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氣和倔強是兩碼事兒,關鍵時刻南風還真不介意束手就擒,反正也跑不掉,束手就擒至少不挨打。


    事實也的確如此,那兩個捕快毫不費力就抓到南風,得來全不費功夫,也就不與他為難,先問他認不認識季忠林,再搜過身,然後拿繩子捆了,押著迴去。


    雖然被抓,南風心裏卻是踏實的,至少能跟胖子在一起,也幸虧先前多了個心眼兒,沒有帶了法印在身上,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凡事兒都得多想一想。


    兩個捕快拿了南風,很是歡喜,說說笑笑,看的也不嚴密。


    見二人這般神情,南風心中不無疑惑,看這二人的架勢,貌似並不曉得他之前有靈氣修為,細想下來也的確如此,二人若是知道他有升玄修為,也不敢前來拿他。由此可見他們並不知道當日破廟發生的細節,隻當他和胖子是兩個冒名頂替的毛頭小子。


    不過也不對,若是二人知道胖子是假冒的,就不應該問他認不認識季忠林,難道郡府並不知曉他們冒名頂替一事?


    此外,胖子被抓時若是進行了激烈抵抗,二人也不會對他看管的如此鬆懈,難不成那死胖子跟他一樣,也束手就擒了?


    二人是騎馬來的,馬就拴在村口的樹下,出得村子,二人將南風扶上馬,一人同乘看著他,另外一人騎馬跟在後麵。


    那兩個捕快活泛的很,除了彼此交談,還會主動與南風說話,言語之中還不無阿諛讚許,隻說他和胖子上任之後,改善了盂縣的民生,解決了百姓的溫飽。


    說來說去,南風聽出話味兒來了,二人是想探聽他和胖子逃亡之時有無藏有銀兩。


    南風沒說有,也沒說沒有,而是反問對方為何拘捕自己和胖子,捕快告知,據主簙所說乃是因為他們伐木毀林,碎石開山違了律法,還有就是二人要對破廟一事兵卒的大量傷亡承擔後果。


    南風本來也不是非常緊張,聽得捕快這麽一說,心中更無顧慮,這都是小事兒,朝廷辦事兒審問過堂,上報請示,很講規矩,他忌諱的是那些江湖門派,那可是說殺就殺呀。


    此前他也就伐木毀林一事翻過律典,這是死罪,但不是斬立決,而是斬監侯,也就是先關起來,等秋後問斬。這個斬監侯活動空間是很大的,有錢的花錢免死,沒錢但有冤情的可以上告翻案,沒錢又沒冤情的也不怕,可以在牢裏老實待著,每年的秋後問斬之前都有一次大赦,被判斬監侯的或改判充軍,或改為流放,基本上都活了。


    “季大人現在可好?”南風問道,他需要確認郡府都知道些什麽,若是他們冒充朝廷官員一事敗露,那就不是斬監侯,而是斬立決了。


    “還沒過堂,據他所說,所有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他不知其詳。”一名捕快答道。


    南風心裏有數了,“是季大人讓你們來這裏抓我的吧?”


    “出了事,總要說清楚才成,一走了之也不是辦法啊。”捕快顧左右而言他。


    雖然捕快沒有明說,南風卻明白胖子故意將自己的行蹤告知了捕快,說白了就是胖子被抓之後感覺問題沒有那麽嚴重,但自己又不得自由,於是就把他給招了出來,讓捕快過來抓他,確切的說是過來接他。


    眼見南風不明說自己有沒有存銀,兩個捕快就換了個方法,卻不是翻臉威逼,而是哭窮逞能,一說自己家裏如何如何困難,另外一個則說誰誰犯了什麽事情,是他暗中活動給予改判的。


    在二人囉裏吧嗦的時候,南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他在考慮能不能趁此時機去把天木老道給他留的那封信取出來,斟酌過後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一來天木老道說的那個位置在盂縣的西南,而他藏黃金的地方在盂縣正北,一來一迴得好幾天,捕快不可能耽擱那麽長時間。


    若是隻去拿信,捕快不見金銀,必定惱羞成怒,自己現在倒不至於手無縛雞之力,卻肯定不是二人對手,最主要的是他也不想跑。


    好在天木老道做事縝密,那封信一定藏的很是隱蔽,考慮到春天多雨,那封信也應該有油紙包裹,也不急於立刻取迴。


    打定主意,南風終於開口,“不瞞二位,我和季大人確有一些私錢傍身,不是銀錢而是黃金,其中一處位於盂縣北麵的山中,離盂縣有百裏左右,那地方很好尋找,山前有條河流,山腰以上無有樹木,那黃金就藏在山頂最高處,在一塊灰色石頭下麵壓著。”


    二人聞言大喜過望,南風又道,“我和季大人乃戴罪之身,親眷又遠在長安,這裏無有親友,勞煩二位將那黃金取了,上下打點一番,若我和季大人能在秋後保全性命,再送二位黃金兩千兩,以作家用。”


