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宋清——?”秦正蓮失身的呢喃,心中何止漏了一拍,應該說她的心髒都不能跳了。


    提到宋清,秦正蓮顫抖著,腿都軟了。


    那個男人竟然是宋清的兒子!


    “你趕緊先把小豆送迴去,在這裏哭吵的人心煩,”秦正華厲聲嗬斥秦正蓮,讓她將自己的小兒子帶走。


    一來,的確小孩子哭的兇,很吵,原本這裏就夠煩心,二來,他不想讓秦正蓮呆在這兒,有她隻會誤事。


    秦正蓮一聽,隻以為是秦正華為自己開脫,慌慌張張走出門,將門口的小豆一把抱起,逃跑似的離開了。


    看到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秦正華重重一聲歎息,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事情還得他來出門解決。


    聞欒來的時候,手裏提著公文包,麵上的汗已經順著臉頰流至脖頸,滲入衣領。


    他從小路跑來的,因為近。


    他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讓大家都先散了,不要紮堆,畢竟小院不大,人多活動不便。


    秦正海讓自己的兩個兒子帶著家裏幾口人先各自迴家,隻留下秦正海夫妻倆,秦正華父女倆,以及聞欒,九澤。


    聞欒是婦產科出身,雖然不擅長胃腸科,但胸腹部解剖,他還是熟悉的,尤其是腹部。


    畢竟產科也接觸身體的這部分。


    看到莫紹岩後,秦苒給聞欒先簡單交代了下病情。接著聞欒給莫紹岩進行了查體。沒有儀器的時代,查體是最能檢查出疾病根源的方法。


    然而現代科技取代了查體的診斷標準,似乎隻有機器說的才是正確的。


    現在的大夫,普遍缺失臨床技能,但對於聞欒來說,在漫山縣工作許久,不經常接觸那些先進儀器,加之枝大醫院對臨床技能的重視,他基本功紮實,檢查起來輕車熟路。


    視,觸,叩,聽,樣樣俱到,動作規範而熟練,勘稱教課書級別的示範。


    秦苒看的瞠目結舌而又津津有味。


    檢查過後,聞欒幫莫紹岩扣上扣子,麵容不甚明朗。


    “怎麽樣?聞老師?”秦苒擔心的問,不過有聞欒在,秦苒竟然沒那麽緊張了。


    聞欒搖搖頭,摘掉一次性手套。他向來有隨身攜帶醫用品的習慣,秦苒也見過。不但他,鍾致丞也有。秦苒給鍾致丞洗過一次衣服,他的口袋裏就有一雙不知什麽時候裝進去的一次性手套。


    “情況不妙,的確有消化道出血的可能,而且他有病史——”聞欒沒再繼續說下去,想來秦苒都懂。他也沒必要說出最壞結果,讓周圍人人心惶惶,“救護車什麽時候來?”


    “我已經打電話聯係了,怎麽算也要一個小時,”秦正華迴答了聞欒的話。


    眼前這個身材消瘦,麵容俊秀的年輕人就是被枝大醫院“逐出師門”的產科大夫——聞欒。


    聞欒鎮靜的表現,嫻熟的檢查技能,有理有序的處理方式讓秦正華眼前一亮。


    怨不得漫山縣縣醫院的院長,不惜動用自己的私人關係,都要講聞欒挖去漫山縣縣醫院呢。


    就是聞欒在漫山縣工作的這個季度,縣醫院的新生兒出生死亡率和產婦分娩死亡率下降不少。


    這個報表,秦正華看過,當時他以為是漫山縣縣醫院的產科水平提高了,不想竟然是眼前人的緣故。


    “那就好,患者家屬呢?”聞欒並不知道眼前這個個子不高,身材微胖的男人就是枝江市的衛生局書記,聞欒按照一般流程,繼續進行。


    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安撫家屬,畢竟現在最焦急的人就是家屬了。


    “在這人,九澤,”秦苒給聞欒介紹身邊的九澤。


    九澤原本蹲在莫紹岩床邊,聽到有人找他,立即站起。


    聞欒繼續交代道:“我剛才查體,他體格不錯,應該沒什麽,先等救護車來。”


    在秦苒看來,聞欒完全是一本正經的睜著眼說瞎話,就為了讓九澤能安心而已。


    此時,躺在床上的莫紹岩因為疼痛翻身蜷縮起身體。原本高大的男人此時像個嬰兒般縮在一起,秦苒心裏一揪,挺心疼莫紹岩。


    也不知要是讓肖瀾知道了莫紹岩這副模樣是如何反應。


    秦苒決定先不通知肖瀾,等莫紹岩的情況確定以後再通知她。


    等待的時間永遠難耐,秦苒腦海裏期盼的就是救護車“嗚嗚——嗚嗚——嗚嗚”的鳴笛聲。


    以至於真正的鳴笛聲出現時,秦苒都沒反應過來,還是聞欒拍她一把,她才蘇醒。


    救護車來的還算快,畢竟是秦正華親自打電話叫的。


    因為車停下門口,莫紹岩不得不先被人從屋裏抬出去,才能上擔架床。九澤,聞欒和幾個醫務人員合力將莫紹岩抬上車,人員迅速收工,醫務人員對他們說:“家屬上車。”


