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歡是個很用心的聽眾,她能緩解南安此刻的痛苦。


    南安握緊了手中還殘留著餘溫的水杯,沉沉又緩緩的說道,“我懷孕了。”


    “什麽!!”


    雖然顧之歡做好了準備,可乍一聽到這件事,還是驚愕的站起了身。


    南安的雙眼極其的平靜,好像她方才說出的話就跟今天的天氣不錯一樣。


    “這是第一件事情,你先別驚訝,因為後麵一件事情可能會讓你更驚訝。”南安微微抬眸看向顧之歡。


    她的臉上滿是驚愕和擔心。


    “明少景是這個孩子的父親。”


    “這……”


    顧之歡經曆過那麽多的風風雨雨,人生起起伏伏二十多年,本以為已經能平靜對待任何一件事情了,可這一刻,她還是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他……”


    南安先一步說道,“他不知道。”


    “怎麽迴事?”顧之歡徹底的糊塗了。


    南安,明少景?


    這兩個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啊。


    細想這些年來,顧之歡對兩人的認知,好像隻要有他們兩人在,都是吵吵鬧鬧得不行,怎麽可能……會有這麽一層關係?


    顧之歡怎麽都想不明白。


    南安卻極其平靜的說道,“這個孩子,是我做的試管嬰兒。”


    “安安,你瘋了啊!”顧之歡再一次跳了起來。


    她是真沒想到,南安會離經叛道到這種地步!


    她可是南家的五小姐啊,身上背負著多少責任啊!


    如果讓南家的人知道這件事情,讓老爺子知道有這麽離奇的事情發生在南安身上,怕是要直接打死她的吧!


    南安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啊啊!


    顧之歡都快急瘋了,可越是著急,越是說不出話來。


    相反的,作為當事人的南安,卻平靜無波,“這件事情是我深思熟慮之後做的決定,不是衝動的行為。”


    “你到底要鬧什麽啊?安安,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啊?”顧之歡都快瘋了。


    南安拉著她坐下,顧之歡又猛的站起來,她根本沒辦法淡定。


    南安又繼續拉著她坐下,還說道,“我現在可是個孕婦,你對我溫柔點。”


    “你……你真是……你讓我怎麽說你好?”顧之歡真是無可奈何啊,她不得不坐下。


    南安拉著她說道,“我知道這件事情太任意妄為了,所以我沒讓任何人知道,歡歡,隻有你知道,你要替我保密,好不好?”


    “紙是包不住火的。”顧之歡要多為難有多為難。


    “能包多久是多久。”


    “安安,你冷靜點行不行,趁現在還來得及,咱們去把孩子做了吧。”顧之歡越想越覺得害怕,拉著南安就要起身。


    可南安卻把她拉了迴來,雙眼有些痛苦的說道,“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當媽媽的機會……”


    “什麽……意思?”顧之歡不解的看著她。


    南安慢慢的吸了一口氣,才緩緩說道,“你還記得那年你陪我去隨雲的時候嗎?”


    “當然記得,那時候你也像今天這樣,徹底的崩潰了。”


    “我其實沒告訴你的是……那次,我流了一個孩子。”


    “什麽?!”


    今天的南安,好像徹徹底底的變了一個人,說出來的每一件事,都足夠讓人驚慌失措。


    南安卻好像很平靜,“我該從何說起呢……我知道你有很多很多的疑問,可我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你,你慢慢說,我不著急的,你要喝水嗎?我給你倒點熱水吧。”顧之歡知道她心裏肯定很掙紮,不敢逼問,也不好多問。


    人在這般痛苦的時候,是經不起任何風吹草動的。


    她曾經親身經曆過,所以清楚的知道。


    南安默默的點了頭,顧之歡這才匆忙的去給她倒水。


    南安握著那帶著溫度的水杯,感覺自己好像有了一點點力氣。


    她這才慢慢的說道,“你一直都問我,那個讓我心動的男生是誰,我一直都沒告訴你,其實那個人,就是明少景。”


    從她方才說懷了明少景孩子的時候,顧之歡隱約已經猜到了。


    南安苦笑著,“你說我南安要什麽樣的男人沒有啊,為什麽要去喜歡明少景這樣的男人呢?他多渣啊,換女人跟換衣服一樣,根本不懂什麽叫愛,可我就是喜歡他啊,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大概……大概是那次我差點被人綁架,是他出現就下了我吧,一顆心就在那個時候,淪陷了。”


    與別人說起自己的事情,到底是有些荒謬的。


    南安也覺得自己的這份感情很荒謬,可他就真真切切的發生了啊。


    從前她沒和顧之歡說,是礙於她那好麵子的性子。


    現在想說了,是因為……這份愛大概已經要徹底的消失了吧。


    “在你們顧家還沒到江州之前,在我六歲的時候,我淘氣跑出南家去玩,險些被人綁架了,是明少景不顧一切救了我,他那時候也還是個孩子而已,可他保護在我麵前的樣子,就那麽讓我記憶深刻了,可是你知道明少景這個人啊,平日裏有多麽的浪蕩,小時候我不懂感情,隻是習慣性的依賴著這個曾經保護過我的人,後來漸漸長大,看到了你和三哥之間的感情,我就在想啊,明少景到底要什麽時候才能像三哥對你那樣對我啊?”


