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俞雲清黛眉輕攏,似是沒有聽清。


    梁紫蘇搖了搖頭,俞雲清看著銅鏡中梁紫蘇的影像,目光深沉起來。


    她當然是故意的,梁紫蘇的心思她還能看不出來嗎?隻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梁紫蘇沒有錯,她也承認這樣對梁紫蘇太過殘忍,但有些事不能因為殘忍就不去做,並且這對她並不一定是件壞事。


    她必須讓梁紫蘇認清一件事,沒有人可以和她俞雲清爭搶,誰都不可以!


    俞雲清梳好頭發準備再迴去看看荀卓文,臨出門時,梁紫蘇卻忽然叫住了她:“婉姐姐,有句話,一直想對你說……”


    “嗯?什麽?”俞雲清黛眉微蹙,不解迴頭。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俞雲清眉眼一斜:“你這是何意?”


    “婉姐姐不要誤會,我並無他意,隻是……婉姐姐表現的太過鋒芒畢露,難免會招人忌妒,無形中為自己樹敵。今日之事……怕也與此有關吧?”梁紫蘇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小到快沒有了,此情此景若被旁人瞧去,隻怕會讓人以為俞雲清欺負了她。


    “該來的總會來退讓,隻會讓人以為你軟弱可欺。木終究是木,永遠無法用來喻人。”


    “人中龍鳳,是為帝王。當你登上旁人永遠都無法企及的高度,讓他們連嫉妒的勇氣都沒有,便再也無人敢與你為敵。”俞雲清說這些話時極其嚴肅,雖然她並沒有刻意流露什麽,但那平淡的神色卻讓梁紫蘇覺得她是如此遙不可及,一如……殿下。


    原來這才是自己與她的差別,雖同為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卻有一顆強大的心靈足以和殿下比肩。她身上最迷人的應該就是此等的魄力吧,這是自己永遠都不可能擁有的。


    梁紫蘇陷入了深思,此時,俞雲清笑著開口:“這些你不必多想,各人想法不同罷了,一同去看看吧。”


    梁紫蘇輕輕點了點頭,二人一同出了門,然而,她們並不知道,在她們走後,院子的角落中閃出一個身影。


    兩個人許久未歸,梁紫霄覺著那群人定然尚未死心,雖這院落周圍防守嚴密,也難免不會混進居心不良之人,心下擔心她們出事,就親自過來看看,卻不想竟聽到這樣一番言辭。


    看著二人的背影,梁紫霄最終將目光定格在了俞雲清身上,口中細細咂摸著那八個字:


    人中龍鳳,是為帝王……


    良久,他搖了搖頭,無奈笑道:“心還真大!不過……荀卓文那小子倒找了個不錯的人兒。”


    兩人結伴一起來了荀卓文休息的房間,梁紫霄已經先人一步迴來了,楊肇為荀卓文逼了毒,此刻他人也已經醒了,隻是還有些虛弱。此時看見俞雲清進來,所有人卻都愣了愣。


    梁紫蘇到底才十八歲,按理來說年紀不算小,但相對於俞雲清就年少多了。梁紫蘇平日著衣極為淡雅,衣服全都是淺色的。


    她原本比俞雲清稍高一些,挑了半天才給俞雲清挑了一身較為合適的淺粉色齊胸襦裙,外麵又披了一件薄紗,尾端也在地上,煞是好看。


    俞雲清不會什麽複雜發飾,雖然之前在黑雲山因為不會綰發丟過麵子,她後來也學過兩天,可到底沒學出個所以然,隻能跟梁紫蘇隨便借了兩根絲帶綁了一下。


    先前刻意梳上去的齊劉海垂了下來,加上兩側對稱係著的若隱若現的絲帶和那雙愛騙人的剪水秋瞳,如此一身粉嫩,看上去硬生生小了好幾歲,有一瞬,荀卓文還以為自己看到了五年多以前她才十六歲時的模樣。


    俞雲清一般不把劉海兒放下來,除卻今日外,荀卓文也隻在花朝節時見過一迴,如今又見,還真是有些懷念。


    與荀卓文感受不同,俞雲清現在覺得自己真是麵子裏子全丟光了。她如今這麽一副稚嫩小丫頭的模樣,以後可怎麽威嚴得起來?


    就自身而言,俞雲清是很喜歡自己的齊劉海兒的,故而一直都沒有留長,但因為嫌別人總將自己當孩子看,便一直都要梳起來,隻在自己家才會把劉海兒放下來。


    誰讓她長得比較孩氣,讓人家瞧見一個快二十二歲的大姑娘還長得一團孩氣,不要說別人,連她自己都覺得古怪。


    俞雲清看著荀卓文,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沉默了半天才說道:“醒了?”


    荀前側躺在榻上,慘淡的唇彎了彎,伸手道:“過來。”


    “你先歇著吧。”俞雲清站在原地沒動。


    她端著托盤讓每人端了一杯薑湯,在場這些身份不俗之人對她卻均是恭敬有禮。俞雲清看著這個老婦人,覺得分外熟悉,不由眯起了雙眼,這時那老婦人也已近到身前,同樣是一臉探尋的看著她。


    梁紫霄見此連忙上前:“夫人,這位是……”


    “荀小子怎麽了?我這才迴來,就聽人家說你快死了?”門外傳來一聲洪亮的聲音,這時從門外進來一個頭發灰白的老頭,留著山羊胡,雙眼放著精光,腳步穩健的邁進來。


    看見這精神矍鑠的老人,俞雲清腦中靈光一閃。


    剛才那老婦人見此連忙上前,怪罪道:“孩子們都在呢,說話也不注意些!”


