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一個晴朗的夏日,經過昨日雨水洗滌的餘杭,樹更綠,花更豔,花芯上的露珠在陽光的照耀下晶瑩光亮一切都充滿著勃勃生機。

    吳冬娜的心中也是一片陽光,因為今天,她就要和自己的愛人,踏上迴家的旅程。此刻,趙永傑去前台結賬,她則坐在椅子上,心馳神往,憧憬著未來的生活。

    她知道,生活從來就不會一帆風順,但有荊棘,就會有鮮花,就看怎麽去走而已。她相信自己會走出一條豐富多彩的人生之路,會走出一條有愛情相諧的人生旅途。

    夫妻兩人到碼頭時,已近9時。碼頭依然熱鬧非凡,走的、送的;哭的、笑的、悲傷的、快樂的;可謂眾生像大全。

    他們站在岸邊的一棵合抱粗的柳樹下,等候著上船。突然,一聲“趙老板”的喊聲傳來,循著喊聲望去,隻見一人大步流星地向這邊走來。

    這人怎麽像那位王小寶先生。如果是他,肯定是來找永傑的。想到此,吳冬娜看看趙永傑,又看看正向這邊走來的王先生,猜不出他的前來所為何事。趙永傑也沒應聲,隻是看向來人處。

    人越走越近,來人確實是葛老板的大夥計王小寶先生。

    兩人神色坦然地望著他。及到近前,這位王先生已是氣喘籲籲,滿頭大汗,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溻濕了,看來他是趕著來的。

    他的臉上紅通通的,神色複雜。趙永傑對他一抱拳:“王兄可是找我?”這位王先生來到兩人麵前,對著他們一抱拳一叩首,便看向趙永傑,“請借一步說話,可好。”態度甚為誠懇,眼睛中目光懇切。

    “可以,請。”趙永傑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看吳冬娜,她手一擺,做了一個“去吧”的手勢,就兀自看向河麵。

    王先生前來所為何事?吳冬娜心裏惴測著,時間不長,她就好奇地偷眼向他們那邊望去。

    他們站在一個相對比較僻靜的房山頭,隻見那位王先生的臉有些紅,嘴唇頻頻張開,有些激動地在說著什麽。趙永傑背對著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和是否說話。

    一會兒,那位王先生兩手抱拳,連連作揖。趙永傑友好地拍拍他的肩膀,可見兩人談得很高興。這邊,吳冬娜抻著脖子邊看邊猜。

    突然,麵對麵談話的兩人呈轉身狀,不用猜,也知道這是要迴來了。

    與此同時,正在偷看的吳冬娜也迅速地扭過身子,若無其事地看向碼頭。

    這一看不打緊,竟讓她發現了故人——薛姑娘。她有些不相信地定睛細看,果然是薛姑娘。隻見她低著頭,孤伶伶地站在一邊,讓人心生愛憐。她不是來投親的嗎?怎麽這麽快就走了呢?腦袋裏疑竇叢生,但嘴上已“薛姑娘”、“薛姑娘”,忘情地高聲唿喊著。

    聞聲,她抬起頭看向這邊,在三五成群的人堆裏睃巡著,終於發現吳冬娜揚起的胳膊。這真是他鄉遇故知,她的臉上一掃剛才的落寞孤寂,露出了淺淺的笑靨,蒼白中也染上了幾分紅暈。

    她有些興奮地揮了揮手,拎著包袱高興地向吳冬娜走來。

    “怎麽迴事呀?”難道是投親不成?

    不問還好,一問,那露出的笑靨瞬間消失,眼中淚光閃閃。吳冬娜最是一個見不得別人哭的人,每逢此況,十之八九是陪人落淚。但她深知此時可不是陪人流淚的時候,忙調整心態,並轉移話題,緩解情緒。

    “你準備上哪呀?”

