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中你意,你打算要吃了我?”


    “還是先喝酒。”二頭目道。


    酒過三巡,盜頭兒道:“這次,若行人親自來,必有所教。你我不是第一次見麵,請開門見山。”


    “爽快!既如此,我直言。我是想讓你與句氏握手言和。”


    兩個盜頭兒頭子相視而笑。


    盜頭兒道:“二哥已然猜到。實不相瞞,我這寨,與其他山盜不同,除了男人,還有老小、女人,大大細細百餘人,年前被剿,死傷二三十個兄弟,尋兄覓弟,哭父喊夫,聽了如何不心痛?


    “探聽到你到了句氏,我與二哥痛定思痛,已有此打算。但,我們不敢太抱希望。我與句氏,結怨深似海,恐怕難以解開這個死結。”


    “我已與句寨主說好,若你允諾,冰釋前嫌,你寨歸於句氏,從此相安,共患共榮。”


    二頭目道:“如是這樣,則是最好不過。不過,我仍擔心,等我們歸順了,他再行報複。”


    “這你們放心。一則,兩寨對神鬼起誓,歃血為盟;二則,我奏明邑君,令句氏真心相待;三則,我以人頭擔保。”


    盜頭兒喜道:“有你擔保,我才放心。就這樣說定!”三人喝了一大缽酒。


    若春沛道:“我有一事,需要請教。”


    盜頭兒道:“不用客氣。”


    “那個黃蟮,是不是刺殺相胤的刺客?”


    二頭領道:“初來時,他說人們都叫他黃蟮,我就問他是不是殺相胤的刺客,他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但他是相胤在六方坪被刺後一個月左右到鍋圈來的。”


    若春沛道:“這就對了,肯定是他了。還有一事,我不明。”


    盜頭兒道:“請講。”


    春沛笑道:“你到底是何底細?”


    盜頭兒喝幹一樽酒,笑道:“老兄,你已是第二次相問。恕不奉告。”


    春沛笑道:“神龍見尾不見首啊!”


    “過獎了,我實是有不得已的苦處。來,喝酒!”


    春沛又對二頭領道:“你不會也是隻見尾,不見頭吧?”


    二頭領道:“若行人不是見到我的真麵目了嗎?況且,我哪敢與大哥相比,我是二代盜。”


    春沛道:“何不講來聽聽?”


    二頭領道講道:他父親當年,曾是鬱水鹽泉的武士小頭目,一次護送一舟鹽到枳都,路過丹涪水大溪河口,被水巴山盜兒所搶。


    鹽雖然丟了,他父親等幾名沒有被殺的護鹽武士逃得性命。


    想不到,迴到鬱水,鹽卿盛怒,將他幾人抓起來,要處以極刑。


    他父親在被處決的過程中,一個劊子手因與他父親有過交情,同情他,手下留情,沒有傷到要害。


    他父親再次逃得性命,先在深山中躲藏、養傷,吃盡苦頭;傷好後,無處安身,尋思無路,反倒投了鍋圈,做了盜兒。


    若春沛聽完,感歎道:“雖然還是你們這些盜兒惹的禍,但幾條人命,尚不值一舟鹽貴,可歎可悲!正所謂,逼良為盜。現在好了,歸於王化,走上正途。”


    二盜頭兒起身施禮相謝。


    酒畢,送若春沛安寢,盜頭兒道:“兄長,差點忘了,我有一件大禮相送。”


    春沛正顏道:“我不是為收禮才來勸和的!”


    盜頭兒笑道:“兄長自然是為我一寨老小性命而來。正因如此,必當重謝。”對外叫了一聲:“送禮進來!”


    若春沛一看,有人送進來的,是一個年青女子,打扮一新,有幾分姿色,忙道:“這禮我不能收!”


    盜頭兒道:“兄長放心,我這妹子是幹幹淨淨的,不是想送給兄長一夜,而是讓她服侍兄長。虎安山冬天寒冷,就讓她提鞋暖榻。”


    “我不納妾。”


    盜頭兒道:“兄長此言差了。你看哪一個卿大夫,不是一妻多妾?我知兄長夫妻和美,但若一個妾也不納,你不要體麵,兄弟們還要體麵。除非,你未當我是兄弟,還把我當盜兒!”


    “第一次見你,便知你與俗盜不同,如何不當兄弟?我不納妾,自有道理。”


    這時,那年青女子道:“你有何道理!不過是看我是盜兒窩的,怕別人閑話。若你不敢要,便是對我鍋圈假仁假義。或者,勸和本身也是一計。你一副瘦鬼相,要不是大哥、二哥敬重的人,我還懶得服侍你!”


    盜頭兒大笑,道:“園兒說得好,你若不納她,便是勸和有詐!”


    若春沛平時口若懸河,此時無言以對,笑道:“想不到鍋圈競有如此直爽有心的女子。好,恭敬不如從命。


    “從今以後,我便也是鍋圈的快婿了!嘴巴長在別人身上,要說就讓說去。不過,既是納妾,也不能無禮,送到虎安山,我擺酒請客,然後方可同塌。”


    盜頭兒大喜:“今後,你我便是扯不脫的兄弟了!”


    若春沛怕夜長夢多,令一虎賁速還句氏寨,通報盜頭兒同意和解之意,請句思祖準備祭祀用物,次日到望天坪對神鬼發誓,兩家和好。


    當晚,若春沛仍住鍋圈,防盜兒反複。


    到了約定時間,句氏、盜兒雙方各帶十數人,瞫英領虎賁,在望天坪設起台,若春沛作中人,祭神、鬼,歃血為盟。


    盟畢各歸寨慶賀。若春沛同迴句氏寨。荼氏、樊氏武士知兩寨和解,各迴本寨。


    臨散之前,若春沛召集句、荼、樊三氏來的領頭人,叮囑他們約束眾口,不要將句菊花遇害的消息傳到巴楚前方戰場,避免擾亂軍心,特別是荼天尺及上述三氏的武士,都與句菊花有特殊的關係。


    盜頭兒迴到鍋圈,召集眾人,宣布從此歸入句氏,當日下午到晚上大慶。


    鍋圈自從成了盜窩,從未如此隆重,眾人大醉。


    次日,天還沒亮,賊頭兒找來二頭領,說是重大急事。


    二頭領一見麵,驚道:“大哥,昨晚還好好的,又有何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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