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江梨懷疑,所有的暗衛是不是都隻師承一個師父,又或者暗衛所有的師父,都隻有一套教學方法。

    她還以為孟陵會如何舌燦蓮花,躲過層層眼線,曆經千辛萬苦,把辛轅連哄帶騙的帶到易北包下的低調雅間裏。

    結果後者隻是淡定的,從小二層的窗戶外翻進來,通的一聲,把個一人高的黑麻布袋噔在地上。

    布袋裏,可憐的病弱青年辛大人,眼睛上被蒙著黑布條,嘴巴裏被塞著麻核,渾身上下被捆得和粽子一樣,包紮得嚴嚴實實。

    江梨頓時覺得,相比起辛轅,孟陵隻是給自己點個啞穴,就連蒙眼睛這種事情都還讓她自己動手,對她簡直是太仁慈了。

    “事急從權,大人見諒。”

    孟陵麵無表情的把辛轅從麻布袋裏撈出來,解綁挖麻核摘眼罩,一係列動作做得行雲流水。

    雖然口裏說的是見諒,但實際表情上連一絲一毫的愧疚都沒有啊……

    大哥你不能仗著武力就這麽肆意妄為的忘了演技啊。

    江梨在一邊看著,隻覺得自己尷尬癌都要犯了。

    易北站了起來,親自去幫忙給辛轅鬆綁。

    “如今想要見辛大人一麵,的確也不容易。”

    辛轅看著易北,深深施禮。

    “下官拜見皇子殿下。”

    到底是在京兆府和大理寺都轉過一圈的人,比起之前在獵場時的生澀,如今辛轅明顯多了幾分官場上的圓滑與見過世麵的底氣。

    前幾天五皇子猛然降臨大理寺,點名把所有這件案子的經辦人員全都召過來看了一遍,過後留下自己細細詳談時,他就知道事情不對。

    站在大理寺和眾人說閑話,親切得讓人如沐春風的皇子殿下,和自己在獵場裏見過的,那位心憂天下的皇子殿下,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皇子的玉佩很好認,花紋獨特玉質上乘,雕工一看就知道是內造手藝,絕對不會認錯。

    辛轅在進京兆府時也多番打聽,早已確認當時易北給他看的玉牌的確是皇子信物,獨一無二,童叟無欺。

    但問題就是,若易北不是五皇子,那會排行第幾?

    他還沒蠢到覺得太子會有興趣冒充五皇子。

    宮中皇子,除去太子,以五皇子風頭最盛,其次就是秋狩前被淑妃收養的八皇子,跟著母妃,身份地位水漲船高,接連幾

    次出席京中文人盛會,風頭出得不少。

    再次便是十一皇子,秋狩過後因為救駕有功,被賢妃收養,似乎最近也頗得天子青目,隻不過那位皇子似乎最為深居簡出,外間很少得見。

    麵前這一位……是誰?

    他的目的似乎並不是為了偏幫五皇子,甚至五皇子在問自己話時,好像對這一位皇子與自己的過往一無所知。

    皇子最迫切,最直接的目標是什麽?

    如果拋去一切細枝末節,從源頭上逆推的話……

    所有皇子的目的隻有一個。

    唯一的,也是最尊貴的,那張龍椅。

    如果一個官員之死已經造成了讓太子跳坑的局麵,那麽再用自己把隔岸觀火的五皇子拖入戰局,水攪得越混,場麵就越不可收拾,唯有這樣,不論是五皇子,還是太子,在天子心中的分量才會大打折扣。

    一箭雙雕。

    易北再次掏出玉佩,這迴不再遮掩,大大方方的把背後花體的十一露出來給辛轅看。

    辛轅幹脆一撩衣擺,跪了下來。

    “下官叩謝十一皇子提攜之恩,願為皇子肝腦塗地,以報答萬一。”

    易北俯身,扶了辛轅起身,示意他坐下說話。

    “某隻是不想明珠蒙塵,大人之才,若屈居內帷,著實可惜。”

    易北的聲音稍稍有些喟歎之感。

    “我從冷宮出來,自然知道世間人情冷暖,如今寒門難出貴子,天下士子苦讀詩書,為的也隻有報效國家,若是連這一點都無法滿足,似乎也太……”

    頓了頓,易北搖搖頭。

    “父皇有心,隻是世家根深蒂固,隻能徐徐圖之。”

    辛轅頓時有些動容。

    在他們這些寒門看來,即便是冷宮中的皇子,也是真正的龍子皇孫,是天底下除去天子以外最尊貴的存在,不可褻瀆,隻能仰望。

    如今這麽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和自己說,他其實也希望寒門能有途徑能實現自己的抱負理想。

    自己何其幸運,能得易北親口承諾。

    微微低頭,辛轅稍稍掩飾了一下自己略有些濕潤的眼角,再抬頭時,便又是那個從容不迫的辛大人。

    “那麽這位是……”

    孟陵十有八九是易北的貼身侍從,但江梨卻似乎有些不同。

    自

    己進房間以來,孟陵自動自覺就站去了易北身後,而江梨卻是從頭到尾跟著易北,易北起身她也起身,易北坐下她也坐下。

    試問哪個宮女有這膽子?

