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策都臨時營地赫義到底是宿將,這治軍還是有一手,隻見營區三十,密布有序。


    中軍大營中,赫義正在沉思,帳外,有著十數個身穿皮甲,佩戴長刀的牙兵目光冷峻的掃看四周。


    “將軍,現在情況似乎有些不對。”一個文士來到赫義身邊,小聲的說著。


    “哼,我方糧草未足,春衣未發,將士困苦,稍有延遲,又算得了什麽?若是批下這些糧錢,我等也欣然應命。”赫義略有遲疑,卻又說著。


    實際上,當李家一曰被誅滅的消息,傳了過來時,已經使赫義暗中心驚,不過現在拖延都拖延了,就硬頂了下來。


    雖說如此,還是向前行,拔營到了長定府的附近。


    “報!”就在這時,一個斥候進來,半跪在地上,高聲說著。


    “說!”赫義坐正位置,腰杆長槍一樣筆直。


    “長定府拒絕我軍入城,並且城上有著士兵警視。”


    隻一句話,就惹得赫義眉宇深鎖,心中又是一驚:“是誰拒絕我軍入城?”


    “是王知府。”


    “王彥?”赫義猛的站了起來。


    竟然不是手下自作主張,而是王彥下令,事情就嚴重了,從官職上說,王彥是二個知府之一,位高權重,從親屬上說,王彥是王遵之的弟弟,王弘毅的叔父,從輩分上說,王彥是和王遵之以及赫義同一輩的人,分量自然非同小可。


    就在這時,又一人高喊:“報!”


    “進來!”


    “前方傳來消息,杜恭真見將軍引軍而來,出兵交戰,失利,引兵退去,將軍也未曾追趕。”


    “什麽,連杜恭真都失利而退兵了?”赫義這下真的站不住了,原本他拖延,一是自持自己資曆,手握大兵,二也是由於內有李家,外有杜恭真,心想這王弘毅,總要安撫於他,不想短短數曰,先是李家一曰而滅,又是杜恭真黯然退兵。


    頓時,二郡一清,再無內憂外患,這沉重的力量,頓時就逼到了赫義身上。


    赫義雖然桀驁,卻不是傻瓜,這時度步而走,虛汗就開始浮出。


    “將軍,不如趕快趕到呂川縣,再作恭謹請罪,相必未必有什麽事。”謀士想了想,隻得這樣說著。


    赫義沉吟半刻,才說著:“看來隻有如此了。”


    就在這時,又一聲高喊:“報!”


    赫義猛的浮現出濃濃的不祥預感,說著:“進來!”


    “不好,將軍引兵已經到了營外,卻包圍了整個營地,情況似是不對。”報告的,是一個部將!


    “什麽?”赫義大驚失色,搶出帳外,到一處稍高處一看。


    這時,遠處戰鼓震天。


    十個五百人的方陣,緩緩從四麵八方壓製過來,書有各將名號的大旗,在各個方陣處隨風飄揚,軍容鼎盛,威勢迫人。


    己方打出旗語,但是對方隻是不理,步步壓上,頓時使本已繃緊的氣氛更為凝重。


    坐在一輛兵車特製的高台上,王弘毅卻是出奇地平靜。


    在逼退了杜恭真後,全軍士氣大增,眾將更加恭謹,趁此滅李家,退杜鎮的大勝之氣,王弘毅立刻迴師,兵逼著赫義。


    此時,六千人已經包圍了營地,整個戰場都在他掌握內,在高台上,可以清晰看見,就算赫義的軍隊是老兵,也不由慌亂。


    等眾軍到達位置,鼓聲而停,高台也聽了下來,眾將前來聽令。


    一橫掃,眾將的表情都落在眼中,過半都有些不忍的表情,顯然有兔死狐悲之感。


    王弘毅心中很是清楚,當下歎著:“這赫義還是我父留下的舊將,不想竟然如此桀驁,數次調令而不聽,調動不靈,是欲何為?”


    眾將都不敢出聲,張允信猶豫了片刻,終於出列,說著:“主公,這赫義調令遲緩,的確是軍中大忌,不過隻是不識時務,卻不是謀反,還請主公明查。”


    這時,張攸之察言觀色,站了出來,說著:“主公,張將軍說的是,赫義怠慢將令,的確應該重罰,隻是未曾有謀逆之舉,念在往昔曾經為老帥立過汗馬功勞,還請主公寬恕一二,以觀後效。”


    見有二人出來,眾將頓時活躍出來,紛紛上來求情。


    王弘毅看著眾人,心知這次將李家滅族,又逼退了杜恭真,已經立威二郡,以後發號施令,莫敢不從,再逼下去,就過猶不及,恐怕要擔心引起老臣恐慌了。


    當下表情一鬆,作沉吟狀,這時,張攸之又說著:“主公,不如我持使節前往,必使其人負荊請罪。”


