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進人群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因為此刻的街道上沒什麽人,我們貿然走上去很突兀,眼看著這一晚的子時即將來臨,除了街道上空有一座戲台,竟然找不到來祭拜的人。


    我想走出去試試,但胡靜拉著我,想再等一會兒,我們就這麽等著,等著村裏的那幫女人爭搶著走上大街,然而過了很久,沒人上街,大街上毛都沒有。就當我再一次要忍不住要上街看看的時候,女人們終於有了動作。


    街道兩邊的屋子房門徐徐打開,女人從屋子裏走出來,低眉信手,樣子十足的謙卑,我躲在戲台周邊看著眼前如此奇怪的景觀,頓時不由得一陣感慨,這幫人真是好幾副麵孔啊,對待男人就是用多惡劣的手段眼睛都不眨一下,對待神明倒是自慚形愧了。


    人們走到街邊,然後鞠躬,一時間街道兩排都是規規整整的人,齊整得和一群木偶似的,看著很不真實,場麵也著實調動情緒,仿佛真的會有神明下凡一樣。我差點都被唬住了,這群人還裝得有模有樣的啊,不知道真等著“神明”來的時候,她們臉上是什麽表情。


    我和胡靜就這麽看著她們,時間久了問題就出來了,已經過去二十分鍾的時間,她們還是原地不動,但身子已經扛不住,她們到底要撐到什麽時候?


    不對,不應該這麽想,應該說,她們是不是因為某種原因無法放鬆下來,比如——既定的儀式受到了幹擾,沒有如時舉行……有這個可能。


    我和胡靜對視一眼,彼此想說的話都心知肚明,估計我打暈的那兩個女人是負責維持儀式的人,被我打暈了,儀式就不能照常運轉,那些女人們自然是困惑的,但是他們信奉“神明”,不敢輕舉妄動。低頭不就是因為敬畏神明嗎,所以她們是萬萬不敢抬頭觀察情況的。


    哈哈哈哈哈,惡毒的女人們,你們也有今天啊。


    殺人償命,你們可是大大的罪人,是“神明”的幫兇,我可不會對你們那麽寬容。今天,我要好好讓那個蠱惑村子的“神明”丟丟臉,看看這家夥到底怎麽收場,我倒是很期待那個時候你們會是什麽樣子呢。


    我溜到戲台左邊,胡靜在另一側,兩人推動著戲台前進,戲台被推動著,加下滾輪發出規律而刺耳的聲音,我忍著笑,觀察我這一側鞠躬的女人,這幫人無論多好的體格,鞠躬鞠這麽長時間她們不累死也得疼死,隨著戲台的前進,戲台後的女人們用很謹慎的步調迅速靠過來,來到戲台後麵。


    我被她們的架勢嚇一跳,好在沒出洋相,不過此時我要是出洋相她們也沒辦法,畢竟她們的拜祭儀式,每個人都得虔誠,不允許有其他多餘的情緒。


    這樣就好,我和胡靜都是安全的,我的目的是把這個戲台推出村子,最後直接把這個流動戲台推到山溝溝裏,趁著她們慌張的時候帶著胡靜藏起來,然後看看這個“神明”怎麽下凡。


    話說,“神明”讓至陽女轉述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這個“神明”到底是敵人還是朋友。不過這家夥終歸是惡人,這一點是肯定的。


    戲台行至半途,後麵已經積累了大量的人。行帳很規整,人們仍然保持著附首的狀態,有幾個身子都在激烈的顫抖,還在堅持。我望向前方,我記得至陽女的家在村尾,目前來看,貌似至陽女和“神明”有著某種聯係,這種聯係可能要比村子裏的人要深很多。


    沒過多久,戲台移動到了村尾,視野中至陽女的屋子漸漸清晰,即使是黑夜,屋子的輪廓也很清晰,沒錯,就是至陽女的家。


    我有一點分神,分神的空隙,戲台忽然動不了了,我反應過來去推戲台,可戲台像是某個部位卡殼似的怎麽也動不了,我低下頭觀察戲台下麵的內部構造,看著貌似不會出問題啊,為什麽會出這種問題,我不由得蹲下來,再靠近一點看,不知覺地,餘光瞟到行進的人群,她們不知道什麽時候都停了下來,那些人統一的抬起頭,仰望著什麽。