    “我迴洛陽。”薛姑娘強抑著哭聲,聲音有些哽咽,吳冬娜看在眼裏,聽在耳中,也感到很難過。

    她穩定穩定自己的情緒,才出聲問道:“定好船了嗎?”語氣中透著關心。

    “沒有。”她迴答的聲音很小。

    “那更好,你就和我們同乘一條船吧。”話剛說完,趙永傑和王先生就走了過來。看到薛姑娘,趙永傑隻是驚光一現,馬上就恢複了正常。

    “薛姑娘好。”

    她隻是害羞地點了點頭。

    見狀,吳冬娜不禁感慨到:男人就是男人,沉得住氣。

    趙永傑對著吳冬娜說道:“王先生聽說我們要走,特意前來送行。”

    吳冬娜趕緊按現時之禮,行了個萬福,口裏酸了吧嘰的說道:“謝謝王先生,小女子這廂有禮了。”不知為何,王先生的臉紅了起來,趙永傑也忍俊不禁。

    看著他們的樣子,吳冬娜有些不以為然的想:樂,你們就樂吧;紅,你們就紅吧;我的角色是演完了,至於演的好不好,下迴怎麽演,那是以後的事了。

    須臾,趙永傑開口道:“王先生,請迴吧,來日方長,留言後敘。”

    王先生,再次兩手抱拳成揖狀,“謝謝兩位的再造之恩,其它的容秉後謝,這份恩情小弟一定會牢記在心,永世沒忘。”聲音有些微顫,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很不平靜。他揮揮手,迴身走了,並不時地迴頭向這邊擺手。

    趙永傑什麽也沒說,但她已了然。

    “相公,薛姑娘準備迴洛陽,還沒有定船,你聯係聯係,讓她也乘我們這條船吧,相互間也可以有個照應。”

    他微笑著點了點頭,向船家走去。

    這次乘的船依然是那種二層式的大船,基本滿員,相熟的人隻有薛姑娘。

    在船上,薛姑娘含淚向我們述說了她的身世和迴來的緣由。

    她是洛陽城區人,家道還算殷實,無吃穿之虞。家中隻有父母和她,她是獨生女,今年17歲,父母視她為掌上明珠。

    因她性喜讀書,老兩口就請了西席,在家中教她讀書。現在的她,識文斷字,女紅雖談不上出類拔萃,但是縫衣做鞋、挑花繡鳳也難不住她。

    老兩口正準備招個上門女婿,解決她的終身大事,將來自己也老有所靠。卻不料先後突染重患,前後相差不到一個月,雙雙撒手人寰。

    母親臨走時,讓她前去餘杭投奔娘舅。在親朋好友和鄰居們的幫助下,安葬了母親,將房子也買了,收拾了細軟,便遵照母親的臨終遺言,去了餘杭。

    望著她悲戚的樣子,吳冬娜的心也是酸酸的,生活如此安適的小家碧玉突然遭此際遇,難怪她總是一副落寞的神態。

    到了餘杭,舅舅還好,對她噓寒問暖,但是舅舅當不起家,常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舅媽則是一副晚娘臉,找個機會就指桑罵槐。

    舅舅家的表哥、表妹更是令人難以忍受,一個總是嘻皮笑臉,不時地騷擾,讓人防不勝防;一個則是傲慢自大,不可一勢。

    這還不算,舅媽竟然覬覦她家的財產,意圖將其嫁給一個賴皮。這是舅舅偷偷告訴她的,並暗中將她的包袱偷出來,讓她趕緊乘船離開。

    今天也是在舅舅的幫助下,才逃了出來。

    聽完她的話,夫妻二人都很難過,吳冬娜已淚流滿腮。趙永傑一看嬌妻如此,心疼不已,他一邊有左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一邊用右手輕輕地拭去滾落腮邊的眼淚。

    太可憐了,小小年紀就孓然一身,又碰到這樣一位壞心腸的舅媽。但這位小姑娘倒沒有流淚,在她柔弱的外表下,或許有著一顆堅強的心;也可能是環境讓她堅強起來了;抑或是麻木了。

    “洛陽的房子已經賣了,你迴去住哪呀?”

