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迴


    聽到河東裴家這個字眼,長孫國舅立刻想到了兩年之前,在太上皇身邊紅得發紫的裴寂,他便是出身河東裴家的西眷房。


    眼前這個小娘子自稱是河東裴家的人,難不成她和裴寂有些親戚關係?


    前不久裴寂迴京,長孫國舅隻是第二天聽房玄齡呈上一張奏疏,請陛下給裴寂賜宅。陛下用些錢帛糊弄過去了,半點沒提賜宅這件事。長孫國舅本來想要去探望一下過往的同僚,然而不知裴寂居處的他隻能將心思作罷了。


    見到秦英以後,長孫國舅便坐下來和她打聽起來:“裴寂是你什麽人?”


    秦英感覺出這個問題有些深意,垂著眼簾沉默一會兒按照裴大人當初給自己定下的身份,道:“……遠房伯父。”


    長孫國舅點點頭道:“那簪花娘子便是你的堂姐了。”他終於知道心中這股熟悉感出自何處了,秦英和裴寂的獨女氣質相仿,自己一時從秦英想到了簪花娘子的小時候。他撫掌以後又問道,“裴大人最近安歇落腳何處?”


    秦英這時警鈴大作,自己若說裴寂住在興道裏,長孫國舅定然會生疑的。


    興道裏的宅子寸土寸金,裴寂才從南邊迴來怎麽可能購置這樣昂貴的院落。他之後便會因好奇,追究下去具體在興道裏的哪個地方,秦英如實迴答便會將自己和裴寂有私交的事情暴露。


    這樣她的兩個身份便重合在了同個宅子裏……隻要長孫國舅去她的宅子看望裴寂一次,便能知道秦英和裴瀾乃是一個人。


    絕對不能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於是秦英抬起頭來,揚了嘴角對長孫國舅微笑道:“盧氏嫡女已經醒了,大人不去慰問一下嗎?”這是極為蹩腳的轉移話題方式,不過秦英暫時想不出絕妙的法子來。


    長孫國舅聞言皺了皺眉,感覺到秦英不願披露裴寂的下落,隻當裴寂是特意囑咐過秦英不要多說,便也沒有為難秦英,起身走到了盧氏嫡女的榻前悉心問了問,她的身體可有什麽不適。


    盧氏嫡女欠身對他施了一禮,然後道自己醒來便沒有大礙了,還要多謝秦英方才拔簪相救。


    接著長孫國舅探尋的目光轉向了秦英。他是聽錯了嗎。盧氏嫡女所謂的“拔簪相救”到底是什麽鬼?


    秦英維持著皮笑肉不笑的麵孔,受著長孫國舅的審視。


    盧氏嫡女身邊的兩個婢仆是親眼見到,秦英進房以後都做了些什麽的,此時一五一十地報告給了長孫國舅。


    果不其然地,秦英就發現長孫國舅的麵色變得很是難看。他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注視著秦英,過了許久才歎道:“你竟然敢這樣為人行針入穴?和簪花娘子真是一族之人。”


    秦英嘴角上的笑很快掛不住了,長孫國舅這是在誇獎她還是貶低她?自己和簪花娘子乃是同族,言外之意便是她們倆都很奇葩嗎?


    其實秦英從未用銀簪做過刺穴之事,但是她看著仰臥的盧氏嫡女,忽然想到梅三娘曾經將簪子插進侯君集的檀中穴,秦英便欲效法之了。


    不料她這一試之下,好像比普通的銀針還要管用,盧氏嫡女沒一會兒就轉醒了。或許因為銀簪是比銀針要粗上個兩三倍的。如今盧氏嫡女右腕,被輕紗包裹著一個頗深的見血傷口。可見用簪子代替銀針雖然管用但是風險也很大。


    秦英遠遠地朝著盧氏嫡女傾身施了一禮道:“情急之下多有得罪,望貴女不要見怪。”


    盧氏嫡女搖了搖頭,蒼白的麵上浮現了一個惹人憐惜的笑。


    長孫國舅本來想要訓戒秦英幾句,見盧氏嫡女這個當事人都不在意秦英的違矩作為了,一番重話卻也無法宣之於口了,隻能清咳了一聲,叫秦英和兩個婢仆先行出去。自己則和盧氏嫡女有事相談。


    秦英得了“敕令”當然不會多留,腳底生風地唿唿走遠了,生怕被兩個婢仆截住去路。


    盧氏嫡女是個冰雪聰慧的,自然知道長孫國舅這權傾一方的大人物,要和自己一個拘於後宅的娘子講什麽。無非是讓她迴去以後盡力勸族中長老,不要因赴宴落水之事而中斷和長孫家的人情往來。


    她出身雖然高貴,不過族人權勢不及長孫國舅,自家得罪不起長孫家,她聽到長孫國舅說什麽便應什麽,換了長孫國舅的一個安心。


    長孫國舅講完這一通,細細詢問了她落水之前和誰接觸過。


    盧氏嫡女對此俱答不諱,不卑不亢的姿態讓長孫國舅直在心底道,這才是世家之女。


    秦英迴到貴女宴上,繼續往肚子裏填各色吃食。


    簪花娘子遞了一個眼神給秦英,在問她是否達成了心中所念。


    “當然。”秦英捏著磨得精細的豆糕,填到嘴裏後發現糕點渣渣無意間蹭了一手,拍了拍手才迴答道。


    簪花娘子見狀掩了唇笑起來,伸手出袖亮出自己拿著的兩隻令簽,問道:“範陽盧氏姊妹這件事,你押哪一邊是無辜的?”


    秦英瞧了瞧背麵一色玄漆的長條狀令簽,挑起一邊眉道:“抽簽是做什麽用的?”


    簪花娘子低下頭小聲道:“你不在的這會兒時候,我們私底行起了雅令,還帶了賭簽內容,你若押輸了便要按著簽令用韻作詩的。我剛才替你選了一隻,你現在能從兩隻之中抽一隻。”


    “不賭不賭,我手氣向來可差。”秦英神色堅決地搖頭道。她沒有半分文采不會作詩,而且她覺得拿人事來做賭頗為殘忍,於是很不願意摻和。


    然而鄭如用肘捅了捅秦英的胳膊,眉開眼笑地搖晃著著手裏的一隻令簽,像是在邀請秦英也來抽一隻試試。


    秦英離去的這段時間裏,鄭如發揮了她的自來熟特質,纏著和秦英關係匪淺的簪花娘子追問秦英是做什麽去了,十三四的小娘子發起嗲來,簪花娘子可是受不住的,不出片刻就道秦英是去救治盧氏嫡女了。


    鄭如得知她如此作為心中很是歡喜,之前她和秦英鬧的不愉快,已經從腦海裏徹底驅逐出去了。她還是個喜怒分明不會掩飾的小孩子,見秦英重新歸席,鄭如已經迫不及待地和秦英主動示好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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