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天已蒙蒙亮。火堆的火已經熄滅了,隻剩下灰燼隨風飛揚。向擎蒼倏然起身,他準備再找尋一番,這林中不可能沒有出口,否則那玉麵婆婆如何來去?

    “向大哥——”焦急的唿喚聲從入口處傳了過來,那聲音好生熟悉,向擎蒼心中詫異,幾步並作一步跑到了入口處,隻見那塊寫著“禁地”二字的牌子旁,正站立著柳鳴鳳。

    柳鳴鳳正滿臉愁容,猛一抬頭看到了向擎蒼,高興得她秀目中熱淚盈眶,叫了一聲:向大哥!”縱身一躍,直向擎蒼懷中撲去。

    向擎蒼微一側身,柳鳴鳳撲了個空,她不滿地撅起嘴,“人家為你擔心了大半夜,你居然這樣對我。”

    向擎蒼沒心思和她糾纏,隻道:“你怎麽會到這裏來的?”

    柳鳴鳳嘴角浮現出盈盈笑意,“是皇上派我爹來接應你們的,我自然求著我爹要一同前來了。”

    向擎蒼正納悶,安遠侯柳王旬已經帶著一幹人等趕了過來。向擎蒼忙對著柳王旬深深一揖,尊稱了一聲“侯爺”。

    柳鳴鳳早已將自己對向擎蒼的一片愛慕之情告知爹爹,柳王旬亦有意成全。此時他看向擎蒼拘謹多禮,一派溫文,心中甚是喜愛,微笑道:“向大人免禮了。老夫當年圍剿白槿教妖孽時曾經到過這黑鬆林,對這一帶環境較為熟悉,皇上放心不下你和公主,便派老夫前來支援,若遇到什麽難處,也好助你們一臂之力。”

    向擎蒼口中道謝,不經意間目光飄向柳王旬身後,他怔愣了一下,“師父?”

    雲姑就站在柳王旬的身後,依舊是那張怪異的假臉,拄著拐杖,打扮作老太婆的模樣。

    雲姑還未開口,柳王旬先道:“我們在來女巫村的路上碰見了你師父,她也是因放心不下,特來尋你們的。昨晚我們連夜趕到了女巫村,已經向村長探得所發生的事情。村長說半夜三更進黑鬆林太危險,讓我們稍事休息,待天亮再來找你們。”

    雲姑拄著拐杖來到向擎蒼身旁,愛憐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別太擔心了,公主是個有福氣的人,定能逢兇化吉的。”

    一股暖流湧上向擎蒼的心頭,師父最能明白他的心思。

    柳鳴鳳聽了這話,心中卻湧出了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不自禁幽幽一聲長歎。

    雲姑瞟了柳鳴鳳一眼,麵無表情,不發一言。

    柳王旬幹笑一聲,打岔道:“據老夫猜測,這禍亂女巫村的妖人,恐怕就是

    白槿教的餘孽吧,老夫原本以為當年已將他們一網打盡,沒想到十八年後,他們又卷土重來。”

    向擎蒼知道皇上既然會派柳王旬前來支援,必定已將白槿教之事向他講明,便將自己和嵐岫來到女巫村後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柳王旬等人。

    柳王旬沉吟片刻,道:“我還有許多人手在村外待命,我先帶了幾個得力的部下前來,我們這就進入黑鬆林中,萬一遇到危險,我會發射信號彈,讓村外的人手趕來援助。”

    向擎蒼帶著雲姑和柳王旬他們重新向黑鬆林深處行去,路上向擎蒼詢問柳王旬:“這些鬆樹的排列看起來像一個奇怪的陣型,我昨夜繞了一圈又一圈,最後仍是迴到了起點。不知侯爺當年可曾進到過這黑鬆林中?”

