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雲清怎會如今便告訴他,隻道:“彼時,中帳內,納蘭公子可隨意出入。”


    “二,慕容氏的後人要死在我手中。”


    “看你自己的本事。”


    “三,功成之後隨我去一趟南郡。”


    俞雲清一笑:“功成之後再說。”


    納蘭記石大笑了一聲:“三個條件,隻應下一個,俞二小姐未免太沒有誠意。”


    俞雲清平淡道:“納蘭公子的條件,同樣沒有誠意。”


    納蘭記石沉默了一下,才道:“南郡有故人。”


    “姓甚名誰?”


    “聽雨。”


    聽雨。俞雲清沒想到會在納蘭記石口中得到聽雨的下落。想起荀卓文的話,聽雨怕就是被這人藏了起來。南郡,這個男人說的像迴自己家一般自然,她之前曾派人調查過,納蘭這個姓氏,從未出現過。


    俞雲清之前不是十分關注戰況,但南郡的名號卻是十分響亮。南郡,是邵集郡周邊的一個小郡,與其周邊四郡被人合稱為“鐵城”。


    南郡富饒,多少人覬覦,卻久攻不下。“鐵城”的名號可不是從前便有,而是近兩年才橫空出世,看來與眼前之人脫不了關係。


    “鐵城”可不隻要求防禦工事極強,更需要兵馬。鐵城,顧名思義,以守為主。打仗時,外麵的進不來,裏麵的自然也出不去。


    五個小郡合在一起,那便是一個大郡。是人就得吃飯,郡內存糧可是頂不住的,能悄無聲息將補給運進,可見此人非同反響。況且她聽說,近日邵集郡已被納入鐵城範圍。


    “看來那丫頭在公子處過得不錯,有時間再去瞧她!”


    俞雲清自然不隻是為聽雨,她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不過,俞雲清還不傻,怎會隨便應下,時間何時有,她說了算。


    一切談妥,俞雲清起身道了聲“告辭”便不緊不慢出了營帳,納蘭記石看著俞雲清的背影,真是個難纏的女人!


    可是為何看到這個女人時,他的心,悶得難受。


    俞雲清一出營帳,俞毅川就迎了上來,俞雲清在這邊交涉俞毅川自然也沒閑著,和納蘭記石相比,說服西北軍營那一群武夫和陳煥就容易許多。


    俞毅川大手一揮,不一會兒便有人支好了一頂大帳,俞雲清立在桌前,看著地形圖,安靜等著所有人到齊。


    相比於旁人,納蘭記石還早到了一些,其他二位後腳便到。西北軍營來的副將姓林,年紀最大,看上去還算沉穩。三人一來並沒有客套,直接將手中的地形圖按在了桌上。


    俞雲清看著手中這三張地形圖一陣,冷笑,隨後提筆在三張圖上標注了幾點,這三人是在試探她。確實,由一個女子來指揮打仗,很難令人信服。


    三人對此並未有太多的吃驚,這麽明顯的地方若是看不出來這個女人,可沒資格讓他們聽命於她。相比於俞雲清,這三人知道更多腹地的情況,很快四張圖片便合成了一張。整個居冥山擺在麵前,情況遠比俞雲清想象的更加嚴峻。


    烏英國雖撤走了大部分兵力,可慕容淩尊又正好利用此舉,將原本的鐵籠子變成了一個迷魂陣。


    鐵籠子牢固,隻有一個進口,強闖不一定闖不進去,撕開一個口子也不是不可能。如今慕容淩尊卻將兵力抽出,留出了許多空隙。似乎每條都可進,又似乎每條看著都是絕路。


    整個居冥山變成了一個五行八卦圖,亂得看得人頭皮發麻。


    居冥山本就大山小山無數,是道天然屏障,又方便設伏,對方以少攻多,自己也占不到半分便宜。


    找進口隻是第一步,往後的路更是錯雜異常,每走一條路就像進入一個局,然後一個局套著另一個局,走出這個局就進入那個局。而且這盤大棋執棋人是慕容淩尊,一旦進山,基本等同任人宰割。


    於慕容淩尊而言,這是一局活棋,可隨意調派,於俞雲清而言,這是一局死棋,條條路都像絕路。


    而且,想救荀卓文和荀巡得先和他們通信,裏應外合才有可能突破,可是自打烏英國撤兵,裏外原本的一絲聯係全斷了。


    慕容淩尊的兵馬長年在此,雪戰時不知要比這些外來兵馬強悍多少,和他們對上,即便是俞毅川的鐵騎軍也討不到好處。


    盯著地形圖看了許久,四人均是默聲看著她。


    “如今的居冥山就是一個八卦陣,慕容淩尊坐在最中央操控全局,我們在外圍,殿下和世子爺夾在我們中間。”俞雲清的手在地形圖上劃了一個大圈,手指點了點其中一個峰群。


    四人未有太大反應,這些他們自然明白的。


    “慕容淩尊調走大量兵馬,此時又如此費盡心機擺了一個大陣,必須吃準了我們不敢冒進,不管我們從哪條路走,他都可以及時從周邊調兵拖住我們,散兵整用,好計謀啊!”俞雲清忍不住搖頭歎了一聲。


    納蘭記石聽她這樣說來了興致,可這女人隻是輕歎,擺明有後話卻又不說,著實讓人心急:“然後呢?”


