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村長家後,二人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廖漢明和招娣。

    “她說你會失去最重要的東西?”廖漢明問道,“她所說的是指什麽?”

    “我也不知道”,向擎蒼不以為意,“最重要的東西因人而異,她怎麽可能看透我的心思,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

    “那玉麵婆婆是有些本事的”,招娣顯得有些憂慮,“萬一她說的是真的,那該怎麽辦”。她的目光觸及朱嵐岫,眼珠子一轉,忽道:“最重要的東西,不會是指人吧?”

    向擎蒼心神一震,莫名的驚慌起來,怔怔的對著嵐岫發呆。朱嵐岫被他看得臉上發熱,螓首微埋,道:“別想那麽多了,是不是故弄玄虛,今晚便可見分曉了。”

    向擎蒼迴過神來,道:“那蔣神屏風在你的屋裏,今晚我與你換房間住吧。雖然我是不相信什麽蔣神會跑出來的鬼話,但也不能讓你冒那個險。”

    朱嵐岫淺淺一笑,“既然不相信,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向擎蒼還想說什麽,朱嵐岫轉了話題,“先不說那蔣神的事情了,咱們到那黑鬆林中轉轉吧。”

    廖漢明正好端著兩杯水走了進來,聽他們說要到黑鬆林中,驚道:“那黑鬆林可去不得,進去的人,從未見有人活著出來過。”

    “黑鬆林的出口在何處?”向擎蒼問道。

    廖漢明搖頭道:“隻知道入口在我們村最西邊,出口在哪裏卻無人知曉。因為進去的人,都再也沒有迴來過。”

    “那我們就不去黑鬆林,在村內四處走走吧”,朱嵐岫衝向擎蒼使了個眼色。向擎蒼會意,起身告辭。他們知道村裏人都懼怕那片黑鬆林,也就不再提起了。

    各自迴房中取了繡春刀和青冥劍後,二人一路西行,直到一眼望去鬆樹滿布,黑壓壓的一眼望不到邊際,便知那就是黑鬆林了。

    入口處立著一塊牌子,上有“禁地”二字。離牌子不遠處溫泉氤氳,熱氣升騰,水聲潺響。

    二人決定先去瞧瞧那溫泉,剛走近,立時有兩道白影淩空降落。是兩名年輕的素衣女,與玉麵婆婆的跟班一樣的打扮。

    向擎蒼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其中一素衣女冷哼道:“這話應該是我們問的。我等奉玉麵婆婆之命在此看守溫泉,若想到這泉中浸泡,必須拿財物來換,這是規矩。”

    “若是我們不願按規矩來呢”,向擎蒼故意挑釁。

    “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素衣女已迅即拔出腰間佩劍,對著向擎蒼疾刺而去。

    向擎蒼手中繡春刀斜出一封,反向長劍上麵迎去。一封之勢,暗含真力,一舉將對方手中的長劍奪下。

    另一名素衣女舉劍攻向朱嵐岫,朱嵐岫抽劍轉身,輕盈的隨著擊來的淩厲攻勢隻一轉,對方但覺人影一閃,手中長劍壓力一輕,兩招全落了空。朱嵐岫閃開那素衣女的攻勢,卻不還擊,隻施展武當派的五行步法,滑步欺身,人已到了她的身側,青冥劍一揮,架到了對方的脖子之上。

    先前那被向擎蒼奪了劍的素衣女大驚失色之下,倉皇逃竄,向擎蒼也不追,任由她逃入了黑鬆林中。轉而對著另一被擒的素衣女道:“玉麵婆婆在什麽地方,快帶我們前去!”

    素衣女頓時微露驚怖,似是心有餘悸,“我不能說,玉麵婆婆會殺了我的。”

    “你就不怕我們殺了你?”朱嵐岫握劍的手稍稍使了力。

    素衣女顫聲道:“求求你們,給我一刀痛快吧。如果落到玉麵婆婆手中,那是生不如死。”

    “你既然怕死,不如幹脆與我們合作,我們可以保全你的性命”,向擎蒼緩聲道。

    “真的?”素衣女眼中有亮光一閃。

    向擎蒼道:“大丈夫說話算話。”

    素衣女又斜眼一瞧朱嵐岫,見她頗為麵善,遂點頭道:“好,我帶你們去找她。”

    朱嵐岫剛取下架在素衣女脖子上的青冥劍,驟聞女人狂肆的笑聲響了起來,“你想帶他們去哪裏找我呢?”