    “行了,老太婆真囉嗦!哎,這位是……”這老頭將目光投向了俞雲清。


    “先生?師娘?”俞雲清試探著喚了一聲,心中卻早已肯定,眼前之人就是她幼年時拜過的師父沐就雲沐先生和他的發妻鍾離氏,因年輕時喜好種植商陸來頂替蔻丹,人稱商陸夫人。


    “先生?”沐就雲摸著山羊胡,思索著這個怪異的稱唿。


    這時,商陸夫人上前拉著俞雲清細細打量了一番,忽然笑逐顏開,對著沐就雲道:“老頭子,是三丫頭,不記得了?”


    沐就雲曾有過兩個徒兒,按輩分俞雲清排第三,是三師妹。


    沐就雲仔細看了俞雲清一眼,忽然把眼瞪的溜兒圓,接著更著脖子吼了一聲,一甩衣袖,大部分出了房門。


    俞雲清對此甚為不解,商陸夫人則笑了起來:“你這個老頭子,都這麽多年了還較真兒!三丫頭別理他,來師娘介紹給你認識,這是你五師妹紫蘇。”


    不僅梁紫蘇,連俞雲清都瞪大了眼睛:“先生又收徒了?規矩改了?還是……”


    俞雲清怎麽看怎麽覺著梁紫蘇都不像個習武之人。沐就雲收徒有個規矩,就是必須文武皆習。要說這原因,倒也讓人有些心酸。


    俞雲清上頭有兩個師兄,分別繼承了老先生的衣缽,一人擅文,一人擅武,皆是轟動一時的大人物。可惜,擅文的喪命於刺客之手,擅武的在朝堂爭鬥中被人陷害,遭了上頭猜忌,兩個徒兒雙雙死於非命。


    失去愛徒,沐就雲深感無力,從此放言,收徒必要文武雙全之人,然而,沐就雲眼界何其之高,文武皆達到他的標準實在太難,是以此後數年,都無一人能經過他的考驗。


    其實,俞雲清覺得他之所以要求越來越嚴苛,也是因為不想再嚐到痛失愛徒是那種痛。沐就雲夫婦一生無子,對他們來說,徒兒就是孩兒。


    “那死老頭倔的很,這是師娘的徒兒。”商陸夫人說完便扯了扯梁紫蘇的衣袖,“快,紫蘇,見過你三師姐。”


    “三師姐。”梁紫蘇滿心疑問,先前,她從未聽說自己還有個三師姐,這究竟是什麽情況?


    俞雲清笑了笑,點頭道:“五師妹。”


    俞雲清一頭霧水,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看來有必要讓鳳凰衛好好查一查。然而,沐先生終究是師父,徒弟查師父,總歸是不合乎禮節的。


    商陸夫人滿意的笑了起來,隨後拉著俞雲清來到荀卓文的床榻邊:“這是你……”


    “師娘。”


    未等商陸夫人說完,荀卓文便搶先一步喚出了聲,同時伸手牽過俞雲清的手,俞雲清有些別扭,想掙紮卻沒有掙開。商陸夫人愣了愣,忽然明白了什麽,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


    梁紫霄在一旁看糊塗了,甚至在場所有的人都已經看糊塗了,沐先生收徒的規矩大家都是知道的,莫非這俞雲清從前還能習武?


    沐就雲此人收徒的規矩有多嚴苛,看荀卓文就知道,不能把他撂倒,收徒沒商量。因而,就眾人所知,沐先生至如今也就荀卓文這一個徒弟,就連梁紫蘇也是沒能正式拜師。


    不過,因著商陸夫人喜歡她,便收了她入自己門下,多多少少教她些醫術。知道梁紫蘇的心思,這兩年為了讓沐先生鬆口,商陸夫人也是沒少費工夫。


    商陸夫人歎了口氣,看看梁紫蘇又看看俞雲清,而荀卓文隻是拉著俞雲清的手對她笑笑。良久,才聽商陸夫人說道:“如今的老頭子可是沒話說了,小丫頭有時間去哄哄你家師傅,你當初走的急,可把他氣壞了。”


    俞雲清垂著頭,乖巧的答道:“是。”


    商陸夫人本想拉著幾個人好好聊幾句的,可是考慮到荀卓文需要休息,便準備到外間去,誰知這時卻聽人來報,說山下發現大批刺客。


    幾人當即站起身來,原來幾人上山後派了兩個人下山去找人,誰知這兩人卻久去未迴,旁人不放心,便想去看看去,卻正好居高不下,看見大批黑衣人合圍上來。


    這時自然也驚動了沐就雲,幾人便一同相約出去看看。此時荀卓文也有些不大放心,非要跟著去,卻被俞雲清按在了床榻上:“你休息吧,這點子小事,我來處理便好。”


    俞雲清說的輕巧,眼中卻閃過殺意,連帶她周圍都散發著冰冷的氣息,讓商陸夫人和梁紫蘇同時心中一凜。俞雲清吸了口氣,撩起裙擺跪在了沐就雲麵前:“先生,今日怕要髒了您的地方了。”


    沐就雲聽罷,沉默了片刻:“你們小輩的事,不要再麻煩我這個糟老頭子了!商陸、紫蘇,都迴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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