    辛轅就是再不清楚宮內規矩,也知道這絕無可能。

    易北笑著看向江梨。

    “徽寧縣主。”

    辛轅肅然起敬。

    自秋狩過後,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關於天子遇刺的小道消息便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在坊間滋長蔓延,平頭百姓們發揮自己茶餘飯後最大的想象力,把事件描繪得繪聲繪色,而其中濃墨重彩被提及最多的,就是那位救駕有功的奇女子,被聖上親封為徽寧縣主的公主伴讀。

    “原來是徽寧縣主,下官久仰縣主大名,竟到現在才知原來早已見過,實在失敬。”

    江梨一般都是那個五體投地的存在,很難得被人如此鄭重對待,而且渾身上下都透著濃濃的真誠之意,隻覺得整個人都快不對了,趕緊起身還禮。

    “辛大人過譽了。”

    不過很明顯,再奇的女子,也抵不過和易北說正經事。

    辛轅和江梨客套兩句,總算自感動中迴過神來,單刀直入,毫不廢話。

    “五皇子上次來找微臣,大抵也有拉攏之意,其中還問到為何當天會是縣主來找微臣報官,為保萬全,微臣隻得謊稱與縣主從前是舊識,還請縣主見諒。”

    江梨擺擺手,十分大度。

    再大的鍋都背了,咱也不差這一口。

    辛轅頓時為江梨的豁達精神大為折服,當場又和江梨敲定了一些關於在哪裏認識為何熟識的細節問題,以免哪天五皇子抽起風來再次查問,兩邊對不上說漏嘴了。

    “現在兵部和謝老大人都在暗中授意,向大理寺施壓,希望能夠壓下這個卷宗,而五皇子的意思則是一定要秉公辦理,寺丞大人夾在其中也十分為難,陸校尉則在不停的給大理寺提供各種證據,以證明他兒子與事無關,隻是誤抓,這些東西寺丞大人雖然收下,但卻也盡數扣下,下官留心,曾抄錄一份,不知現在殿下打算如何。”

    易北笑得特別輕鬆。

    “你既然已經猜到,就不用再問我,我能找你的時間不多,其餘的你自己把握住度就好。”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辛轅能和自己說這些,明顯是已經猜出了自己的意圖和打算,不過是再來求證一番罷了。

    他相信辛轅能夠做得讓自己足夠滿意。

    前幾輩子這人居然被死死埋沒在盧家,就為了替區區一個女人在後宮中爭寵而出謀劃策,實在是太過浪費。

    或許這件事情過後,自己也可以找個機會和天子提上一嘴,以辦案得力之名,讓辛轅稍稍升個官呢。

    辛轅再次素容而拜,叩謝十一皇子知遇之恩,信任之情。

    一直板著臉充當一塊合格背景牆的孟陵走上前來,抖一抖手中繩子,毫無愧疚之心的對辛轅說了句抱歉,利索的又把麻核塞去了人嘴裏。

    “大人,失禮了。”

    江梨感同身受,頓時就是一個哆嗦。

    “其實……也不用這樣吧。”

    聯想起自己前幾次被扛著飛的經曆,再想想辛轅對自己神情真摯不似作偽,又看看易北還坐在身邊給自己撐腰,江梨終於鼓起勇氣,弱弱的提出自己意見,試圖改善辛轅的待遇。

    孟陵微微側頭,掃了江梨一眼。

    “殿下吩咐,下官隻能聽從。”

    江梨頓時譴責的看向易北。

    後者微微笑了笑,衝孟陵點點頭。

    於是,忠於職守的暗衛大人,把麻袋鋪在地上,示意辛轅自己鑽進去。

    江梨:“……”

    所以說,是你自己鑽進來還是我動手把你扔進去,我還是給了你這個選擇福利的,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你想跟我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江梨被孟陵噎得差點沒抽過去。

    而第二天,江梨無聊,在宮中亂逛,無意間聽八卦的小宮女們興奮的議論。

    大理寺一位官員,昨天在路上閑逛時,突然被武功高強的神秘人士擄走失蹤,一直到第二天才被人發現遍體鱗傷躺在大街上,氣息微弱幾乎沒死過去。

    大夫好不容易把人救活,可憐的受害者卻連擄走自己的人的臉都沒看到,更遑論說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哪裏被胖揍的一頓。

    在一個沒有監控也沒有錄像的時代,這樣的情形,想抓到兇手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江梨聽完整場八卦,沉默半晌,決定……

    自己果然還是打消要去找暗衛們一雪前恥的打算吧。

    一個兩個都太特娘的變態了啊!

    易北隻是吩咐你們把人綁一下,什麽時候讓你們把人揍成那樣了啊,打壞了還怎麽

    給殿下鞍前馬後的做事啊……

    麻煩你們好歹也要收斂一點,不要活得這麽膽大妄為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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