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地窖的鐵質樓梯,一個胖胖的小道士慢吞吞地向下爬著,不正是方才祖師廟前挨揍的那位小道士嗎?他真是倒黴被師兄欺負完不說,現在還被師父命令著來祖師爺這裏求丹藥。要知祖師爺喜怒無常殺人如麻,就連師父自己沒天大的事也絕不會往這裏多走一步。聽說上次也有個小道士來這裏找祖師爺,後來就沒再出去過。想到這兒,小道士的腿不自禁地抖了起來。

    其實這位祖師爺也不算是他們正兒八經的祖師爺,他不過是現任掌門的師伯,但他武藝高強,性格怪異,加上資曆又最深,門內之人對其懼怕多過敬仰,故而大家明裏想著法地恭維他,背地裏又絞盡腦汁地躲著他。

    小道士繼續艱難地攀爬了幾步,最後終於雙腳著地入到了地窖中。

    “祖師爺?”小道士貓著身子,小聲地在牆壁後喚了一聲。

    並沒有人迴應。

    小道士又叫了一聲,依舊沒人迴應。

    他吞了口口水,大著膽子往前挪了幾步,並探出圓圓的腦袋一探究竟。

    借著丹爐裏的火小道士打量了一下四周,起初他倒沒有發現什麽異樣,直至仔細觀察後才看到柱子後似乎有一團黑黑的東西。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往前了幾步,調試好音量道:“祖師爺,我師父命我來取丹藥。”

    還是沒有任何人理他,小道士更加疑惑了。他心裏雖怕,但他若今日無功而返,等會兒師父怕是要命他再來的。這樣的事他可不想一日內經曆兩次。故而他索性豁了出去,走上前一探究竟。

    小道士貓著身子小跑了過去,在離那團黑色物體不遠處“噗通”一聲跪下。

    他起初耷著腦袋不敢抬頭,之後見許久都沒什麽反應,才緩緩地將腦袋抬起。

    “祖,祖師爺……”小道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令他萬分懼怕的祖師爺此刻正安靜地躺在地上,他的胸口滿是鮮血,衣袍都被這些血浸濕了。

    這怎麽可能?

    小道士迴了迴神,伸出白白的手指探到老頭鼻下。

    沒唿吸了……小道士的心劇烈地跳了幾下,他愣了幾拍,接著發了瘋一般地逃離了此地。

    “什麽?你說祖師爺死啦?”這樣問他的是一個師兄。他木呐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哈。”小道士清楚地看到自己師兄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但很快的師兄扭動了一下五官把這絲喜色給搓成了悲色。

    “啊,祖師爺,您怎麽就去了呢?”他擰著眉頭歎了幾聲,接著又裝模作樣地在幹淨的臉上摸了一把淚。

    “什麽,你說祖師爺去世了?”越來越多的道士聚攏過來。

    “嗯。”被圍在中間的小道士點了點頭,“他胸口好大一個窟窿,我確認過,沒氣兒了。”

    “什麽?祖師爺胸口有個窟窿,你這小崽子,把話說清楚。”其中一個師兄使勁拽著他的胳膊大聲問道。

    “對……對啊。不信你自己去看。我才不要迴去了呢!”說著也不知道是他太害怕還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就這麽用力地掙脫了那位師兄的鉗製,衝開人群跑了出去。

    師兄師長們麵麵相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就是說,祖師爺是被人給殺害的?他們原以為祖師爺是老死的,畢竟也一百好幾的人了。這真要是被人給殺的,那就不一樣了。他奶奶的,是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不過話又說迴來,誰能殺得了祖師爺?