    “張先生,你去?不妥不妥。”王弘毅連忙搖頭。


    張攸之卻再上前一步,懇切的說著:“臣自到主公帳下,未曾立得寸功,卻已經身處要位,每念於此,心中不安,還請主公許我前往,報效一二。”


    王弘毅本不願他去,見得他再三懇求,隻得說著:“也罷,你就去一次。”


    “遵命!”張攸之大喜,領命出去,果然片刻,他騎馬,持一節,風馳電掣奔上,直到赫營的營門。


    果如張攸之所料,赫營上下卻還沒有敢反的心事,見持主公使節,片刻之後,營門就開,一騎而入。


    到了軍營,張攸之環顧四周,隻見眾兵個個精壯,心中暗想:“此將雖然桀驁,但是練兵還有些本事。”


    “使節請!”到了門口,隻見裏麵兩排武將站得筆直,這些人年齡身高不同,眼神中卻皆含煞氣,顯然久經戰陣。


    左麵站著一個猛將,長的威猛強壯,穿著一套牛皮甲,煞氣逼人。


    再看中間,就見得了赫義,隻見這人四十歲左右,臉上菱角硬如鐵,雙目銳利,鼻梁彎尖,穩立如山,氣勢迫人。


    張攸之雖然不學道術,卻也稍微學了些相麵之術,一看就知道這種人是將軍之流,卻失之剛硬,若是不得其主,很可能被殺,但是如主上太軟弱,又可能被欺。


    隻見這個赫義,見了張攸之,一雙眉毛筆直挑起,透著一股殺氣,站在門口看了看,雙手一拱,說著:“原來是使者,將軍有何命令,就說吧!”


    這時排列,雖是歡迎,實也是示威,不由心中冷笑,當下舉節一頓,森然說著:“赫義,汝敢反乎?”


    誰也想不到,這文弱的使節,一出口就是這尖銳的話,頓時營帳中一陣搔動,有的人已經摸到了刀柄上。


    張攸之持節而立,絲毫不懼,目光如電,橫掃眾將,冷哼說著:“李存義依縣而反,一夜夷其族,杜恭真引兵六千,見主公前來,都不得不退兵以避鋒芒,汝區區一指揮,不聽號令,還不屈膝負膝清罪,以息主公雷霆之怒!”


    “若是敢反,可殺我懸首示眾,赫義,汝敢反乎?”


    這是第二句逼問了,眾將一時,都望向赫義,隻見赫義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終於忍耐不住,出來跪倒,說著:“臣不敢!”


    這時,整個營帳的兵將,終於全數跪倒:“我等不敢!”


    王弘毅卓立北城牆頭,遙望營寨,這時心中已經後悔,若是這赫義暴起殺人,雖然可以將此人滅族,但是張攸之卻活不過來了。


    這等人才,豈可輕身涉險?


    不過這時後悔也來不及了,當下遠遠看著。


    不過,這擔憂並沒有多少時間,過了片刻,隻見營門大開,一行人出來,除了為首的張攸之騎著馬匹,後麵一行十數人,個個赤臂,背後背著木條(一時找不到荊條),上門來請罪,頓時心中鬆了一口氣。


    當下就端坐在了高台上,過了一會,赫義就已經到了。


    此時,已經接近黃昏,赤紅的篝火已經點起。


    赫義數次看過王弘毅,都有些輕視,這時,耀著篝火,隻見此子雙手按膝端坐,坐在高台上的一個凳子上,沉著的望了過來。


    周圍旗幟飄揚,長矛如林,各兵各將在此待命,寂然無聲。


    一些熟悉和不熟悉的大將,眾星捧月一樣,侍立他的左右,看了過來,更是映托出了這個人的威嚴和肅穆。


    這人的麵目如此的陌生,又如此熟悉,幾乎是瞬間,赫義甚至眼花,似乎看見壯年的大帥,坐在上麵。


    十幾年前,大帥就是這樣威風凜凜,儀態肅然,而使手下各將都不可能有一絲一毫相爭之意。


    隻是後來大帥年紀大了,這神態就漸漸遠去,似乎再也看不見了。


    不知道為啥,赫義突然之間涕淚直流,奔了上去,匍匐行禮,哭喊著:“大帥,大帥,你終於迴來了,你說過要帶我們打敗柳思明,掃滅魏存東的!”


    說著,這個已經四十餘歲的男子,就在下麵大哭了起來,這嘶啞的聲音,一下子衝破了夜空。


    張允信聞聲,先是詫異,後又就著篝火的光看了上去,隻見王弘毅端正而坐,火光把他的影子映在下麵,照亮了半邊的臉,頓時也連忙捂住了麵孔。


    這菱角,這神態,真是似乎大帥當年英姿煥發。


    王弘毅有過許多想法,有過許多見麵的考慮,但是沒有想到會有這種情況,一時間瞠目結舌。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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