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石子路旁,我掙脫開顧向陽的拉扯,說道:“我說的不對麽?蘇杏兒,我們親愛的校花,你顧向陽的女朋友!”

    他向後退一步,雙手抄進褲子口袋,眯著眼睛,等我說完才上前:“不對。”說著,又上前一步,看著我的眼睛說道:“是前女友。”

    我扯嘴笑笑:“這和我,有半毛錢關係?”說罷,我轉身,快步迴了宿舍。

    迴的有些急,坐在凳子上時,我的額頭竟滲出細密的汗珠。可我是無暇顧及的,因為顧向陽,又分手了。

    有欣喜,因為給他幸福的那個人不是蘇杏兒。可更多的,是鋪天蓋地的害怕,因為蘇杏兒那樣的美人兒也沒能留住她。而我這個永遠站在黑暗角落裏的懦弱者呢?

    更是天方夜譚。

    入夏,學校40周年紀念日的到來,使得每個學院每個專業的節目準備活動一度水漲船高。能夠通過晚會節目組的終審,是班級的榮譽。

    我所在的專業隻有一個班級,任務艱巨,便被班委不由分說報上了我的芭蕾舞劇。我著實無奈,早些年,我就丟下了舞蹈,再沒練習過的。

    距離晚會還有一個月時間,是容不得多想的。我尋了班裏有些芭蕾舞功底的女生,便見縫插針,開始了排練。

    排練已經一周的時候,排練廳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在更衣室換好衣服出來,看到本該開始新一輪壓腿訓練的人全都鬆散開。見我出來,便都跑過來:“喬恕,有個傳媒學院的,說是要給我們拍照!”

    說著,那人走過來。隻是第一眼,便是讓我一驚了的,因為這人一雙明亮的眸子。可是接下來,我的腦仁便開始疼起來。

    因為此人太眼熟,我好像在哪裏見過,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不好拂了大家的興致,我也就沒有阻攔拍攝的進行。拍攝完畢的時候,已是近晌午,如此,又浪費了一個上午的訓練時間。

    我正尋思著如何找個其他的時間給補迴來,耳畔突然響起一道詢問:“有時間麽?”

    沒有停頓,連頭也沒有抬,我答:“嗯。”隻是話畢,我便反應過來,抬起頭看著這個學攝影的:“嗯?”

    這一帶的餐廳我沒有來過,離我們的宿舍樓太遠。不過當邱景辰端著一盤接著一盤賣相姣好的美食過來的時候,我是有些想一巴掌拍死自己的衝動。

    “你們這裏怎麽

    還有自助餐?”我問道,滿是不可思議,和不服氣。

    邱景辰笑笑:“整個學校隻有這個餐廳有自助餐。”

    我撇嘴,塞進嘴裏一個魚丸子:“抗議!”屆時,還注意到了他手臂旁的雜誌,是關於攝影的。我的腦海突然一道電石交加而過,不得不使我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

    他放下筷子,看著我:“現在才想起來?”

    這人,就是我在圖書館遇到的那位,讓給我座位的,好人!懊惱自己的後知後覺,我拍了自己的腦袋:“我說怎麽這麽眼熟呢!”

    自行拍攝一個係列的主題,是邱景辰期末要交的作業。我看了一看在他拍攝下,我的演員們的照片,係列的名字叫“腳尖天使”。

    因為邱景辰的追求完美,精益求精,所以免不了,我們排練完畢,還要被他的相機一陣折騰。

    月底,趕在期末前兩個星期,晚會開幕。

    多少年過去,我再次穿上芭蕾裙站在舞台上的時候,心裏突然想起的是初三那年的運動會開幕式上,顧向陽給我換的小一號的舞鞋。

    如今,我的舞鞋完好無損,給我換鞋的那人,也漸行漸遠。

    當晚的表演很成功,與觀眾互動的表白牆上,被滿滿的讚美聲霸屏。我彎腰謝幕,轉身下台的輕輕一瞥間,表白牆上滑出的一句話印刻在我的腦海,怎也揮之不去。

    “鞋子都挺合腳的。”

    鞋子挺合腳的。我邊尋思邊換衣服,所以出了化妝間,竟也不自知。

    “喬恕。”邱景辰鮮有的不帶相機。

    我的思考中斷,重新迴到圓滿完成任務的喜悅裏:“你剛才在台下看著我表演的?”

    他點點頭:“很美。”

    我卻覺得有些奇怪:“你,有什麽事嗎?”

    他又點點頭:“我的作業通過了,為了表示感謝,順便放鬆一下,我帶你出去玩吧。”

    雖是祖國最北邊的地界兒,但在這盛夏時節,卻也逃不過燥熱的侵襲。我提議去了冰窟,然後在迴來的幾天裏,我患了重感冒。

    最後,還是麻煩了邱景辰,在我感冒的幾天裏,細心的照顧。

    我們迎著夏風,走在石子路上的時候,我說:“邱景辰,謝謝你。”和邱景辰認識的這兩個月來,是我說話最多的時候。

    他像是有魔力一般,讓待在他身邊的

    我,有種自然而然的輕鬆與舒適。似乎從小到大,我都沒有這樣的一個朋友,聽我訴說聽我心。

    他腳步頓了一頓,說道:“僅是感謝麽?”