    心知不妙,我一個翻滾滾進戲台下麵,我猜測那個蠱惑人心的“神明”已經開始降臨,或許現在就在戲台的上空,俯視著下麵的人,好糟糕,這比我想象中的快很多。


    戲台蠻高的,所以我滾進去後隻要蹲下來,上半身就可以伸直,我剛要扭動身子,活動一下筋骨,戲台傳來一片輕輕的晃動,“神明”已經落在戲台上,估計一會兒就要裝神弄鬼了。


    這個“神明”估計都沒預料我一個男人正在“神明”和這群女人的眼皮底下活著吧,她們要是知道,一定會瘋掉。想到這裏我就忍不住笑,然而下一秒我就笑不出來了,戲台看似平穩,實際上卻不太結實,我正得意著,戲台一下子就垮掉了,猛地一沉,我一個不留神被戲台壓住,差點就趴在地上。


    好在我反應力還是合格的,雙臂立刻貼住戲台,膝蓋跪地,兩個動作果斷的做出來後戲台的下落被終止,我也不得不拚著力氣維持戲台的平穩,我現在還不想暴露啊,現在可不是暴露的時候。可惡,壓力怎麽這麽大!大得我根本扛不住,緊急時刻,檮杌帶來的體力加成勉強讓我安穩地保持下來,但時間不能長,最長十分鍾。


    更離譜的事情發生了,戲台又是猛地一重,這次的重不僅僅是戲台加上簡單的一個人的重量,一個人萬萬不可能這麽重,一座戲台也不可能能這麽重,是那個“神明”發現了我,正在試探我!


    可惡,我現在有心對抗,可這麽多人看著,我不該當眾做法,這是違背事理常情的事情,怎麽辦,怎麽辦。


    此刻猶豫就是對性命的威脅,戲台傷的重量越來越離譜,膝蓋愣是壓進土地裏,壓出兩個不小的坑。我已經堅持不住了。


    “嗯?女身男心?”


    台上一個人說了這句話,我當時大腦一片空白,胡靜被那個人注意到,不要,“神明”喜歡殺害男人,胡靜雖然是女兒身,但她有一個男人心髒,萬一,不要……


    我失神地大吼道:“找死!”說完我全力一推,整個戲台被大力地推翻,掀到空中,我也借這個空翻滾出來,古劍上手,我退出十幾米,仰頭觀望那個所謂的“神明”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經此變動,信眾頓時一片小聲的輕唿,她們可沒想過戲台底下有個人,更沒想到這個人能一下子把戲台掀到半空……當然也想不到這個人男不男女不女的,穿著個女人衣服完全沒有女人樣。


    我愣了一下,轉而挑釁地勾起嘴角,我看到那個“神明”了,想必那些女人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眼中的“神明”,她們的臉上都浮現出各種各樣的豐富表情,有驚訝,有茫然,更多的是微妙的說不清的情緒。


    這個戲台上的人,是個男人,徹徹底底的男人,此人身材修長,穿著與何雲等人並無差別,留長發,穿的是古代服飾,神情冷漠,倒有些仙風道骨,如此道貌岸然的家夥居然是殘害男人的“神明”,真是又可笑又惡心。


    信眾以為“神明”是女人,如今擺在麵前的是個徹底的男人,心中所想不必得知,想我本來隻是鬧個惡作劇,可誰能想到這神明提前露出了狐狸尾巴。


    不過值得提及的是剛才戲台上戲台下的對抗,我感覺到這人非比尋常,我可能還打不過他,這家夥的實力尚不明確,應該可以和何雲相媲美,我本意是好好報複一下神明,我差點就被顧玉之流害死,全是這神明引導的,二來也是為了知道她話中的含義,如今看來,兩者都很難辦。


    “廢物一個。”


    那人淡淡地說了這麽幾個字,緊接著我的腦海裏炸響出極其強烈的警戒意識,這是我畫出檮杌後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對方來頭不小,已經沒法等到對方先動手,對方要是先動手,我就沒有還手的機會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畫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戰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戰歌並收藏畫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