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衣抄手看著他,不服氣地問:“殷離隼,你到底是哪來的勇氣這麽理直氣壯!”


    當初他請謀人到她家送婚書的時候,可沒說過要讓她做小的。


    如今是他自己反悔,不守承諾,他卻如此怡然自得。


    殷離隼筆直地看著她,眸光看見她的眼底,鏗然地道:“因為問心無愧。”


    他說完站了起來,在宋衣炸毛之前將她再次拽迴懷裏:“別激動,聽我說。”


    “從最初開始,我便知道我要做的。”


    宋衣抬頭瞪向他:“神馬,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祁國七皇子?”


    宋衣一直以為他並不知道,否則為何這近二十年,他都不來認祖歸宗。


    “嗯,所以我與福全村的人都不怎麽接觸。”


    這話是真的,宋衣一直以為是殷離隼性子冷淡,母親的死讓他對人不信任,所以不太愛理人。


    但對她來說,殷離隼對別人怎麽樣,她都不在乎。


    他對她,是真的好。


    “衣衣,我不想過早的拘束你,但是最終你還是要迴來的。”


    宋衣輕哼一聲,偏過頭去。


    “那你是從一開始就打算讓我做小妾了?”


    殷離隼溫柔地扳過她的臉,雙手輕輕地捧起來,深邃地看著她:“我不能對你做任何承諾,我也想過放開你,可是做不到,我糾結了好幾年,還是決定把你拉進來。”


    “我要做的事若敗了,你就陪著我一起下黃泉,我就這麽自私了。”


    宋衣咬了咬牙:“你到底想幹什麽?”


    殷離隼修長的手指撫了撫她的臉:“不用太擔心,在我沒死之前,誰也不能傷你半分。”


    宋衣噘嘴:“說得好聽,今天若不是有夢夢在,那姓如的就把我給殺了。”


    殷離隼拍了拍她的頭:“傻瓜,她傷不了你。”


    宋衣瞅著他:“你就這麽肯定?”


    “我放在你身邊的暗衛,足夠在她動手之前殺了她。”殷離隼俯首將額頭擱在她的頸窩裏。


    少女特有的清香讓他安心,也讓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自私。


    “我現在什麽都不能承諾,唯一能告訴你的便是,我可以舍身成仁,但對你的心依如往初。”


    宋衣臉色緩和下來,很懊惱的問:“皇權,真那麽重要嗎?”


    “衣衣,關係到至親上百條人命,你說重要麽?”殷離隼眼眸裏掠過一絲傷感。


    濃濃的憂傷流淌出來,讓人覺得悲慟。


    宋衣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殷離隼時的模樣,他跪在一個土墳前,身子單瘦,低著頭,默默流淚。


    當年那麽小的她,都能感受到他骨子裏透出來的悲切。


    此時的殷離隼似乎又迴到了那一次。


    宋衣摟了摟他,不敢再問,她再好奇,也知道百條人命意味著什麽,何況還是至親。


    如若誰殺了殷離隼,煜王煜王妃他們,她也會不顧一切的。


    兒女情長再纏綿,又怎能抵得過至親血海深仇的濃重。


    殷離隼靠著她,將她摟在懷裏,緊緊地,幾近哽咽。


    他不想把這些告訴宋衣,哪怕她怨恨,她不理解,他都不想她與他一樣背複沉重的包袱。


    可他知道,如若不說,宋衣一定會去想辦法弄清楚。


    而且,事情隻怕也會很快暴露,瞞不了多久。


    不如提前告訴她,讓她有心裏準備。


    他選擇了自私,可他不後悔,這一個人生裏,有宋衣的存在,才沒讓他被仇恨折磨成魔。


    她是他的救贖,他丟不開手。


    “好了好了,沒什麽大不了,該報仇報仇,該殺人殺人,再傷心人也活不過來了,乖一點哈。”宋衣順了順他的後背,第一次感覺到殷離隼的脆弱。


    在福全村,她父母雙亡,跟年邁的奶奶一起生活,受人欺負是常有的事。


    一直以來都是殷離隼保護她,七歲那年,殷離隼為了保護他被鄰村的孩子打破了頭。


    也是從那一年開始,殷離隼開始習武。


    也怪自己笨,竟然沒有看出來殷離隼找來的師父是個人物。


    還以為是他娘家的什麽親戚。


    從那之後,在村裏,再也沒人敢欺負她。


    殷離隼是她的竹馬,是她的保護傘,是她最信任的人。


    其實細算下來,她又何嚐不任性。


    她一個孤苦伶仃的鄉下小女子,頂多隨便嫁個鄉野泥腿子,若不是遇到殷離隼哪有她如今這般境界。


    算了算了,反正這些也是他給的,就拿這輩子幸福還他吧。


    愁也好,福也好,總歸還是靠自己爭取的。


    殷離隼緩了緩情緒,深吸了口氣,在她眉心印下一個吻,拉著她的手坐了下來。


    抬起頭卻有些愧疚地對她說:“忍一忍,最多一年內,所有事都能解決,委屈你這一年。”


    宋衣噘嘴:“何止是一年,都好幾年了。”


    殷離隼低頭想親她,宋衣卻偏過頭去:“不行,你才從大牢出來,髒。”


    殷離隼立即黑了臉,這丫頭,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我先去洗漱。”殷離隼無奈地道。


    宋衣點頭,推著他:“快去快去,一身髒死了,把晦氣也衝掉。”


    殷離隼拉著她的手,勾著媚惑的笑:“你幫我。”


    宋衣紅著臉瞪他:“想得美。”


    說完便跑了出去了,她需要冷靜一下。


    每次殷離隼一脆弱,她就母愛上頭,哪怕他讓她去死都恨不得答應。


    這樣腦子太不清晰了,做出的決定不太有利。


    宋衣跑出來,去了書房,給花重生寫了封信,把事情和自己的決定說了一下。


    都說旁觀者清,煜王妃是一個最清明的旁觀者,問她準沒錯。


    殷離隼泡了半個時辰的澡,出來時長坎一臉焦急。


    “怎麽迴事?”殷離隼穿著薄紗寬袍坐了下來,掃了眼屋裏沒見到宋衣忙又問:“衣衣呢?”


    “迴爺,宋姑娘在書房裏看醫書呢,小的有事要稟告,小公子他……小公子他要閉關。”


    長坎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小公子說一不二,說閉關隻怕就真的閉關了。


    “發生了何事?”殷離隼蹙眉,想起今天迴來看見的蕪夢,眉頭更加鎖緊。


    長坎把韓澈中毒的事說了一遍,又把他有可能碰了假蕪夢也說了出來。


    殷離隼聽了一笑:“他到如今都沒能睡到蕪夢?還弄個假的來,虧他想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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