    九澤先一步邁上去,秦苒原本也跟著上去,被聞欒一把攔住。


    秦苒迴頭,目光陷入一汪堅定中,“我去,我在縣醫院工作,畢竟方便。”


    “我——”秦苒原本猶豫,莫紹岩和聞欒沒有任何交集,但想想聞欒在縣醫院工作,對什麽情況都比較了解,“那你——”


    “動作快點,”醫護人員已經開始催促。


    “我去了,”聞欒還沒等秦苒給出決定,自己先拿著公文包登上救護車。


    隨著救護車後門緩緩被關上,秦苒望著聞欒清瘦的側影消失在漸漸合實的門縫中。


    車內,莫紹岩痛苦的快要將自己的腹部揉碎,他的手緊緊攥著鋪在擔架床上的藍色床單。力氣之大,褶皺深而淩亂。


    他忍著痛苦,咬著牙根,眼睛殺紅,對九澤艱難的說:“給——給——給肖瀾打電話,說,說我——”


    “莫先生,”九澤將莫紹岩顫抖的身子扶正,麵上全是糾結和擔憂,“莫先生我這就聯係肖小姐,您一定要堅持住。”


    九澤很快給肖瀾撥過去電話,不過肖瀾那邊沒接,直接掛點。


    九澤不死心,又撥一個,然而又被掛斷。


    怒由心生的他還是不甘心,繼續撥,終於,在不知道第幾個電話後,終於接通了。


    “有什麽事?不是說再也不來煩我了嗎?”肖瀾不耐的聲音傳來。


    “肖小姐,莫先生在急救車上,現在要去漫山縣縣醫院,他已經疼的說不出話來,但還是要求見你,希望你能來。”


    九澤忍著怒氣,盡量平靜自己的聲音,他怕他控製不好自己的情緒會讓電話那端的女人放棄過來。


    “他在救護車上?”


    肖瀾大驚,怎麽都沒料想到,莫紹岩離開這幾日竟然將自己搞得如此狼狽。


    “漫山縣縣醫院是嗎?我現在就去買票。”


    “是的。”


    肖瀾確定答案後,拿起包包,也沒來得及換衣服,抓起衣櫃裏一件外套,隨意套在寬鬆的家居連衣裙上,匆匆出了門。


    ——————


    秦苒站在秦正海家門口,看著救護車沿著蜿蜒盤曲的小路逐漸消失,她的心依舊是惴惴不安。


    還是秦正華將她勸迴去。


    秦苒起先擔心的要死,是秦正華當著秦苒的麵給縣醫院的院長打了電話,還通知枝大醫院的急救科做好轉診準備,必要時候,隨時轉送枝大醫院。


    “爸,莫紹岩他——他父親就是什麽人?”秦苒覺得,莫紹岩這一病,不僅僅是秦正蓮要賠償,秦正華也要受到牽連。


    且不說秦正華對莫紹岩是如何態度,就是莫紹岩自己提到自己的父親,也有些異樣情緒。


    秦苒所問的問題正是秦正華頭疼的地方,“莫紹岩的父親後台很強大,別的地方不知道,枝江市但凡有人見了他都要給他幾分薄麵。枝江市的經濟增長莫清貢獻不少,好幾個省裏的一線官員都是靠莫清有了政績,才得以晉升。莫紹岩這一病,不知還有沒有迴旋的餘地。”


    “莫紹岩說過他們父子關係不是很好,隻要莫紹岩病能好,莫清應該不會為難您的,”秦苒覺得,莫紹岩肯定不是那種抓了人把柄就死死咬住不放的人,再者,到時後隻要莫紹岩不追究,莫清應該不會插手的。


    然而是有老官場秦正華知道其中利害,他搖搖頭,否定掉秦苒的說法,“你不懂,他們父子關係不好是因為莫紹岩是養子,不懂事。他說不好隻是他的想法,在莫清那邊可不是這種情況。莫清混了這麽長時間,在商場,官場都能得心應手,風生水起,身上少不了汙點。他卻不讓莫紹岩碰他的生意一絲一毫,你知道為什麽嗎?”


    “難道不是嫌棄莫紹岩是養子?”秦苒想不到第二個理由。


    秦正華搖頭,看著自己女兒天真的眼神,現在他隻感歎,這樣沒有心機,不諳世事的傻姑娘幸虧是嫁給了鍾致丞。


    “莫清逼莫紹岩白手起家,憑自己的能力創造東益,其實是為了莫紹岩好,”當父親的心思,隻有當父親的人了解,雖然莫紹岩是私生子,但莫清也沒有結婚更沒有生子不是嗎?“莫清的錢不幹淨,他遲早要出事的,不讓莫紹岩碰髒錢是為了莫紹岩好。”


    “竟然是這樣?”秦苒震驚。


    原來那日,莫清住院時當著秦苒的麵說的那些關於他兒子女兒的話竟然是出自內心的。


    她當時隻以為莫清是一個為兒女操碎心的老父親,但從莫紹岩這裏得知了另一個莫清以後,秦苒以為莫清隻是當著自己的麵在裝樣子。


    現在想來,秦正華說的不無道理。


    莫清真的是關心莫紹岩的。甚至收養莫紹岩後,將自己的姓改成了和莫紹岩一樣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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