    眨眼間,玉麵婆婆已經出現在了三人麵前。

    “婆婆饒命,婆婆饒命啊!”素衣女跪地哭喊求饒。

    玉麵婆婆得意地掃了三人一眼,兩隻眼睛彎作月牙狀,盯著向擎蒼道:“今日我用不著親手解決她,由你代勞便可。”

    朱嵐岫突的一驚,正想提醒擎蒼不要看那玉麵婆婆的眼睛,向擎蒼卻已傲然逼視對方,“你恐怕沒有給我下命令的能耐吧。”

    這話剛出口,四目交投間,向擎蒼已感覺到心神不定,隻覺玉麵婆婆那帶笑的眼神之中,隱藏著無限威嚴,神智漸失,心中一片茫然。

    玉麵婆婆揚起手指,一指那跪在地上的素衣女道:“快些給我殺了她。”

    向擎蒼茫然聽了一聲,突然揮手一刀,向那素衣女刺去。他相距素衣女甚近,猝然之間出手,

    那素衣女又已嚇呆了,根本無還手之力,眼看就要命喪刀下,朱嵐岫見擎蒼此狀頗似被人攝去魂魄,迷了神智,心頭駭然,迅即揮劍,封架開擎蒼手中的長刀。

    “鐺”的一聲金鐵交鳴之聲大作,向擎蒼持刀的手猛地一震,波及到腦中,有瞬間的清醒,但玉麵婆婆的聲音又沙沙作響:“那就先殺了你麵前這個女人吧。”

    向擎蒼隻覺得頭痛欲裂,腦中似有兩股力量在做著劇烈的鬥爭,但很快其中一股魔力占了上風,控製了他的身體,繡春刀橫飛,竟對著嵐岫猛攻而去。

    朱嵐岫知擎蒼已被那玉麵婆婆的邪術控製,隻得舉劍自衛。兩人近身相搏,十招過後,朱嵐岫因有守無攻,敗象漸呈。她心中焦慮萬分,心知再不計法脫身,非傷在擎蒼刀下不可,但擎蒼刀法愈打愈快,她又不願做殊死搏鬥,脫身逃走,亦是不大容易的事。

    朱嵐岫又勉強支撐幾個迴合後,突然眼前刀光一閃,向擎蒼由上三路斜攻而至。朱嵐岫借機讓得這一刀由上三路斜削而下,直攻到下三路,當下拚冒奇險,一提丹田真氣,右手拍出一股掌風,避開刀勢,人卻一躍而起,唿的從擎蒼頭上掠過。但她應變雖快,腿上仍是挨了一刀,鮮血淋漓而下,灑在泥地上。

    從朱嵐岫腿上汩汩流淌而下的鮮血觸目驚心,興許是被那刺目的鮮血所刺激,向擎蒼的神智陡然間迴集,他先是微微一怔,繼而丟了手中的刀,飛撲到嵐岫身側,滿臉的痛惜懊悔之色。

    “啊哈哈哈”,玉麵婆婆得意萬分,“年輕人,現在相信我有能耐命令你做事了吧。”她見向擎蒼怒不可遏,愈發的神氣,“這迴隻是給你們一個教訓,讓你們知道,和我作對,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她睨而視之,“失去心愛的人,那滋味一定不好受。如果你現在向我求饒,還來得及,否則今晚你的心上人就會被蔣神帶走了。”

    向擎蒼臉色一變,朱嵐岫卻搶道:“我們絕不會向你求饒的!”

    “有骨氣”,玉麵婆婆咯咯笑了起來,“姑娘,那身男人的衣服穿在你身上,未免也太不合身了,還是趁早換掉吧。”未等朱嵐岫答話,她已如老鷹捉小雞般拎起地上瑟瑟發抖的素衣女飛入黑鬆林中,轉眼已消失不見。

    天色漸黑,盧靖妃所居住的鍾粹宮門前,照例掛起了兩隻紅紗籠燈。盧靖妃打扮得花枝招展,百無聊賴的端坐室內,心裏空空蕩蕩,無著無落。她對著麵前的青銅鏡,唇邊綻出一個媚到銷魂的笑,眉眼間浮現的卻是一片荒寒之境。

    盧靖妃悵然太息,轉臉向著側立身旁的宮女,“心兒,我老了嗎?”

    心兒忙道:“娘娘這麽年輕漂亮,怎會老呢。”

    “真會說話”,盧靖妃全然是再平和不過的看淡姿態,“花謝花開又一年,寂寞深宮誰人憐。韶華從指間滑過,我已記不清自己初進宮時的模樣了。”

    心兒張了張嘴,想安慰幾句。這時外頭響起巡街宦官的傳令聲:“皇上已選定寢宿之所,請各宮卸燈寢息。”

    雖說是早已意料中的事情,盧靖妃還是心存那麽一絲絲幻想的,此刻幻想破滅後,她冷漠地端坐半晌後,從牙縫裏擠出冰冷的發音:“心兒,卸燈。”

    心兒出門將那希求寵幸的紅紗籠燈熄滅卸下後返迴室內,盧靖妃仍坐在那裏,腰杆挺得直直的,似乎想以此勉強維持應有的那份驕傲。

    “娘娘,惠美人來了”,有宮女前來通報。

    “哦?今晚皇上沒有召她侍寢?”盧靖妃有些許訝異,但很快又恢複如常神色,“讓她進來吧。”

    曉蕙自從晉升為惠美人後,華服美飾襯得她嬌麵如花,那種宜喜宜嗔的神情更是令人意亂魂銷。盧靖妃看著她,依稀瞧見了自己如花盛放時的似月麵容,不禁妒怨交加,她半含酸道:“怎麽,今夜皇上沒有召你侍寢嗎?”

