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兮趕到醫院,見李知前垂頭坐在長椅上愣怔,忍不住往不好的方向想,病房門緊掩,她走近兩步。

    李知前抬手拉住,有氣無力說:“何東在裏頭,待會兒進去。先坐下。”

    她聽罷鬆了口氣,想來是沒事了,這時又聽他道:“有驚無險。就是留了好多血,看著駭人。不知道得多久才能補迴來。”

    簡兮說:“你跟我講了那些話我就隱約覺得不對,還想今天下班要不要自作主張約她出來開解來接,畢竟我們都是女人,有話聊。”

    她頓了一下,安慰道:“人沒事就行,迴頭我每天做些補湯。”

    李知前點頭說:“嗯,今天找她聊過了,剛放下心,沒想到出個門也能碰見……”說到這裏眉頭緊皺,厭煩之色掩飾不住。

    她抿了下唇,想要問清楚今天到底發生了何事,還沒張口,就見兩位穿製服的警察過來,見李知前握了握手,說道:“事故現場已經取證保留,嫌疑人和三名目擊者迴局子錄了口供,既然有人報警,又差點牽扯到人命,無論是蓄意謀殺還是意外傷人,都要接受警局調查,等前因後果查清楚,也算給傷者一個交代。”

    李知前說:“那先謝過,我們這邊會盡力配合調查,眼下她還沒醒,恐怕讓二位白跑一趟。”

    對方說:“不知道方便不方便,這邊還有點案情需要進一步了解……恐怕你得跟我們走一趟,問幾個問題。”

    簡兮愣怔,隱約瞧出不對勁,神情慌亂,下意識扯住李知前的衣角,無聲詢問。

    李知前迴看一眼,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聽警察傳喚他反而鬆了口氣,上前一步,平淡道:“行,有時間,現在就去?”

    “對。”

    “沒問題。”

    簡兮目光緊隨他,此刻不能說什麽也不知道說什麽,內心既不安又疑惑,還未了解事情始末,他怎麽也牽扯了進去?

    李知前邊跟在警察後頭邊打電話,語氣沉穩淡定,“劉特助,我要去局子裏一趟,公司有什麽事你先找孔經理處理……我沒開車,你讓吳律師去局子接我吧。”

    老劉當下便明白話語裏的暗示,立即給吳律師打電話,那邊細問情況,道李總怎麽去了警察局,他具體也不知曉,隻說咱倆知道的差不多,你問我也是白問,讓他趕緊過去。

    打完這通電話便去處理公司的事。

    簡兮這邊仍

    舊雲裏霧裏,何東一直在病房裏沒踏出半步,她從玻璃門裏往裏望,隻見李知悅頭上裹著紗布,臉頰青腫發紫,像運貨車翻騰過後從高速上滾落下來的紅蘋果,跌撞磕碰,表皮青一塊紫一塊。嘴角有些滲血,應當有撕裂傷,這是處理後從手術室推出來後的樣子,相比當時一定頭破血流,慘不忍睹。

    何東雙手合十坐在床前,目光有些無神呆滯,還沒從剛才驚嚇恐慌中迴過神兒,此刻大腦空白一片。

    簡兮推門進來,瞧見他點了個頭,他頭發淩亂,麵露狼狽疲態,使勁搓了一把臉。推開椅子站起來。

    李知悅的心思她早就清楚,當初抱著她哭啼的時候就猜出來,女人心雖然柔軟,但是愧疚終歸隻是愧疚,如果沒有感情在裏頭,又怎麽會那般動容。性子使然,不失去不會珍惜,以前又被男人前赴後繼追求,早就習慣了這種模式。

    她放下東西,柔和地說:“你坐著就行,她醒來看見你在身邊應該會挺開心。”

    “謝謝。”他又說,“今晚我在這陪著就成,你迴吧。”

    “一起等她醒吧,醒來我也安心,你不必管我,我先迴去拿一些她留在李知前那的衣物過來,方便她醒過來以後換洗。”

    簡兮從房間又出來,不欲打攪他們。開車迴去,拿了東西又過來。

    醫院裏離不開人,李知前迴來前她不能離去,枯坐片刻,楊明麗打過來電話,似受了什麽驚嚇,接聽後便對她說:“我今天出門見血,被嚇得魂不守舍,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後怕……”

    “怎麽了?”

    她語氣有些急促,關切道:“我正想問你李知悅怎麽樣了,方才打電話怕給你添亂。”

    簡兮心道,她怎麽知道?消息這麽靈通?聯係剛才的話便明白幾分,問:“你是不是在現場?”