    二人本就高興,此番更高興了,原因有二,一是得了那麽多黃金,二是南風的要求並不高,哪怕不打點,他們應該也死不了,這事兒辦起來沒難度。


    殊不知南風是故意那麽說的,為的就是讓對方垂涎那兩千兩黃金,隻要二人心動,他和胖子在獄中就有人指使。


    二人高興之下,竟然給南風鬆了綁,中途還請他吃了頓飯,臨近郡城方才將他重新綁上,押迴郡府交差。


    那主事之人貌似不在府衙,二人自班房交了差事,又押著南風往牢獄送。


    中途南風遇到點心鋪子,要吃點心,捕快給他買了一包。又遇到鹵肉鋪子,南風又要吃,捕快又給他買。臨近監牢,南風又提出要喝酒,捕快便給他沽了一壇。


    南風要求的越多,二人心中越有底,這說明南風先前說的是真話,二人去到那裏就一定能拿到黃金,如若不然,迴來還不將南風打死。


    兩個捕快一個拎著一包點心,一個拎著一包鹵肉,南風自己抱著酒壇子,就這麽去了監牢。


    牢頭一看三人這架勢,立刻知道南風大有來頭,低聲詢問一名捕快,那捕快說道,“這位是季大人的朋友,可能有些誤會,待得說清楚了,興許就官複原職了。”


    這捕快既是說給牢頭兒聽的,又是說給南風聽的,言下之意是讓他心存希望,實則南風自己心裏清楚,便是沒有冒充朝廷命官,他和胖子砍樹采石也是板上釘釘的,甭惦記官複原職了,充軍流放算好的。


    “季大人就是昨天你們送來的那位?”牢頭兒表情不太對勁兒。


    “怎地?出什麽事了?我不是叮囑過你要多加關照嗎?”捕快衝牢頭兒使了個眼色。


    “季大人能的很,還真不用我關照。”牢頭兒苦笑搖頭,拿了鑰匙,前麵帶路。


    犯人被抓捕歸案之後,並不是立刻投入大牢,而是先關進拘牢,等待過堂定罪之後再分別關進不同看守級別的牢房,郡府衙門並不每天過堂,有時甚至十幾二十天不過堂,所有等待過堂的犯人都關在拘牢裏。


    拘牢很大,裏麵有二三十人,南風還沒發現胖子,胖子先發現了南風,“你怎麽才來?”


    南風循著聲音望去,隻見胖子坐在東麵角落的一堆穀草上,其他囚犯都擠在西邊,離他遠遠的。


    一聽胖子這話,南風就知道自己猜對了,這兩個捕快之所以能抓到他,胖子功不可沒。


    牢頭兒走過去開解鎖頭,南風趁機看了看那些擠在西邊的囚犯,其中不乏鼻青臉腫者,這應該也是胖子的功勞。朝廷明令禁止衙役毆打囚犯,但衙役也有對策,授意那些久拖不決滯留拘牢的囚犯毆打新來的犯人,為了免遭皮肉之苦,新來的犯人就隻能讓家人送來銀錢,或賄賂牢頭兒,或賄賂老囚,不管怎樣,最後這錢還是讓牢頭兒拿走了。


    胖子都混到要飯的地步了,哪裏有錢賄賂他們,他的八部金身雖然隻練到第一重,卻也比尋常的金鍾罩鐵布衫要厲害,這些地痞無賴哪裏是他的對手。


    將南風送進牢房,捕快又將點心和鹵肉遞了過來,言之好生休息,靜待過堂。


    南風道了謝,拿著東西走向胖子,胖子急忙起身過來接拿,“來就來了,還拿什麽東西呀。”


    “怎麽下手這麽重?”南風衝那些鼻青臉腫的囚犯努了努嘴。


    “我倒想跟他們講道理,可他們也不聽啊。”胖子接下南風懷裏的酒壇,“對了,你臨走跟老白交代過沒有?”


    “說是說了,就是不知道它能不能聽懂。”南風說完反問,“你怎麽知道我會出來找你?”


    “我還不了解你。”胖子又過來拿鹵肉。


    南風沒有再問,放下東西自地上坐下,他現在還是很虛弱,騎馬顛簸,很是疲憊。


    胖子先拆肉包,拿了鹵肉咬嚼,與此同時低聲說道,“對了,他們不曉得我是個假的,你沒說漏嘴吧?”


    南風搖了搖頭。


    胖子放心了,“我都問了,咱們最多判個斬監侯,自現在到秋後還有半年多,咱們就在牢房裏待著,等到秋後你的修為恢複了,咱們再殺將出去。”


    “如果到了秋後我的修為沒有恢複呢?”南風笑問,他隻是在逗胖子,龍齒天蠶在半年之內肯定能暢通經絡,或許還用不了半年。


    胖子也知道南風是在說笑,“那就等著殺頭吧。”


    南風抬起右手,發現手背上有隻潮蟲,擺手將其甩掉。


    “這裏環境是差了些,卻比外麵安全。”胖子訕笑。


    “咱在山洞也不危險。”南風瞅了他一眼。


    “我也不想被他們抓到啊,我哪知道隔了這麽久他們還在抓咱們,”胖子很是尷尬,“昨個兒我在村裏沒討到吃的,就去了鎮上,誰想……”


    南風抬手打斷了胖子的話頭,“行啊,已經進來了,先住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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