    柳王旬麵露愧色,“說來慚愧,當年老夫得知白木槿和手下躲藏在這黑鬆林中,曾帶領大批人馬前來圍剿,沒想到進入黑鬆林的先頭部隊有去無迴,後來派去的人死的死,傷的傷,損兵折將,元氣大傷,隻得放棄。”他似乎有些傷感,歎道:“當年若不是袁瑛前來告密,老夫也沒有勝算。聽說那白木槿才智絕世,胸中包羅玄機,窮通易理河洛、五行奇術,想必當年她是有傳人的,如今那些餘孽也很可能會以奇門陣圖之術對付我們。”

    雲姑冷冷道:“多說無益,還是趕緊探路吧。”

    一群人向黑鬆林深處行去,暈頭轉向之際,雲姑忽道:“看,那裏有一條路,我們沿著那條路走,應該就能出去了。”

    向擎蒼定睛細瞧,勉強看出林木參天之中,夾著一條若有似無的羊腸曲徑。這條曲徑由黑色碎石砌成,昨晚在漆黑的夜裏根本看不出來,縱然現在是白天,也很難發現。

    雲姑在前頭開路,其餘人跟在她的身後,果然通向了另一片開闊之地。還未看清周圍的形勢,突聽身外五六尺處,一排鬆樹後麵,傳過來一陣“桀桀”怪笑,緊接著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如若是認時務的,最好是自動退迴去吧。”

    柳王旬自覺戰功赫赫,應當是領袖人物,當下接口道:“哪一位朋友,請出來答話。”

    樹叢後又傳來一聲冷笑,“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活著從這裏離開。隻要我一聲令下,淬了‘見血封喉’的絕毒暗器,立時將由四麵八方襲向你們。‘見血封喉’的厲害之處,向大人早已見識過了吧。”

    眾人流目四顧,果然發覺他們的停身之處在重重黑鬆環繞之中。

    向擎蒼記掛

    著嵐岫的安危,隻是蹙眉不語。柳王旬久經沙場,倒是臨危不亂,當下冷笑一聲,“區區幾件暗器,豈能奈何老夫。”

    雲姑迴顧了柳王旬一眼,低聲嗤道:“不要輕敵。他們一定是布下了厲害的奇陣,就憑你,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柳王旬一惱,忍不住就要發作,卻聽那怪聲又響了起來:“各位如果自動退迴去,可以不傷害你們的性命。如是妄想硬闖,就休怪我等出手毒辣了。”

    向擎蒼劍眉一聳,道:“既然來了,豈有退迴去的道理。就讓晚輩當先開路,侯爺和師父斷後,鳴鳳姑娘走在中間吧。”他暗中提聚功力,大步向前走去。

    柳鳴鳳見向擎蒼還會為自己著想,心中暗喜,立即緊隨其後。

    雲姑和柳王旬還有幾名部下尚未及邁步,就聽“鐺”的一聲鑼響,一排弩箭,已嘯風急射而來。

    向擎蒼早已運集了全身的功力,蓄勢戒備,他揚手一揮,劈了過去。一股強淩的掌風,應手而出,迎撞在那一排弩箭上,十幾支弩箭,盡為那強風震得偏向一側。

    一道白影從鬆樹後“嗖”的飛出,挾帶著一股勁風直對著向擎蒼撞來。

    向擎蒼右掌一揚,將勁力推出,兩股劈空勁氣相撞一起,立時激旋起一股強風,吹得三尺內樹枝抖顫。

    這一硬打硬接,竟然是勢均力敵,未分強弱。

    白影翩然落在了向擎蒼麵前,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小姑娘,她身著白綾羅裙,肌膚似雪,看起來孩子氣十足,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機靈勁兒。

    “好雄渾的掌力”,白衣姑娘啟齒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的貝齒。

    向擎蒼心頭凜然,暗忖道:“這小姑娘不過十五六歲模樣,內力竟然如此強猛,白槿教果然是藏龍臥虎。”

    柳王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愣地盯著那個白衣姑娘。

    白衣姑娘衝柳王旬眨巴兩下眼睛,“老頭兒,是不是覺得本姑娘太漂亮,看傻眼了?”

