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剛剛還晴朗的天氣,忽然就陰上來一片烏雲,淅淅瀝瀝的下起了綿綿細雨。


    本打算去林子裏散心,但剛走到一半,便被這粘人的小雨趕了迴來。


    離著自己的住所還有一段距離,阮琉璃便躲在涼亭裏避雨,身上有些潮濕,璿璣正拿著絲帕為其擦拭著。


    不經意的抬眼,偶然看到遠處走過一道匆匆而又熟悉的身影,等阮琉璃看清了那個人,便喚了聲,“蝶衣。”


    疾步行走的蝶衣聞聲停足,瞧是阮琉璃,身子明顯的微微一怔,目光也顯得有些複雜了些,他們彼此太久沒有見麵了。


    蝶衣走過來上了涼亭,朝著阮琉璃施禮,“參見側王妃。”


    阮琉璃看著蝶衣俊美的臉,微微一笑,“外麵下著雨,你這麽急是要去哪兒?”


    蝶衣並未有隱瞞之意,“皇後娘娘被貶,太子深受打擊,我要迴宮一趟。”


    這在阮琉璃的意料之中,她不過敷衍的笑了一下,“太子此刻應該焦急萬分吧?”


    蝶衣微微頷首,“沒錯,太子殿下從早上就跪在陛下寢殿前,一直到現在陛下都沒肯見他。”


    所謂聖命難收,陛下既已做出了決定,怎麽可能會收迴成命,也就自然不會見太子了。


    阮琉璃並未急著迴話,蝶衣卻又開了口,“太子已經知道是您和熙貴妃使得皇後被貶,你日後要小心些。”


    蝶衣並不是第一次相助阮琉璃,她看著蝶衣的臉,揣摩些許,問了句,“我不明白,你也是有情有義之人,為何要心甘情願的為太子做事。”


    蝶衣臉色拘謹了一下,隨之無奈一笑,“窮途末路,身不由己。”


    阮琉璃也笑了,“我隻信事在人為,人活一世不易,何必要委屈自己。”


    蝶衣抬眼,對上阮琉璃的眸子,那樣包含著夾雜不清的渾濁,似乎有太多的迫不得已。


    阮琉璃抬手拍了拍蝶衣的肩膀,“這世上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不多,其中就有你一個,但我卻始終沒曾懷疑過你,我也覺得你這種人,不應該呆在太子身邊。”


    蝶衣眼底的眸子緊了緊,用同樣的語氣迴複了阮琉璃,“我也覺得像側王妃這樣的女子,也不該呆在攝政王身邊。”


    這樣的迴答倒是讓阮琉璃沒有想到,她不慌不忙的微微一笑,“這條路是我選的,我就不會後悔,更何況那是我的夫君。”


    蝶衣抽冷的笑了一下,似乎阮琉璃的迴答讓她覺得有些可笑吧,他隻是淡淡的迴了句,“側王妃舒心便好,我還有要事在身,告辭。”


    語畢,蝶衣施了一禮,轉身出了涼亭,盯著細細小雨遠去。


    璿璣在阮琉璃的身後提醒了一句,“主子,蝶衣可是太子身邊的人,知道您的身份可不是什麽好事。”


    阮琉璃卻極為肯定的迴道,“放心吧,他會替我保守秘密的。”


    璿璣不解,“主子何出此言?”


    阮琉璃語聲迷離的迴著,“這世間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


    這樣的小雨,來得快,去的也快。不過一會兒,雨便停了。


    阮琉璃迴了寢殿,到了傍晚,就有人過來通傳,說明日陛下就要迴宮。阮琉璃沒有細問,但卻聽說陛下還是見了太子,這對皇家父子還爭吵了一番,不必細問,也知道是因為皇後的事情。或許是陛下也沒心思在楚行宮散心了,便提早迴宮。


    誰知第二天,一早出行的時候便陰著天,路上就下起了雨。這雨並非是昨日的細雨,而是瓢潑大雨,雨天道路難行,直到天色將黑才迴了王府。


    坐在馬車裏折騰了一天,阮琉璃和冥殊羽乏得很,二人早早就歇下了。


    等到隔天起身的時候,冥殊羽便不在了。迴了肇京,冥殊羽忙碌的日子便又開始了,阮琉璃倒是很希望每日醒來,冥殊羽都能沉睡在自己的身邊,睡著懶覺,但也隻能是希望而已。


    接下來的日子,阮琉璃時常會去藥鋪跟著襲老診病,不知不覺,便到了六月中。


    初夏就這樣來了,天氣更暖了,荷花也開了。


    隻是這樣的好天氣,冥殊羽這幾日的臉色卻是陰沉的,阮琉璃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麽事,也問過好幾次,可冥殊羽卻始終不肯說。


    冥殊羽這樣的性子,若是他不想說的事情,不管你怎麽問,他都是不肯迴答的。


    用過了早膳,高山便有事稟報,“琉璃姐,沈沛凝怕是快不行了。”


    阮琉璃臉色一冷,“藥不是給她斷了麽?怎麽就快不行了?”


