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org/


    “看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霍鈺隨我一同走出慶陽宮,一路上都沒用說過話,出了皇宮正門,我剛要上馬他便攔住了我。


    我一直低著頭想自己的事,也是方才驚醒,對他實在抱歉隻能滿懷愧疚的笑笑,“不好意思,我把你給忘了。”


    “也是不是因為,我們出生入死已經默契的成為習慣了呢。”霍鈺很釋然,很隨意就化解了我的尷尬,“我府上已經派來馬車接我迴去,你如果不嫌棄,我送你迴去可好。”


    我起初有幾分不解,可是迴過神來發現了他看來的眼神帶著微微的異色,有意似的淺淺地點了一下頭,我才鬆了口,“那就麻煩你了。”


    我現下心事重重的,就算不是怕迴去的時候從馬上摔下來,也怕這一路被人看見我的狼狽樣兒,霍鈺的邀請適時而又隨意的幫我解決了眼下的尷尬,我不好去猜他是有心還是無意,隻是這個男人實在比其他人更細心。


    而我現在,很需要這樣一個男人在身邊,一個能陪在身邊讓我發呆也不覺得尷尬,又替我擋去被其他人看到那副樣子的困擾,我隨著他的手勢看見了他府上的馬車,有些感激地先他踏進車裏。


    “今日太後剛巧說了那番話,如今你我同進同出又在宮門前共乘一車,也算是挑釁了。”霍鈺的聲音音色純淨,稍帶了一些仿若女子的輕柔,卻依舊利落,也不覺得有何不妥。


    “你是在提醒我什麽。”我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他沒有拐彎抹角,隻是用了一種我能接受的方式,我也不用費心去曲解什麽,“可是霍鈺,我並不想去爭什麽。你我不過都是這種性子,卻因為不得已而手握重權的,不是嗎。”


    他的唇角揚起淡然的笑意,眼神裏的疑惑散去,依舊清澈,“這世上太多的事都很無奈,由不得人去選擇,隻是你貴為郡主,我本以為你擁有我沒有的機會,但是後來卻發現,那都不過是束縛。”


    “對了。”我剛想起來什麽,“前兩日翻檔案的時候,無意看到了你的資料,你的誕辰好像快到了,怎麽樣,如果沒有佳人相約的話,要不要一起去喝酒小樂一下呢。”


    他垂頭,歎氣苦笑。


    馬車忽然停了,車夫湊近車廂小聲說了句,“公子,是沈姑娘。”


    他一抬眉,滿麵驚喜,連笑都溫柔了很多,側過身抬手撩起車窗上的簾子,看向窗外,我很是好奇,就順著他撩起的縫隙偏頭看了過去。


    馬車外一襲凝藍色的身影赫入眼底,一位二十六七歲的模樣俏麗精致的女子,站在那裏,身邊跟隨著一位侍女模樣的小丫頭,那女子無論是姿色還是氣質都是一等一的極品,溫婉柔和大氣從容,一隻玉簪輕挽烏黑的長發,看到霍鈺時,她笑著,眉眼之間都是笑意,點了點頭。


    順著霍鈺撩起的簾子,她發覺了坐在一邊偷看的我,沒有我預料中的驚慌與詫異,甚至一點意外都沒有,也隻是抿著嘴朝著我善意的笑了笑,微微欠了欠身。這份大氣倒讓我有些自慚形穢了,我方才還以為車夫口中的沈姑娘和霍鈺是那種關係,想看看占據了霍鈺心思的女人是怎麽樣的。


    可是經這一細微的對比,我是真的覺得,這女人的家教極好不輸於我這個郡主,隻怕是哪家的大家閨秀才有如此氣度。


    馬車並沒有停很久,隻是在與那位沈姑娘僅已目光交視之後,就繼續往前走,而這整個過車,霍鈺都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而她也隻是站在原地,看著馬車默默駛離,我對他二人之間的關係雖然有些疑惑,卻並不是特別好奇,隻是那女子實在驚豔,入目的一瞬就很難忘記了。


    馬車行駛到了寧王府門口停下,霍鈺先我走下馬車,我挽起車簾將探出身,霍鈺站在車旁朝我伸出手來,我雖遲疑,卻還是接受了,扶著他的手臂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全程霍鈺都極為紳士,他雖借手臂給我扶,手指卻很有禮貌的微曲在內,極是尊重,又不覺得是在刻意迴避。


    “謝謝。天色將暗,迴去的路上小心。”我站定在門口與他告別,馬車剛走出沒多遠,我便已經習慣性的轉過身要往府裏走去,隻是猛地,那抹凝藍色的身影凝視馬車越走越遠的模樣突然闖入腦海。