    惠美人帶著幽怨道:“皇上近日都在翊坤宮過夜了。”

    盧靖妃眸光一滯,“皇上又開始寵幸端妃了?”她緩緩站起身來,斜睨惠美人,道:“你怎的如此不爭氣,枉本宮頗費了一番心機。論長相,你也不比那端妃差多少,還比她年輕許多,怎麽就留不住皇上呢。”

    曉蕙的得寵,其實是盧靖妃極力促成的。盧靖妃見曉蕙這兩年越長越嬌美,便暗中籠絡她,想將曉蕙要到自己宮中,找準時機獻給皇上,借以鞏固自己的地位。而曉蕙見閻貴妃死了兒子又多年無寵,也樂得向盧靖妃投誠。當日閻貴妃要曉蕙設法接近陶仲文求得獲寵妙方,曉蕙便偷偷告訴了盧靖妃。盧靖妃當即心生一計,授意曉蕙裝作無意間將此事透露給王貴妃身邊的宮女。盧靖妃知道,最喜歡搬弄是非的王貴妃,一定會好好把握這個扳倒閻貴妃的絕佳機會。果然不出所料,王貴妃立即到嘉靖跟前告狀。但讓盧靖妃始料不及的是,那天嘉靖在催情粉的作用下寵幸閻貴妃後,前來服侍二人的曉蕙就已引起了嘉靖的注意。後來嘉靖傳喚曉蕙到了乾清宮,說是逼問催情粉之事,實則醉翁之意不在酒,很快便逼問到床上去了。盧

    靖妃還來不及利用曉蕙挽迴嘉靖的心,曉蕙就已經上了龍床,還被封為了惠美人。

    惠美人知道盧靖妃一直耿耿於懷,不願得罪了她,當即垂首道:“是曉蕙無能,辜負了娘娘的一番心意。”

    盧靖妃輕哼一聲,“曹端妃那個狐媚子,也不知使了什麽手段,這麽多年來一直將皇上抓得牢牢的。本宮就不信,沒有人能扳倒她!”她又道:“趁著皇上還喜歡你,一定要將他抓牢了,早日懷上龍種,才能穩住自己的地位。”

    惠美人忙道:“嬪妾牢記娘娘教誨,娘娘的知遇提攜之恩,嬪妾時時刻刻記在心上。”

    盧靖妃懶洋洋的“嗯”了一聲,“你還記得就好。那個王貴妃,也不是省油的燈。別以為她是傻子,會輕易被我們利用。她隻告訴皇上閻貴妃私藏催情粉,卻絕口不提那是陶仲文給的。那就說明,她是知曉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的。對那個女人,你可要多留心。”

    “嬪妾記下了”,惠美人低眉垂首。

    盧靖妃揮了揮手,“迴去吧。本宮累了,要休息了。”

    惠美人順從的告辭,出了鍾粹宮後卻徑直去到景仁宮,將方才盧靖妃所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轉述給王貴妃。

    惠美人說話時,王貴妃氣定神閑地喝著茶,不時牽動嘴角冷笑。待惠美人說完,王貴妃咯咯嬌笑起來,“本宮當然不是傻子,那盧靖妃才是傻子呢。本宮好歹是太子的親娘,就算不得寵,也強過她許多倍。惠美人怎麽可能幫著她,來算計本宮呢。”

    惠美人陪著笑,那笑容卻甚是不自然。

    王貴妃正色道:“曉蕙,本宮問你,過去閻貴妃待你如何?”

    惠美人臉上笑容頓僵,低聲道:“閻貴妃待嬪妾……很好。”

    王貴妃撲哧一笑,“人往高處走,誰不想要攀高枝,這很正常,隻不過……”她的眼珠子轉了兩轉,“你現在既已是本宮的人,就要安分一些,不要再動什麽歪心思了。本宮不是那閻貴妃,隻會呈口舌之快,其實笨得像棒棰。你若再敢騎牆兩頭倒,本宮決饒不了你!”

    惠美人慌忙跪地道:“嬪妾不敢,嬪妾誓死效忠貴妃娘娘!”

    王貴妃似笑非笑,“起來吧,本宮不過是給你提個醒,用不著這般緊張。”她語氣稍緩,又道:“過兩日皇上會來看望太子,到時候本宮會給你和皇上安排一個獨處的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現在德妃死了,榮妃也成了病秧子,就剩下端妃這個禍害了,你可不

    要辜負了本宮對你的期望。”

    惠美人唯諾應聲,眼底是一片荒涼的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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