    柳王旬被一個小姑娘這般調侃,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白衣姑娘嘻嘻笑了笑,小臉蛋兒忽的緊緊一繃,“你們幾個,當真要硬闖這黑鬆陣?”

    柳王旬眉一皺,滿臉慍色,“有什麽本事,盡快使出來吧!”

    “好,那就別怪本姑娘心狠了!”白衣姑娘碎步輕盈,繞樹而入。在她的身影消失的一瞬間,箭風嘯空,又是一排弩箭疾射而來。

    向擎蒼雙掌平胸推出,全力擊出一掌,又把一排弩箭震開,但那弩箭已若長江大河一般,綿綿不絕的劃空而來。

    這弩箭來勢疾勁,勢道甚強,柳王旬和幾名部下紛紛拔刀,柳鳴鳳也拔出身上的佩劍,雲姑則舉起了手中的拐杖,各自抵擋那分由不同角度射出來的弩箭。

    向擎蒼連發數掌後,覺出形勢不對,若不停運用內力劈打,決難持久。身形運轉間,他一麵拔出腰間的繡春刀,揮刀擊箭,一麵努力思忖應敵之法。

    弩箭密如驟雨,連綿不絕,方位又變幻莫測。再這樣下去,眾人的內力恐將消耗殆盡。眼看處境越來越險惡,雲姑低聲喝令:“這暗器陣暗合五行變化,我們都將身上的衣襟扯下一塊來,連結在一起,或許可以抵擋。”

    眾人相互掩護,各自撩起衣襟,隨著沙沙之聲不斷響起,每個人都將自己的衣襟撕下一大片,交給雲姑。在場正好有九人,雲姑將每三片衣襟連結成一大塊,共有三塊,每三人執一塊,在不同的方位站立。那連結的衣襟正好成了一堵堅牆,由不同方向射來的連珠弩箭,紛紛被擊落三尺以外。

    突然間,沙塵滾滾,似漫天黃沙唿嘯席卷而來。

    “不好,是毒沙!大家快閉住唿吸!”雲姑大喝一聲。

    那毒沙擴散迅快,片刻之間已然散掩了六七丈方圓,將所有的人都籠罩其間,一時黃沙漫天,四周一片昏暗。

    雲姑突然彎下腰,從護腿中取出一個圓筒狀的東西,揚手向外擲去,登時爆破聲震耳,火光衝天,滾滾濃煙蓋過了漫天毒沙。眾人停身之處,盡為濃煙掩去。那藏身林中的匣弩手,竟然紛紛倒地。

    雲姑立即又下口令:“毒性已消,大家一齊向東衝去!”

    眾人均依言飛奔向東,倏忽之間已衝出了濃煙密布之區。在雲姑沒有發話之前,誰都不敢停下腳步。直到耳邊響起嘩嘩流水聲,大家才不約而同地停下來稍事喘息。

    凝目望去,不遠處竟是懸崖。懸崖下溪道交錯,流水深瀑,一片茫茫白水。顯然前方的去路已被堵死。

    “老天,難道我們真要被困死在這裏?”柳鳴鳳急得跺腳。

    “那麽快就灰心喪氣了,安遠侯的女兒,就這點出息?”,雲姑撇嘴冷笑。

    柳鳴鳳遭到奚落,十分不悅,卻礙於雲姑是擎蒼的師父,不敢頂嘴。

    柳王旬對著雲姑一抱拳,道:“先謝相救之情。”

    “不敢當”,雲姑冷冷道。

    向擎蒼忙道:“既然前方已經沒有去路,那些白槿教妖人的巢穴,一定就在這附近,我們分頭尋找吧。”

    其他人覺得有理,遂分散開來,在周圍的鬆林內仔細搜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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