主如何處理。放心,我會為你們求情的。”蟲蟲無奈地翻了翻白眼。看來這位師姐人雖然直率,好像很好糊弄似的,卻很認死理。蟲蟲不過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保持一下禮節,免得白沉香將來為難,難道還有什麽好害怕的嗎?既然現在怎麽求情也不行,她便也不費這個口舌了,就不相信隱流作為天門派的友好幫派,竺竹島主能把他們怎的!

    想到這兒,她不再偽裝友好善良、謙恭可愛,挑釁似的轉身繞過草草師姐的身邊,直接向那個什麽綿延泉走去,把其他三人嚇了一跳。

    如果說剛才是誤入,那她現在可是明目張膽闖入了。

    “蟲師弟,止步!”草草是個火暴脾氣,看蟲蟲這樣,不禁有點惱火。

    “幹嗎止步?反正我們無辜的師兄弟三人也要以莫須有的罪名被問罪,我何不看個夠本,也不枉我們白擔了這虛名。小八過來,你看這潭水好清澈啊!”“男人不得靠近!”草草要跳腳了,卻站在原地不動,因為這地方不僅外人不能進入,隱流中人未經許可也是不能接近的。

    切,誰理她!明明心裏惦記她的師兄,卻偏和她這小姑子橫眉立目,哪有這麽不明事理的姑娘!再說了,這裏到底有什麽寶貝,讓她如此緊張?

    他們本是無心之失,得饒人處且饒人嘛,這小妮子偏偏非要拉他們見竺竹島主不可。也罷,正好借機和竺竹島主過過招。反正都來這麽多天了,蟲蟲一直試圖求見島主而不得,現在眼前竟然就有機會了。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就叫歪打正著。這就叫富貴險中求。

    不過是一潭平平無奇的泉水而已嘛。潭水清澈,潭邊長著奇花異草。走得近了,一陣泉水甜香撲鼻而來,但也看不出更多的稀奇。不過,似乎今年滄海島有旱情,潭水水位偏低,大概隻有一半水量。

    小八聽到蟲蟲的招唿,沒敢上前。他為人純真質樸,雖然年輕愛鬧,畢竟也是守禮的,沒有蟲蟲那種規矩就是用來破壞的思想。

    一邊的草草見蟲蟲根本不理睬她的命令,情急之下大為焦急,揮掌虛空一劈。

    燕小乙離草草較近,看得清楚,心裏清楚自己這位七師妹道行不高,雖然她已經奇跡般地度過了脫胎期和換骨期,輕鬆擁有了別人要苦修百年的功力,但絕對不是這位隱流中堂堂主的對手,匆忙中伸手去拉草草的手腕。

    兩人皮膚一經接觸,燕小乙感覺入手滑膩,心頭一跳,草草則幹脆反手抓住燕小乙手掌。燕小乙有心想要甩開,卻又怕草草傷害蟲蟲,隻得尷尬地僵住,終於還是為這個師妹獻了身,呃,獻了手。

    “蟲師弟,倘若你再不迴來,休怪我出手無情!”草草繼續威脅。

    蟲蟲不理會她,故意半轉過身做了個鬼臉。白沉香不在身邊,想氣人一直找不到機會,還是草草師姐善良,讓她的惡劣因子可以偶爾發泄一下。

    不過蟲蟲沒得意多久,正要說話時,忽然看到草草身後出現一名美貌少女,身著鵝黃的衣裙,臉上笑盈盈的,年紀和她相仿。隻見少女一伸手就把她給吸了過去,抓住她的衣領。

    這樣對她吸來吸去的,以前隻有大魔頭做過。想著,蟲蟲心頭一酸,多日的相思,終於化為淚水。

    黃衫少女嚇了一跳,忙問:“怎麽了怎麽了?傷著你了嗎?罪過罪過,白師兄會生氣的。”白——師兄?就是說這美妞和白沉香是一輩兒的人,也就是她的師姑了?都怪這個世界古怪,修行的人都擁有很長的生命,法力高到一定程度,人的自然衰老就會變得極為緩慢,弄得幾十和幾百歲,甚至上千歲的人在一起,都分不清誰大誰小來。

