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炙烈。封江月握著一份地圖,頭頂一片荷葉,繞過青翠竹林,越過盈滿清香的荷塘,步入一座精舍。

    屋子以不刨皮的鬆樹搭成,屋外攀滿了青藤。一入屋子,她便覺一陣清涼,又飲了一杯茶,入口涼沁心脾,隻感渾身舒暢。

    “島主,我有事請教。”封江月笑吟吟,將地圖攤開,指著其中一處,直言詢問:“假如蒙古攻破大金,南下取宋,進攻路線是什麽?”

    黃藥師一怔,瞅了她一眼,複又望向地圖,沉思片刻,答道:“取襄陽,順漢江而下,取鄂州、漢陽,再拿下臨安,宋離滅亡不遠。”

    封江月琢磨了半天,皺著眉又問:“為什麽?”

    “守江必守淮,守淮必固襄。”黃藥師迴道,頓了頓,又問,“宋祖趙匡胤如何取的南方?”

    封江月捏著一縷發絲,坦誠地搖了搖頭。

    “今後多看前賢戰略。”黃藥師告誡,又道:“守江,即守衛長江,長江一旦失守,江南岌岌可危;守淮,即守衛淮河流域,若能守住,敵軍便無法直撲長江。長江易攻難守,必要靠淮河,想保淮河,便不能失襄陽。”

    封江月似懂非懂,想了一會兒,問道:“那如何保襄陽?”

    黃藥師答道:“聯合樊城抗敵,孤城守不長久。需注意,一旦樊城失守,便無法輸送糧草軍備給襄陽。終有一日,襄陽彈盡糧絕,必失。”

    無襄則無淮,無淮則無江,無江則江南不保,宋室危矣。

    “可一味防守,總難解決根本。”封江月眨了眨眼,笑眯眯地問:“島主,蒙古敗金後攻宋,宋如何取勝?”

    黃藥師皺眉,仔細瞅了瞅她,眉宇間有一絲疑慮,問道:“你為何不問宋如何抗金?”

    封江月咬了咬指頭,想了半天,憋出一句:“我覺得,現今而言,蒙古威脅更大。”

    聞言,黃藥師執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問道:“何以見得?”

    封江月盯著地圖,試圖尋到一點線索,奈何腦子不夠用,悻悻道:“我瞎猜的。”

    黃藥師沉思片刻,又凝視著地圖,輕語:“不無道理。”

    此趟出島尋黃蓉,他沿途聽到了些消息,如今蒙古強壯,已與金朝開戰,一路大勝。蒙古若打敗金國,難保不來滅宋。

    封江月雙眼一亮,忙詢問:“那大宋如何取勝?”

    黃藥師答道:“蒙古軍攻

    宋時,若北方能叛亂,截斷其物資軍備,令它腹背受敵,或可取勝;或是在金國未敗亡時,宋聯合它共同抗蒙古。”

    “聯合金抗蒙古,眼下不現實。靖康恥,南渡辱,宋便是要聯合,也隻會聯合蒙古滅金。”封江月嘀咕,眼珠子一轉,突地眉歡眼笑,“島主,你寫篇分析局勢的文,好不?”

    以黃藥師的才華,必能寫出有理有據、聲情並茂的文,給宋室提個醒,讓他們防患於未然,別與蒙古聯合滅金。

    “還記得辛棄疾麽?”黃藥師問道,見她點了點頭,沉著臉問:“他有幾篇如何抗金的文,但上至皇帝,下至文武百官,誰當迴事了?”

    封江月啞口無言。他便是將文章寫出,呈上去亦無濟於事,隻因沒有人會在乎。

    “盡人事,聽天意。”她嬉皮笑臉,拉著他的一角衣袖搖來搖去,嬌嬌軟語:“寫一篇嘛,好不好?”

    黃藥師橫了她一眼,“我寫出來的文,不是給愚夫糟蹋的。”說罷,他抽迴衣袖,不欲理會她。

    哪知,封江月耐心頗足,整整纏了他一個下午。他冷著臉也好,瞪著她也罷,她仍舊笑眯眯,意誌堅定地央求他。

    封江月口幹舌燥,一輩子的軟話都說盡了,見他仍舊無動於衷,不由得有點氣餒。實則,她也是為黃蓉著想,免得其守襄陽而亡。

    “說完了?”黃藥師瞥來一眼,眉眼裏蘊著笑意,又道:“去做飯。”

    日落西斜,晚霞如火。封江月灌了幾口茶,歇了會,試探地問道:“若是蓉兒也這般求你,你會答應麽?”