    “慕容淩尊騰出兵馬擺這麽大的一個局,外圍牢靠了,腹地自然就空了。但他雖在腹地未留多少兵馬,卻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


    “他打算的本就不是一舉將殿下和世子爺的人馬打下,而是耗著,耗到大軍糧草不足、內部起哄、潰不成軍之時再出手。彼時,我們不得不進山救人,待到這時他再將我們放進去,可是一旦進山,我們就會被人包了餃子。”


    “那總不能不進山。”林副將沉不住了。


    “山總是要進的。”


    俞雲清低著頭之間有一搭沒一搭掃著地形圖,目光也似有似無,不知她在想些什麽。納蘭記石三人這時才發現,俞雲清坐在主座上,而自己,都是立在一旁的,不知不覺被這個女人擺了一道!


    應下聽她調派是一迴事,可是輸人也不能輸陣,如今被她這樣一番算計,氣勢全沒了,這個女人隻在帳裏擺了一張椅子。


    忽然,俞雲清用手一敲桌麵:“陳煥,讓人帶一隊騎兵去打這個山口。記住,隻打不進。”


    一連打了三天,俞雲清,每次都是隨手指一個山口,同樣吩咐隻打不進,陳煥雖然奇怪,但卻沒有多疑,相信俞雲清是他唯一的選擇。


    第四日,納蘭記石握著一張花名冊扔在了俞雲清的桌上:“你狠!”


    納蘭記石先前也有點摸不透俞雲清想做什麽,直到這兩日,他手底下的人格外跳脫,都因為俞雲清打通了路卻又不發兵而十分氣憤,揚言再不動手就要撤兵。並且俞雲清既然與他們結盟,卻又對他們隻字不提,明顯是要故意隔離他們。


    居冥山這又苦又寒的地方,白送這些人都不會要,他們來此處,一部分是看荀卓文和荀巡轉兵到此,是盯著俞雲清來的;另一部分則是盯上了慕容氏,前朝皇室,能在此匿居百年,家底不知有多厚,隨便撈一點都是不小的油水。


    如今開了路卻不讓進,俞雲清他們暫時是動不了了,可這個女人擋人財路便著實有些過分了。


    納蘭記石與旁人不同,他本就是與人結盟,被推為統領,手下雖人多,但營中人關係複雜,他先前的壓製已引得部分人不滿,這時更是立場尷尬。


    俞雲清就是想找一群替死鬼打頭陣,又不願意得罪人,這是故意拿餌來釣冤大頭來了。


    俞雲清笑著翻著花名冊:“納蘭公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可不是討人喜的舉止。”


    她找人打頭陣,就是給了納蘭記石立威的絕佳機會,讓他營中的人看清楚,不聽納蘭記石的調派代價有多慘重。這些人自己跳出來,也就不關納蘭記石什麽事了,最後他說不定還能落個大度睿智的名聲。


    納蘭記石笑了一聲:“這仗打算如何打?”


    雖然這個女人還沒做什麽,但他不得不承認她是個有能耐的女人。


    俞雲清端起酒杯輕呷了一口:“靠人打。”


    納蘭記石皺眉,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麽了,拿過俞雲清剛寫好的調令走了。


    “二小姐,這居冥山大小近八十個入口,此行從哪條路進軍?”林副將見俞雲清臨行之前還不發話,不由問道。


    俞雲清沒說話,隻是拿著一遝地形圖慢悠悠的走著、看著:“這邊是眾位營中所有的地形圖了?”


    三人不明所以同時點了點頭,俞雲清也十分滿意地笑了笑。納蘭記石忽然眸光一緊,便衝了上來。可惜俞毅川一直盯著這個人,見他衝上來,立刻上前攔住。


    俞雲清看著急忙衝上前來的納蘭記石,唇角微挑,隨後迅速地將手中的一遝地形圖一張不落地全都扔進了火盆裏……


    納蘭記石看著火盆,半天才抬起頭:“你記住了居冥山所有的進出路線和兵力部署?”


    那張圖上畫的可是方圓百裏的地形,每一條小道,每一座山峰都有記載,這樣的一張圖她記住了嗎?怎麽可能!


    陳煥與林副駕連帶俞毅川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妹妹隻告訴他今日要提防納蘭記石,燒地形圖這件事他也被嚇壞了。可是,縱他深知妹妹記憶不凡,然而那種讓人一看便眼花繚亂的圖,妹妹記住了嗎?


    俞雲清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事實在於,此事如今於你而言並無區別。發兵,進黑石口。”


    俞雲清隻管排兵布陣,至於怎麽打則完全不是她要操心的事,納蘭記石手下一群人打頭陣,她被哥哥的兵馬護在中間,西北軍營諸將帶人斷後。


    其實前幾天隻打不進,並非隻是為了釣幾個冤大頭,更重要的,如今內外消息斷絕,她就是要用這樣的方式告訴被困在裏麵的人,他們要進來了。


    外麵的人難以了解裏麵的情況,但裏麵的人卻還是能聽見一點風聲的。


    俞雲清這邊一動身,慕容淩尊便得了消息,把玩著手中銀色的短匕,紙條瞬間被削成了細絲:“不急,放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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