    她沒有說話,顯然她也沒有答案。

    “不要愁,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吳冬娜好心地勸慰著她,卻一著急,說出了一大串俗語。

    入夜,夫妻二人依偎在床上,吳冬娜的臉不似往常,有些嚴肅,她的腦海裏正在琢磨薛姑娘的事。

    少頃,她雙眸有神,淡淡一笑,想必是她已尋到了一個好的主意。隻見她轉過身來,微抬起頭,看著趙永傑的臉,輕啟櫻唇。

    “相公,薛姑娘的事,我們不能袖手旁觀。”他看看她,點了點頭,他知道他可愛的娘子是一位很有主意的人。“她家在洛陽的房子已經賣了,迴去也無落腳之處,況且她孤身一人,也讓人放心不下。我倒有個主意,你看行不行?”

    審視地看了看他的眼睛,那是一雙流瀉著愛溺之光的眼睛,其中有信賴、有欣賞,如一條涓涓細流的小溪水,讓人不舍離去。永傑一定不會反對的。心田湧過一股暖流,吳冬娜送去一個甜甜的吻。

    “我想讓她和咱們到洛陽,先把她安排到茶樓,那間休息室可以給她暫時安身。”仿佛為了表示自己幫助薛姑娘的決心似的,她又接著說道:

    “能夠來去兩次遇到她,就說明我們之間有不解的緣分,我們一定要幫助她。你看我的安排可行嗎?”明眸一眨不眨地凝視著趙永傑。

    趙永傑寵愛地在她的頭上摩挲了幾下,左臂一伸便將她摟到胸前,然後才悠悠說道:“可以,但讓她住到茶樓,不如讓她住到家裏。”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覺得還是先住到茶樓,過渡過渡比較好。因為家裏畢竟不是我們兩個人,我們不能擅自決定。”

    趙永傑點了點頭,迴身給了她一個深深的吻。吳冬娜知道這個吻的含義:他非常讚成自己的意見;並且更喜歡自己能考慮別人的感受,更喜歡自己考慮問題以他的家人為先。

    她也迴贈了他一個吻,感謝他對自己的理解和支持。她相信,如果沒有自己,他也會幫助薛姑娘的。因為他,也是一個富有愛心的人。

    輕輕的吻,撒下了星火點點;深深的吻,演變成燎原之火,欲火焚身後,心靈和肉體都得到了升華。

    愛是一種給予,在給予別人愛的同時,自己的身心也得到滿足,這,就是愛的真締。

    次日,夫妻二人和薛姑娘談了他們商議的意見,但她搖頭表示不同意。

    吳冬娜有些著急又有些生氣,“你現在這種狀況,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

    “你一個弱女子,連一點防身能力都沒有,遇到壞人隻有任人宰割的份。這姑且不論,你何處安身?以何為生?你能保護你自己嗎?”連珠炮似的問話問過去,語氣有些衝。

    趙永傑站在吳冬娜的身後,見她有些急躁,便扯了扯她,她立刻會意。也是的,薛姑娘和自己非親非故,隻是萍水相逢,人家怎麽好意思一下就接受呢?

    想到此,吳冬娜意識到自己有些魯莽,便轉變了語氣,換言道:“你我雖然隻是船上相遇,但我的為人,相信你也能夠了解。如果你到洛陽前,找到了一個好的落腳之處,且可以安身立命,我不勉強你跟我走。你好好想想吧,再見。”她向她笑著揮揮手,並友好地拍拍她的肩頭,才和趙永傑相諧著走了出去。

    同一條旅程,十幾日的時間,卻也有了較大的變化,最明顯的變化,就是那綠色。來時,沿途除了岩石裸露的地方,已經是綠遍青山、綠遍原野、綠遍村鎮,但以淺綠為主;現在,滿山遍野的綠已轉成了深綠色;來時的“小荷才露尖尖角”,現已是荷花盛開,在風兒的搖曳下,似一群美麗的荷花仙子,身著粉紅色的彩衣,於浮萍之上輕歌曼舞、風姿萬千。