    我自覺好笑,搖了搖頭踏進了府裏。


    “女兒給母親大人請安,麗城告捷,阿音不辱父王威名平安歸來。”


    我走進佛堂,餘音嫋嫋,檀香味入鼻頓覺莫名心疼,佛像之下,寧王妃跪在蒲團上,閉著眼睛,她手執念珠,念念有詞,像是入定一般沒有聽見我的聲音。


    這半年來她每日如此,我早晚請安她都跪坐在佛前不理身邊一切事,都是這麽閉著眼睛念著經文,我每日向她請安,逢出征前必來報備,征戰迴朝至家中也會先向她請安。


    可是她一心向佛,對於任何人都是這一副模樣。


    “她知道了,你也無須往心裏去。”說話的是姨娘,寧王的側妃李氏。當年寧王起兵逼宮失敗被俘後,寧王府逐漸開始沒落,府裏的原來的很多人都在這後來的日子裏逐漸走的差不多了,寧王至今被關在天牢裏由敖戰看管,任何人都不能見他,寧王嫡子,也就是寧王妃唯一的兒子伏赫戰死在了那場宮變之中,伏赫的獨女阿凝又失蹤了,本該成為當家主母的寧王妃遁入空門從此不問世事。


    這些年來,是李姨娘一手操持府中大小事,沒讓寧王府徹底垮了。她俯身半蹲在寧王妃身邊,絲毫不顧寧王妃的冷漠,“姐姐,床已經給你鋪好了,早些休息吧,今年的幹貝已經送到府裏了,看著不錯,明天我給你燉一鍋湯,潤潤肺。”


    說罷,她起身,順手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推出了佛堂的門,就手關上門後她對我說。“你這一走就是兩個月,來,跟姨娘去說說話。”


    我沒點頭,卻也未拒絕她,隻是就這樣跟著她去了她院子裏,坐在石凳上。


    李姨娘從袖口裏掏出一包東西,外麵包著錦帕,她放在石桌上小心翼翼的展開,映著燈火不難看出像是一個香包類的物件,她將那香包提起送至我麵前,“年初時我隨姐姐去山上拜拜,正好遇到澄明寺的高僧,我給你們幾個都算了算八字,高僧說你跟月嬌、千嬌今年都命犯太歲,要至親的人給縫一紅香包辟邪。”


    我抿了抿嘴,胸口熱熱的,很暖。


    李姨娘笑了笑,她牽過我的手,將香包放在我手裏,又將它握緊在我的手心裏,很是謹慎,“音兒,我知道你不信這個,可你這時常出征打仗,人在外我不放心的很,你帶著它就當讓姨娘放心了。”


    長方形的半大香包攥在手心裏,它的針線紋路清晰的感受在心裏,很精細的繡工,我猜這每一針每一線李姨娘都用了很多心思在裏麵,點了點頭,“謝謝姨娘,我會隨身帶著的。”


    她很高興,看得出鬆了一口一樣,看見我笑了,她也滿足了。


    我很感謝她並未排斥我的突然出現,多年前的事情發生後,親耳聽到病床上的皇伯伯告訴我,我是他的女兒。我守在他病床前一晚上,走出他寢宮沒多遠就聽到身後有太監報,陛下駕崩。


    那時候開始,我真的不知道,我還能去哪兒了。


    其實在我心裏一直有一件事放不下,從我生來就認定的,寧王是我父王,寧王妃是我母親,而當初父王宮變失敗,大哥慘死宮中,在父王的挑唆下我深信皇伯伯是有意要至我們於死地,因為我們擁有的勢利越來越強大,威脅到了他的江山。而在那兩年之後,我雖然率寧王殘黨再次攻進宮中,一舉大獲全勝,卻因意外的身世而崩潰,我那時並未證實過他臨駕崩前所說的。


    而唯一能證實這件事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我的生母。如果寧王不是我的父王而是王叔,寧王妃自然不是我的娘親,皇伯伯變成父皇,那麽我的娘親是誰?十五歲時寧王作亂,我在山裏找到那個人,修行兩年。十七歲我率兵奪宮,後來一年征戰為保東伏失敗我被囚北韶離宮兩年,之後我在韶宮自盡,醒過來時,又莫名其妙的過了兩年。


    之前所有的記憶我都有,可是從韶宮自盡後,到我重迴東伏之前,自伏昂口中所說的,是宮昱救了我,我昏迷兩年才醒過來。我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記憶裏很大的一片空白連不上前後,不像是就那麽昏迷著,卻好像被人生生給抹去了一樣,而在這之中會不會有關於我真正身世的秘密,尚不可知。