    “可是他沒有,他很浪,每天流連花叢,身邊無數女人,我看不慣,我承認我嫉妒,所以我就罵他,你知道我性子的,看不慣我就要罵,明少景說我粗魯,還故意格格格格的叫我,說我驕傲得不可一世,說我這樣的女人是沒有男人敢要的……他不知道我聽到這些,有多難過。”


    “因為……我愛的那個人,就是他啊。”


    “後來,我們兩個偷偷跑出去玩,就差點被人侵犯的那次,你還記得吧,我想你也應該清楚的記得,因為那次對我來說,太過可怕了,其實大家都不知道,那次我被下藥了,我很害怕,因為我看到三哥真的動怒了,我從沒有見過三哥那個樣子,好像徹底變了一個人,我就害怕的想要躲藏起來,當時明少景也在,他是唯一一個知道我中了藥的事情,他沒有聲張,就默默的帶著我離開了……”


    “那藥對我來說太猛烈了,我承受不了,加之身邊的人又是明少景,我就……”


    南安捂著臉,有些難以啟齒。


    可顧之歡懂,她沒有笑她,而是心疼的抱了抱她。


    那次的事情太混亂了,顧之歡記不得那麽多細節,隻知道自己差點就被侵犯了。


    當時南時見跟瘋了一樣出現,還差點鬧出了人命。


    後來她就被南時見帶走了,當時她太害怕了,完全忘記了跟自己一起被帶走的南安,所以也不知道她後來發生的事情。


    南安說,“明少景當時拒絕,可我纏著他,他到底是個男人,後來就沒把持住,和我發生了關係,那一晚對我來說,是痛苦,也是一種折磨的甜蜜吧,是我和他之間,唯一算是迴憶的地方了,盡管後來這麽多年,我一直都想去忘記。”


    人總是逼自己去忘記那些難以忘記的記憶,可這樣的逼迫往往會適得其反。


    所以南安深刻的記得那一晚的每一個溫度,每一道纏綿。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記憶,反複折磨著她,讓她難以自拔。


    “你知道我多驕傲,我清醒後怕被嘲笑,怕被家人知道,更怕以後在江州無法立足,我就跟明少景說,忘掉這一晚,我們之間什麽都沒發生過,我還威脅他,如果敢說出去,我就殺了他,你知道我善於放狠話的,明少景當時欲言又止,可我沒給他任何機會,我怕他嘲笑我,我怕他認為我被他征服了……”


    關於這一點,顧之歡特別能理解南安當時的心理活動。


    若真要怪,那就該怪明少景。


    剛成年的明少景,特別的浪蕩,總以征服女人為樂趣,還愛顯擺。


    南安不知道諷刺過他多少次,兩人還鬧過很多次不愉快。


    所以發生那晚的事情之後,南安怕明少景覺得她和其他的那些女人沒什麽不同,所以她要先一步下狠手,她不想當輸的那一個,她要讓明少景覺得,是她把他給睡了,而不是他征服了她。


    這種細微的心思,也隻有那個年齡幼稚的他們才會做出來的吧。


    換做是現在,可能就不一樣了。


    可這件事情,偏偏就發生在他們都少不更事的時候。


    一個衝動,一個莽撞,所以才有了這段錯誤的故事。


    任何事情都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就如南安和明少景,也如顧之歡和南時見。


    錯誤的時間裏,發生的事情就會有不可挽迴的錯誤。


    這才是為什麽要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才算緣分。


    情深緣淺,愛而不得,這世上多的是這樣的例子。


    南安也一度以為她和明少景,就是這世上的情深緣淺,愛而不得。


    當然,也有可能隻是她的情深緣淺,愛而不得。


    “明少景當時很憤怒,說了一句南安你真行後就離開了,我當時一敗塗地,迴到家後就特別害怕,不敢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情,更害怕明少景把這件事情說出去……,不過事實證明,是我想多了,明少景做到了我的要求,這件事情也徹底的爛在了我們的肚子裏,沒第三個人知道,我們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一個繼續浪蕩,一個繼續倨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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