    “若是纏久了,我總會答應的。”黃藥師迴道。

    封江月雙眼一亮,笑嘻嘻道:“我明白了。”

    經由黃藥師提醒,自此之後,封江月整日整日地纏著他,從積翠亭到試劍亭,從清嘯亭到兩忘峰,一路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有時,她自己都覺厭煩,難為黃藥師還受得住,居然沒一掌拍飛她。

    竹葉碧綠,陽光透過縫隙灑落,地上葉影斑駁。幾間竹舍坐落其中,清幽雅致。

    “島主,渴不?”封江月笑眯眯,一手握著團扇,正替黃藥師扇著風;一手端著茶杯,正欲遞給他。

    黃藥師忽然停下,立於門口,還未說話,便聽封江月問道:“累啦?那你去休息,我幫你扇風。”

    “我要沐浴。”黃藥師低歎。纏人,也不是這麽個纏法。從早到晚

    ,她如影子般,緊跟著他。

    聞言,封江月想都未想,脫口而出:“好哇,我幫你沐浴更衣。”這幾日來,她養成了習慣,不管黃藥師說啥做啥,她都搶著幫忙。

    兩人靜默片刻,氣氛詭異。封江月反應過來,訕訕笑道:“這個,你自己來,我在門口等。”

    卻不想,黃藥師微微一笑:“想要文麽,那便進來,過期不候。”說罷,他抬步走入竹舍。

    啞仆早已備好水,見他進來,忙魚貫而出。

    過期不候?封江月捏緊拳頭,臉色一陣紅一陣青,咬了咬牙,暗暗給自己打氣,猛然衝了進去。

    黃藥師微怔。他原隻是隨口一說,倒未想她真的進來。但接下來一幕,縱是他久曆江湖,也不禁目瞪口呆。

    試問,一個小姑娘,在他欲沐浴時,猛地衝進來,二話不說,開始扒他的衣服,誰能不呆?

    封江月麵紅耳赤,雙手微顫,心砰砰直跳,額間布上一層汗。淡定,淡定……她在心中默念。

    “文,我待會寫給你。”黃藥師啟唇,臉色微青。這話,便有趕人之意,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但慌亂下的封江月,如何有心思去猜?但聽這話,她心中一喜,手上動作更為賣力,三下五除二地……扒光了他的衣。

    “出去!”黃藥師斥道。一時失神,等他清醒時,衣已落,隻剩褲。

    見他麵容冷厲,封江月吐了吐舌頭,忙一溜煙地跑了出去,將門關好,蹲坐在台階上,捂了捂發燙的臉頰,靜靜地守著。

    似乎,剛剛,有點丟臉啊!

    積翠亭內,黃藥師執筆,胸中有文,落筆連貫;封江月隨侍在旁,正磨著墨,時不時瞄一眼。

    黃藥師擱下筆,臉色不佳,瞪著她,“以後,別再纏著我。”說罷,他身形一晃,已沒入竹林深處。

    封江月認真閱讀了遍,感歎黃藥師文采斐然,不愧是第一通才。她細心收好,心滿意足。

    這四日,她心知自己纏人,又得黃藥師的警告,是以餘下幾日皆躲著他,以免令他生厭。

    每日朝出晚歸,她如做賊一般,左顧右看,避著黃藥師。

    踏進竹舍,見桌上擺好碗筷,人影卻無蹤,一室清冷。黃藥師落座,隨意地吃了兩口,出竹舍,遙望著天際,不由得歎氣。

    封江月想要文章時,整日纏著他,連他沐浴都要在門口候著;一拿到

    文章,即刻不見了人影,都不曾到積翠亭練功,連見她一麵都難。

    封江月不練功,意味著武功差;她武功差,即會敗壞桃花島的名聲。

    桃花島主凝視天空,思了片刻。為了桃花島的聲譽,他決定去抓人,督促她練功。

    桃花島依舊。如今正值六月,島上鬱鬱蔥蔥,花叢簇簇,端的是繁花似錦,景致豔麗。

    封江月躺在淺海中,臉上蓋著一片荷葉,睡得尤為舒服。桃花島雖冷清,但卻是人間仙境,風景優美,花香陣陣,沁人心脾。

    “不練功了?”一個聲音傳來。黃藥師立身烈陽下,聲音清清淡淡,臉上有一絲不悅。

    封江月抓下臉上的荷葉,詫異地瞅了瞅他。她都躲到了海邊,竟還能遇上他,這得多倒黴啊!她在水中翻了個滾,笑吟吟地說:“天氣太熱,海中多舒服,島主要不試試?”

    “蓉兒也喜在海中玩。”黃藥師微微笑道,表情恍惚,有一絲無奈,憶起了歸雲莊上的事。

    封江月垂首想了想,發絲上滴下水珠,落在水麵上漾開一圈圈波紋。她忽然坐起來,掬起一捧水,猛地拋灑出去,笑道:“接招!”

    “倒可這樣練功。”黃藥師微微一笑,身子恍若未動,卻已避過海水,“我隻避不攻,但有一滴水珠沾身,便算我輸,如何?”

    封江月興趣盎然,沉吟道:“天地這般大,你若閃避,我哪贏得了?”

    “出了這個圈,也算我輸。”黃藥師以腳尖在地上畫了個圈,又道:“如你僥幸能贏,我諸般武學中,任你選一項。”

    “我要學‘碧海潮生曲’。”封江月嘻嘻一笑,掬起一些水,喊道:“天水散花!”這一招,她用了內力。水珠迅疾,如箭矢射出,途中又全麵散開,籠罩麵較廣。

    作者有話要說:嘻嘻,這兩隻的腦迴路總是不同滴。總之,一個傲嬌,一個不懂傲嬌男的心思。

    現在島主過得還行,等江月想明白自己的感情,並為此反擊時,他糾結的日子就開始啦啦啦

    關於軍事方麵的,如果有錯誤,那一定是作者不懂軍事,和黃島主無關(*^__^*)居然有小天使灌了營養液,嘻嘻,第一次收到啊,謝謝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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