    如果想求證真相,那麽兩個方法,一是找到我的生母,二就是找出我那兩年到底經曆了什麽。


    “啊,好疼啊......”路邊的小女孩跑得太快突然摔倒,撕心裂肺的一聲痛哭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循聲望去,看到小女孩的父親從後麵匆匆跑上前來,緊張的扶起小女孩,為她撣去身上的塵土,查看她是否受傷。


    心裏苦澀,連笑都像是含著黃連的。


    “郡主!”見我停在了原地,倒是城中巡視的兩名將士走了過來,抱拳行禮。


    我迴神,看見他們像是很疑惑,這才解圍說道,“沒事,我就是隨便走走,太後壽誕在即,希望我伏宮所在的樂堯城不要有什麽意外才好。”大軍雖然駐守城外,因太後壽誕之際加派人手巡視城中,我特別調遣了部分信得過的將士分幾批,每個時辰巡視一遍。“今日,可是你二人當班了?”


    “是。”他二人應聲答道。


    “好,多留些心別讓人鑽了空子,你二人也要多注意安全,有事情可以直接報到我或者霍將軍那。”我不是很放心,唯恐這幾日裏出什麽差錯,再遭人責難。


    可是他二人一怔,倒是年齡較長的一位問出了疑惑。“今日有人送了一封信到軍營裏,說是給郡主的......可是......”他說話吞吞吐吐的,像是有什麽不方便說的,後來又說的語無倫次。“我們就去請示霍將軍,霍將軍說郡主今日已經很是疲勞,讓我們先別驚擾您,他說他會看著處理的。”


    “哦?”一封信,給我的?會讓跟隨我在戰場不顧性命馳騁的手下如此為難,讓我倒是挺好奇的,“我知道了,你們繼續巡邏吧,等下我迴去看看。”


    告別他二人,我索性直奔軍營,才進入軍帳就看到霍鈺對著桌子上的一封信沉思,聽到動靜他抬起頭看到我,卻也不曾掩飾什麽,“想來應該是你這大晚上的睡不著亂走,在大街上碰上巡邏的人嘴不嚴告訴你了吧。”


    我無奈,又偏被他說中,“我隻是來看看,究竟什麽樣的一封信,可以讓我不懼生死的手下提到時支支吾吾的,還能讓你這位赫赫有名的霍大將軍對著發呆的,能難得住你的東西,這世上應該不多。”


    他將信推到我麵前,展開。“這下你懂的吧。”


    這......說是一封信,信封上沒有一個字,信封很普通,根本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誰送來的。而所謂的信,隻是一塊類似於錦帕一樣的東西,隻是一塊布,也是空無一字。


    我不解側目求助於霍鈺,他搖頭,“送來的就隻有這些,等我發現這裏麵的古怪後,我曾試圖讓收到此信的士兵去迴憶送信的人,他隻說是一個尋常打扮的普通人,隻是臉生,卻對來人的相貌絲毫沒有印象了,我已加派人巡邏,私下尋找可能送信來的陌生人,但是現在還一無所獲。”


    “既然送信來的人不想我們現在知道他是誰,又怎麽會讓我們輕易找到。”我隨手拿起那塊錦帕一樣的東西,滿腹疑惑,“這塊不不像是錦帕,布料看起來比錦緞更柔和一些,邊緣淩亂像是從什麽上麵直接撕下來的,但是這一塊很平整,沒有褶皺,而且方方正正的。這個白色很不同,偏月白色一些,好像有隱約的紋理,隻是隻有這一塊實在分辨不出這到底是什麽圖案。”


    “那按照這些來看,像不像是有些人故意在給你什麽信息呢。”霍鈺也許是聽出了我說話時語氣微微的顫動。


    或許,我有那麽一刻希望是他,可是想到那個人,我隻剩滿心的荒涼,記憶裏已經記不清他究竟是什麽樣子了,我隻記得那緊閉的宮門。


    “不應該是他。”我很肯定,心虛的不敢抬起頭去看霍鈺,佯裝著低頭去嗅了一下那錦緞上的味道,是一股很淡的樹木香味,“好像是梧桐的味道。”


    霍鈺接過錦緞,放在鼻息下輕輕一過,更像是在腦袋裏尋找有關這個味道的記憶,經過很短暫的判定後,他已經很確定了,“就是梧桐的味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盛世鳳遺昭華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妖塔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妖塔塔並收藏盛世鳳遺昭華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