    岸邊的家居小院,不時閃現出各色鮮花的靚影,大的如盤,小的如盅,一叢叢、一簇簇,在滿眼的綠色中,煞是好看。

    有時有風,有時有雨,但卻不曾有過那夜的風大雨急。船過吳鎮正值白天,隻是路過,吳冬娜向那位擺卦攤的老人使勁地揮了揮手;那位老人居然也向這邊揮了揮手。不知是認出了她,還是有來有往地揮揮手,不管是什麽,卻都讓她十分高興,她再次向那位老人揮手告別。

    快到洛陽時,站在甲板上的她,感覺到薛姑娘在有意識地接近自己,她知道她有話要說,就主動地問她:“有事嗎?”

    薛姑娘的臉呈暈紅色,怯怯的問道:“我想知道你準備怎樣安排我。”一聽此言,吳冬娜樂了,也有些怪自己竟如此糊塗,根本就沒向當事人交代如何安排,人家心裏當然沒底了。想想自己本是一個考慮問題比較全麵,闡述問題比較清楚的人,一時心急,反而沒交代清楚。

    看來,無論多大的事、多急切的事,也要穩住心神,才不至於出錯。

    她摟著薛姑娘迴到她的房間,落座後,才微笑著告訴薛姑娘,“我自己經營一間茶樓,準備讓你到茶樓做一些後台工作,這樣可以自食其力,自己養活自己;又可以有個營生打發時間,也不用拋頭露麵。住就先住在店裏,等你適應了,再作打算。你看怎麽樣?”

    她有些羞赧地笑了,眼圈卻有點紅,低低地說道:“你們對我太好了。”

    “別客氣了,我就是這樣的人,尤其是你,我覺得你就像是我妹妹。你現在是孤苦一人,我也曾有過一人孤苦的時候,我不幫你誰幫你。”她的話中有著調皮的味道,但也有真情流露。

    “行,這事就這麽定了。放心,誰也不敢欺負你,誰要敢欺負你”她揚了揚拳頭“就讓他嚐嚐我的厲害。”她拍了拍她的肩,笑著迴去了。她得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趙永傑。

    他聽了,也很高興。

    “你又做成了一件好事,是不是非常高興?”

    “知我者,相公也。”兩個人都笑了。

    傍晚時,船到了洛陽。下船後,他們三人雇了一輛馬車,前往“悅來客棧”。

    吳冬娜是一個有戀舊情結的人,既然曾在這家店住過,那麽再到此地,她肯定還會來這家店,除非有特殊情況。

    到客棧時,天色還不算晚。店裏的客人不是很多,恰巧還有空著的上等客房,他們就要了二間上等客房。

    東西放好後,本來想請薛姑娘吃頓便飯,然後洗個澡,就休息,以解乘船勞頓之苦。但她執意不肯,他們也就不再勉強。

    隨便要了兩碗麵條,吃過後,收拾收拾東西,夫妻二人就洗澡休息了。

    本來吳冬娜提議去拜訪一下李宏李大哥,但趙永傑說沒有這個必要,過分客氣反而顯得生分。想想也對,李大哥與二哥是歃血為盟的好兄弟,江湖上的人,自有江湖人行事做人的規矩和原則。自己無疑是門外漢,還是聽明白人的話為好。

    早晨的時候,家裏捎來信,說馬車辰時就能趕過來。

    吳冬娜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薛姑娘,讓她做好準備。這時候的她,反而有些局促。

    吳冬娜理解她的這種心態,拉著她的手,勸慰道:“不要猶豫了,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邁出去第一步,第二步就好走了,是不是。”她點了點頭。

    見狀,吳冬娜才放心地跑迴去,收拾東西,準備迴家。本書由瀟湘小說原創網首發,轉載請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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