    “快,去稟報掌門。”眾人正發著呆,突然有一個激靈的家夥這麽叫了一聲。道士們瞬間如聽了號令的兵,齊齊地跑向掌門人所在的布經堂。

    “總算出來了。”冷凝霜看了一眼身後連綿的石砌樓宇,鬆了一口氣。此時他們一行人正原路返迴著。由於他們走得及時,加上行路時格外小心,一直到此地都是暢行無阻。

    “你能撐住嗎?”沈挽荷單手扶著冷凝霜,眼裏閃過一絲擔憂。

    冷凝霜微微點了點頭迴:“嗯,我沒事,就是被放了點血而已。關鍵還是給嚇的,等緩過神來就好。”說完,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沈挽荷卻笑不出來,依她看來冷凝霜也算是個膽大的姑娘,能把她嚇成這樣,那老頭子想必是變態殘忍至極。

    沈挽荷本來想說幾句話安慰幾句,突然卻覺察出了一絲異樣。她迅速給柳墨隱使了個眼色,與此同時將手擱置在了劍柄上。

    幾十把銀色的長劍映射著刺眼的白光從空中齊齊地飛來,沈挽荷倒吸了一口冷氣,電光火石間將冷凝霜護在了身後。長劍逼近,沈挽荷與柳墨隱兩人同時抽出兵刃,變幻著招式抵擋。隻聽得“倉倉倉”幾聲,那些長劍又被擊了迴去。此時四麵突然跳出了數十個道士,他們一起飛出又不約而同地接住了兵器。

    道士個個麵無表情,他們落地後迅速地包圍了柳墨隱一行人。

    沈挽荷見此,對柳墨隱苦笑了一下,柳墨隱也報以

    無奈一笑。

    然而他們這種笑在掌門人禦道真人眼裏卻全然變成了挑釁。禦陽真人本就被一撥接著一撥上山挑事的小賊弄得不勝其煩,今日尤為惱怒。想他昆侖派開派數百年,哪裏這樣被人藐視過。這群人膽大包天地殺了他師伯不說,居然還想堂而皇之地走掉,簡直就是豈有此理。此事若是張揚出去,讓他這個昆侖派掌門人的臉往哪裏放?

    “擺陣。”禦道真人將拂塵一甩,嘴裏吐出兩字。

    眾門人一聽,急速地變化著各自的位置,個個黑煞著欲製陣中之人死地。還未等沈挽荷等人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三個穿紫袍的年長道士突然從天而降,這三人動作如一,讓人看著仿佛是三對三,卻又仿佛是一對三。過了沒幾招,空中又出現另外三個灰袍道士,這三個道士用的卻不是劍而是掌,掌風所及,霸道無比,竟是昆侖派的看家本領,天罡掌。隨著這幾人的加入,隊形從原來的混戰突然被衝散成了幾個小隊的各自為戰,而沈挽荷,柳墨隱,冷凝霜分別成了肉靶。在這之後原本拿劍的各方的道士也突然加入打鬥,並重新組成劍陣。

    這般纏鬥了一陣,可恨每次殺死一人便有新的人上前替補,任你如何也殺不完斬不盡,好在幾人雖無法突出重圍卻也沒落下風。可長此下去畢竟不是辦法,對方人多,時間越久對己方越不利。沈挽荷握劍的手漸漸有些發汗。不行,必須要即刻想出破敵之法,她從前在天鷹閣有得天獨厚接觸第一手武林資料的機會,自然是看了不少各門派的發展史。其中也包括一些流派武功路數,當然這些描述都較為粗淺,且不盡正確,但也足以形成一個大致的模糊的輪廓。對了,當時她在看昆侖派傳記之時,似乎有一段描述昆侖派無極陣的話,上麵還有先師的批注。

    沈挽荷極力苦思片刻,突然腦中靈光乍現。

    “柳大夫,凝霜,我們三人快匯合。”沈挽荷大喝了一聲。這二人聽後即刻心領神會,邊打鬥邊向中間靠攏。

    “沈姑娘可是想到了對策。”三人合到一處後,柳墨隱靠著沈挽荷的背問。

    “想到了一計,此陣旨在孤立敵人,各個擊破。而它的陣眼十分奇特,它不在擺陣者身上,而是在中心的敵人身上,所謂天地無極,有無生相。”沈挽荷接了一記天罡掌,又躲過某把劍的一記平刺繼續道:“當你我合在一起時,陣眼隻有一個,而你我若分開,它就有三個陣眼,但一個陣不可能有三個陣眼,故而三個陣眼即無陣眼,故而無計可破。”