    就像她和花四海,本來是千年魔頭對新鮮偽羅莉人類,絕對的老牛吃嫩草,可是從外表上看,似乎相差不過五歲,般配得很。

    “幹什麽拉我過來,難道隱流的待客之道,就是以武力服人麽?”蟲蟲掙紮兩下沒掙開,知道與這黃衫美人的法力相差太大,開口便擠對人,好保護自己的安全。

    “不是啊,綿延泉是不能隨便靠近的,如果不小心掉下去就會鑄成大錯,我絕對好心。”黃衫美人點了點頭,很真誠地說。

    蟲蟲還沒迴話,就見草草搶上兩步,施了個極其優雅的合掌禮,“島主,草草有罪,讓外人進了綿延泉禁地,請島主責罰。”島——島主?就是這個年輕的美貌妞?她不是應該和白沉香一樣人到中年了嗎?為什麽看起來倒像是草草的師妹呢?難道隱流換島主了?不對啊,這麽大的事天門派應該知道,可是從沒聽說過啊。

    蟲蟲一愣。燕小乙和小八也愣住了。

    黃衫美人似乎很滿意這種效果,略略得意地笑道:“看來我閉關成果顯著,這駐顏術算是小成了。果然功夫不負苦心人,隻要努力,沒什麽辦不到的。”她自顧著說得開心,似乎把外人闖入禁地的事扔到腦後去了。

    蟲蟲就站在她旁邊,聽說島主閉關是為研究駐顏術,不是為修道升天,立即湊近,鼻子都快撞到人家島主臉上,隻見那肌膚細膩光滑,吹彈可破,不禁讚道:“原來這就是最完美的肌膚,嬰兒般的。柱子島主,教我教我,美容心得應該分享啊。”“柱子?這名字不錯哇,聽起來很厚道似的。”竺竹笑道,一點不介意蟲蟲的胡說八道,“駐顏術你想學嗎?我可以教你。”蟲蟲對竺竹島主大生好感。

    在她的心目中,竺竹島主和白沉香應該是同一類人,拘謹嚴肅,到哪兒都端著一派之主的架子,整天憂國憂民,不苟言笑。沒想到這位與白沉香齊名的人物居然嬌憨可愛,爽朗大方,不像是一島之主,倒像個在江湖中闖蕩的武林少女,讓人頓覺親切溫暖。

    “流星閃馬也教一下吧。”蟲蟲衝口而出。

    竺竹島主一愣,隨即臉上微紅道:“白師兄要你來學的麽?”“師父沒告訴我這些,不過是我仰慕貴派道術法學而已。”話剛出口,蟲蟲覺得自己有點得寸進尺了,畢竟這是人家的秘技,直接提出要求實在太唐突了。聽說古代人都是以技自秘的,怎麽會輕易教人?

    沒想到竺竹島主微微搖了搖頭,“我雖是一島之主,但我們隱流分上中下三堂,道學略有不同,流星閃馬是中堂之術,你倘若要學,不如請教草草。她的師父是我的師姐,修為比我強多了。”蟲蟲聞言瞄了一眼垂首站在一邊的草草和燕小乙,心頭大樂。嗬嗬,既然草草師姐惦記著二師兄,那找她學點什麽秘技可方便多了。不急不急,慢慢等魚上鉤。

    “島主,道術切磋之事暫可後議,天門派三位道兄闖入綿延泉這事,可怎麽辦好?”草草插嘴道。

    蟲蟲氣不打一處來,心想草草師姐也太耿直了,島主都不甚在意,大家裝著忘記了不就結了嗎?她非要三番五次提出來,真是沒事找事!

    竺竹島主聞言,有些為難地撓撓頭,猶豫了一下,道:“那大家就到明月樓台去,看看要怎麽處理這事吧。”既然島主發了話,別人哪有反駁的道理。一行人七拐八拐,來到一處地勢寬闊的亭台。一進門就看到一個年約三十上下的美婦正吩咐幾名女弟子做事情。

    那美婦是容成師姐的娘親,蟲蟲等三人入島時見過,島上的人都叫她容成管事。容成管事正吩咐做事的幾名女弟子中有小雨和藍天,看到他們走進來,小雨瞄了蟲蟲一眼,忙又低下頭去,麵紅過耳。

    蟲蟲心裏一凜,突然有些警覺害怕,心想隱流的姐妹不知為什麽,個個像懷春似的,他們師兄弟五人一到島上就備受關注,別迴頭小雨真看上她,那可怎麽辦才好?狼多肉少,被人分而食之,隻怕滋味不大好受,況且她還是個假冒偽劣的“狼”。

    “島主。”容成管事起身施禮,見草草丟了個眼色過來,忙遣走那幾名女弟子。現在就隻有島主、容成管事、草草和天門派的三個“罪人”。

    “出了什麽事?”容成管事問。

    竺竹島主坐到正當中的太師椅上,沒說話,隻是對草草點了點頭,倒是顯示出幾分島主的氣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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