    “我正好陪著崔總逛街,便瞧見了。被推搡了下,從台階上失足摔了一腳,按理說兩層台階的高度沒有什麽,不過眼前有兩排貨架子,她自己也沒防備,便碰了上去,人甩到一米開外,身上俱是皮外傷,同她一起的人被砸了一下,她迴身還詢問對方如何,問完就不行了……我舅舅家裏的姑娘也是如此,車禍後安然無恙,起來走了兩步,問她媽媽如何,得知沒事便倒地了,醫院沒送到人便沒了……”

    楊明麗有些語無倫次,大概真被嚇到,不得不打斷說:“她沒事。”

    楊明麗鬆了口氣,“也是,一般皮外出血不可怕,內出血才

    嚇人……”

    “你在哪呢?”

    “警察涉入了,便被帶到局子裏錄口供,剛跟崔總一起出來。”

    簡兮不想放著崔國雲的麵多問,但是實在擔心,隻能說:“碰見李知前了嗎?”

    “他也過來了?”

    聽這個意思是沒碰見,她沒再多說,隻道這邊還需要人手照顧,便要掛斷電話。

    楊明麗拿不定主意,問她:“我是不是應該去看看?畢竟上次生病還是李總搭手把我送到醫院?”

    “人還沒醒,醒了再說也不遲。”

    “那成,過幾天再說。”

    簡兮收手機剛放兜裏,就覺得振動了下,拿出瞧了一眼,是李知前的消息——

    【我沒事,不用擔心。知悅怎麽樣?】

    【還沒醒。何東在這裏照顧著,寸步不離,我便沒進去打擾。】

    【我讓老劉請了護工。今晚迴不去。】

    她不由愣了下,反複把這句話看了兩遍,有些不安,不就是跟警察迴去問個話,怎麽還不讓迴來了?情況似乎有些複雜,並不像他表現的那麽簡單。

    她思忖了半天,忍不住迴複:【方便接電話嗎?】

    好久也無動靜,看樣子是連發消息也不方便了。她推測應該是有什麽棘手的事需要交代,不過自己也無須擔心,他做事一向穩妥,自己這個時候找他可能也隻會添亂。

    這夜在醫院陪護床將就了下,從始至終沒見李知前的身影,她知道,人來了一定先到醫院來,既然沒來,說明還沒從警察局出來。

    早晨老劉敲開病房的門,手裏提了兩食盒早點,說是李知前吩咐送過來的。

    簡兮知道他是李知前心腹,助理前頭加個“特”,肯定有所區分,除了工作上需要李知前過問的大小事也經他的手,生活中遇到事也大多聯係他著人處理。

    李知悅還沒清醒,她留下何東,跟著老劉出來,他見狀幹笑了一番,一副觸到黴頭的表情,不等問便撓頭道:“我真不太清楚。”

    “他還在警局嗎?”

    “嗯。”

    “為什麽?”

    “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吳律師正在處理著。”

    “什麽大不了的事一進警局就被扣下了?”

    “李總那火爆脾氣,還能沒點打架鬥毆的事嘛,解釋解釋就完了,前次不是

    牽扯到知悅便有些急眼,先前找了幾個人教訓蘇紅麽,我猜著這事捅了出來,警察同誌要興師問罪,不管怎麽說,明麵上聚眾威脅恐嚇也是犯罪,蘇紅要是說因為這個事懷恨在心起了爭執,那肯定要說事的……”

    “……”她歎了口氣,蹙眉說,“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怎麽也想不到蘇紅這次還能大著膽子主動惹事……”

    說到這打住,守著他說有些不分場合,不管怎麽論,李知前肯定是偏向自家妹妹的,就他那霸道性格和護犢子的作為,就算是李知悅走路崴到腳,他都能把修路和賣鞋的這兩方人教訓一頓。

    老劉笑了下,“這不好說啊,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眼一急什麽做不出,蘇紅這人在公司一起處事我還是了解一些的,除了會做眼皮子事,私下為人野性,很有一股子狠勁。”

    說到這裏擺了擺手,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多,閑言碎語有點娘們的作為,玩笑說:“這年頭但凡打架都要付出代價,尤其是一方進醫院這種,隻要李總一直追究,她肯定輕易抽不得身,我看這蘇紅呢,手下也太沒數,這輩子估計也就是窮困潦倒稀裏糊塗過了……迴頭我要是跟人發生矛盾就隻動嘴皮子,隻要打不死我就不還手。有什麽怨氣忍忍就過去了,何必自斷後路跟前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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