    “所以

    隻有我們合在一起時,才能破陣。”柳墨隱道;“沈姑娘我知道如何做了,我來引開那三個天罡掌,你帶著冷姑娘從西北處衝出去,記得一定要快。”

    “好。”冷凝霜與沈挽荷同時迴道。

    此方法果然奏效,沈冷二人很快就殺出了一條血路,等陣型一亂,柳墨隱也迅速脫困。三人一直往山崖的方向跑去,不料等湊近冰湖的時候,更多的昆侖派門徒圍了上來,將他們圍在了冰湖邊上。前麵是昆侖弟子,後麵是冰冷刺骨的湖水,又該何去何從?

    正焦急懊惱,卻聽得冷凝霜大喝一聲:“你們兩個跟我來。”

    說著一躍跳上了冰湖,竟然就這麽踏著湖水一路奔向中心那幢白色的巨大樓閣。

    冷凝霜的輕功何時這麽出神入化了,竟能在水麵上如履平地?沈挽荷突然愣住了神。

    “湖下有木樁,快走。”柳墨隱一語道破沈挽荷的疑慮,,接著他直接抓起她的手,一運輕功跟著冷凝霜而去。

    “掌門如何是好?我們要不要……”一個灰袍道人一臉難色地看著禦陽真人。這裏可一直是昆侖派的禁地,若沒有裏麵那尊長的允許,平時連掌門人都不能進去。

    禦陽真人一甩道袍,冷哼了一聲:“哼,自尋死路。”

    水上的建築外麵由巨石所砌,內裏卻是木質結構。白色的雕花窗欞,古樸的門廊都透著異域的風格。柳墨隱他們一進門入的便是大廳,廳的正中央居然有一個小小的噴水台盆,裏麵有一株睡蓮和幾條金魚。之所以能養得起這些生物是因為此間屋舍要比別處熱不少。

    隻是此時幾人都沒心情去弄明白為什麽這裏比別處熱。倒是冷凝霜,進來後好似放鬆不少。她一看到不遠處的祭台上放著一些祭品,立刻便跳了過去順手抓起一個蘋果放到嘴裏。

    “你們要嗎?”冷凝霜啃著蘋果問,吃獨食可不是她的作風。

    沈挽荷搖了搖頭,問道:“這裏是何處?凝霜你好似很熟悉的樣子。”

    冷凝霜看了兩位同伴一眼,見這兩人都一臉考究地望著自己。她即刻止住了進食的動作,接著輕手輕腳地將吃了一半的蘋果放了迴去。

    “呃,也不算熟,就是誤打誤撞來過一次。”冷凝霜眼神閃爍地迴。

    “是麽?”柳墨隱一臉深思地看了她一眼。

    冷凝霜被看得心裏發虛,急忙轉了個話題道:“啊,忘了提醒你們,這裏有好多機關的,你們千萬

    不要亂動什麽東西。我看我們還是快走吧,我知道有一條密道可以直接出去。”

    沈挽荷聽到這裏不免微微蹙了一下眉,這小妮子對這裏未免也太過了解了吧,居然還知道有密道。

    “那便快走吧。”柳墨隱催促了一聲,率先邁開了腳步。

    在冷凝霜的帶領下,幾人很快出了廳堂七歪八拐地又入到一條長長的過道中。過道一側乃白色雕花大窗,暖暖的陽光透過薄薄的五彩琉璃映照進來。不得不說這間屋子精美至極,又雅致至極。走到盡頭時,一個剔透的綠色大葫蘆出現在眾人眼前。那葫蘆也不知道是用什麽做的,上麵刻著幾個銘文,就那麽斜躺著。

    冷凝霜讓人後退幾步,自己則走上前去駕輕就熟地將葫蘆給擺正了。

    在那之後葫蘆麵前的地麵突然向兩邊移動,慢慢的中間出現了一個入口,裏麵儼然是一條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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