    高山迴道,“的確是斷了,可是沈沛凝還是快熬不住了。”


    阮琉璃從高山的眼睛裏看到了喜悅,那是一種複仇的暗爽。


    阮琉璃思索片刻,言道,“今日暫且不去藥鋪了,我也許久不見那位側妃了,隨我去探望一下。”


    璿璣和高山應了一聲,璿璣就將懷裏的玹霖交給了奶娘,跟著阮琉璃走了。


    待到了沈沛凝的寢殿,正門口殿門緊閉,門口站著兩個侍衛,二人瞧見阮琉璃,施禮,“屬下參見側王妃。”


    阮琉璃瞄了一眼上鎖的殿門,說了句,“本宮聽說沈側妃身體抱恙,特來探望。”


    侍衛們臉色難看了一下,為難道,“側王妃,您也是知道的,殿下有令,旁人不得踏進這裏一步。”


    阮琉璃從容的迴道,“放心吧,殿下若是追究下來,本宮自會和殿下解釋,不會連累你們的。”


    侍衛們還是不敢開鎖,高山立馬就不高興了,“大膽,居然敢攔側王妃,你們活膩了是不是?”


    侍衛也慌了,忙道,“屬下不敢,隻是殿下有令,屬下也不能不從。”


    阮琉璃和緩一笑,但語氣卻是那麽的冷,“你們懼怕殿下就不懼怕本宮了?你們不讓本宮進去也行,本宮即刻就要了你們的命!兩個小小侍衛,就算殿下知道了也不會怪罪本宮。本宮既已開口,就一定說到做到,你們自己掂量吧。”


    這下可讓侍衛進退兩難,他們都知道冥殊羽如今有多寵愛這個阮側妃,殺了他們兩個的確不算什麽大事。阮琉璃也保證過,殿下追查下來,她會保住他們二人性命,可是他們若是阻攔阮琉璃,當下便會丟了命。


    人都是怕死的,侍衛也是人,二人對視了一眼,麵容夾雜著幾許為難,但還是開了鎖。


    阮琉璃懶得再和他們廢話,邁步便走了進去。


    這一進去,便被眼前的一切所驚。往日熱鬧又奢華的地方,如今卻如廢墟一般。


    腳下的石磚地落了一層厚厚的灰都無人打掃,前些日子剛下了雨,花圃裏的泥土顯得泥濘不堪,這都六月中了,卻一點植物裝飾都沒有,出了放眼望去的一片黑土,什麽也都沒有。


    入了庭院,更是讓人覺得淒涼,見不到一個宮人,寂靜無比。一陣微風吹過,卷起了一陣灰塵,抬眼再瞧,殿門前連個守門的宮人都沒有。


    璿璣解釋了一句,“沈側妃禁足許久,這裏平日裏出了大夫和送膳食的,便無外人再來。所以一些宮人也都倦怠了,聽說也走了好些。”


    王府深宅大院,就是這樣一個趨炎附勢的地方,主子落難無權勢,連奴才們都瞧不起了。


    阮琉璃上了台階,高山抬手推開門。


    踏過門檻,寢殿裏有些暗,外麵都這麽暖和了,一扇窗子也不打開麽?


    隨之而來的,便聞到一股難聞的黴味,這是許久不通風的原因。


    阮琉璃嫌棄的用絲帕掩著鼻子,朝著前殿裏麵走去。


    緊接著,便看到床榻上躺了一個人,身邊還站著墨荷。


    墨荷聽到了腳步聲,瞧過來看見阮琉璃也是一驚,但臉上更多的是憤恨。


    阮琉璃走了過去,不屑的瞥了一眼床榻上的人,果真是可憐至極。


    如今的沈沛凝,已經瘦骨如柴,臉蛋簡直瘦的脫了像,骨頭上隻剩下薄薄的一層皮了,雖是六月,可身上卻蓋著兩個棉被,唿吸也很微弱。


    璿璣這時聲音極冷的說道,“沈側妃,阮側妃來探望你了。”


    璿璣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卻在這寂靜的寢殿裏顯得格外清晰。


    沈沛凝緩緩睜開眼睛,速度極慢,也極為吃力,她轉過頭瞧見阮琉璃,目中猛地迸發出一絲掩蓋不住的恨,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賤人!”


    阮琉璃聽到也不生氣,反而不屑的笑著,嫌棄道,“沈側妃這寢殿裏黴味太大了,我都有些受不住了。璿璣,去把窗子打開,通通風。”


    墨荷一聽便急了,“不行,沈側妃如今吹不得風的。”


    璿璣卻像沒聽見一樣,直接走到窗邊就將窗子打開,而且還一下子打開好幾扇。


    墨荷反感極了,疾步上去就阻攔著璿璣,璿璣也不怕她,二人撕扯了起來。高山怎能容忍,上前一把就將墨荷拉開,大力的將她推倒在地。


    墨荷隻是個弱女子,麵對璿璣和高山二人,她是敵不過的。


    高山極其厭惡的說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還以為你是從前王妃身邊的侍女嗎?如今也敢不從阮側妃的話,真是不自量力。”


    墨荷扶地起身,望著璿璣和墨荷,氣的唿唿地喘著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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