    透著月光,我又看到他那雙如水的眸子:“那,還該有些什麽?”

    他看看星空:“不早了,迴去吧。”

    在春去秋來幾個輪迴,我曆經實習求職的奔波操勞後,驀然迴首,我才驚覺,就這般猝不及防的,我已經離開了我的南方小城四年之久。

    我竟獨自,流浪了四年。

    吃完最後一頓散夥飯,我提著行李箱,坐了南下的火車。迴去的路上,我滿腦子驚奇。我原是那麽怕冷的一個人,竟也堅強的忍下了這北國的寒。

    想來,時間是可怕的,習慣,也是可怕的。

    七年前的此時,顧向陽徹底的遠離了我的生活,如今,我也習慣了沒有他的日子。那麽,就這樣繼續下去,也不失為一種好的結果。

    也許,此去經年,我會找一個溫暖的人,組成一個溫暖的家,溫暖的過完這一生。

    再次安頓在媽媽的別墅,我又像剛搬進來之時,徹頭徹尾打掃了一番。這房子絲毫沒有變樣,我卻失神。

    是不是,久遠之年我的媽媽,也是空有滿腹耳語,奈何環望四周,隻有冰冷的牆壁相伴。

    夜晚,我披了披肩蜷在躺椅上數星星,在我數到第一百顆的時候,突然一個電話打進來,是邱景辰。

    “喬恕,這裏有一個支教的活動,要不要考慮一下,陪我一起去。畢竟,我們隻剩下青春的尾巴可以抓抓了。”

    是夜,漫天繁星,璀璨如炬。隻是不巧,剛迴來,我便又要拋棄了它。

    次日一早,我拖著行李站在大門口,不舍的迴望之後再轉身,我便怔在原地。郊外的清晨露水重,像是沒有晾幹的衣服,是微微滲透著濕意的。

    眼前的少年就這般踏著露水,出現在我的麵前。隻瞬間,我的腦海便像是過了場電影,這些年,所有有關他的消息都於此時,悉數呈現。

    三年之前,顧向陽從南疆畢業,迴到威楓酒業上班。兩年之前,他和喬威老友,康嘉大酒店老板米昂的千金米嘉,定婚。

    就在不久後,米家新的酒店開張之時,顧向陽,便要結婚了。

    這些早已得知的消息重新被翻開,我的心又狠狠地撕扯了一番。像是新結好的痂又被二次創傷,比之

    原來,疼之更甚。

    即便我清楚的知道,屬於顧向陽的女人新陳代謝完一個又一個,但都不會是我。而他與誰結婚,更是與我無關。

    可我的心還是會疼。

    抿下唇,我說道:“太久不見,還沒來得及恭喜一聲呢。”頓了頓,我又說:“百年好合!”

    顧向陽頭頂豎立的頭發夾雜了些晶瑩的露珠。他沒有答話,就隻是一直看著我,用那雙風情萬種卻又幽邃晦暗的桃花眼。

    良久,在我不耐,拉起行李要走的時候,他走上前把行李奪過去:“我送你。”

    我驚訝,不自覺挑眉:“你知道我要幹嘛去?”

    他又不說話了,隻是把行李放在後備箱,然後自顧坐上了車。我呆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2.

    車窗緩緩下來,顧向陽探出頭,說:“上車。”

    我上車,卻不踏實,最後還是忍不住說道:“我要去的是機場。”他看了我一眼,便不再說話。

    隻是下車許久,顧向陽還不走,我不自在:“你走吧,我自己等著就好。”揶揄了一番,我還是說道:“謝謝你。”

    他從後備箱裏拿出我的行李,與此同時,還有另一個。我驚訝:“你,這是要做什麽?”

    他答:“你覺得我要做什麽?”

    我呆住,隨即吼道:“你不要開玩笑,我不需要!我的朋友會在那邊等我的。”

    也許是我看花了眼,他竟然笑了:“他來不了。”

    我狐疑,有種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挫敗感。隨即,我的手機響了,是邱景辰的電話。

    “喬恕,現在飛機還沒有起飛,你不要登機。我沒辦法去青海了,你自己一個,沒有照應,也不要去了。這次,是我對不住你。”

    顧向陽和我同時登機,他進了頭等艙,我去了經濟艙。隻是這漫漫長路,我卻總覺一種莫名的不切實際。

    飛機因天氣原因晚點,到達青海,已是淩晨2點。眼皮已然在打架的我,忽然想起,自己竟把預定酒店的事情,給一本正經地拋到了腦後。

    顧向陽拖著行李出來,走到我麵前。

    我著實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或者是不是他的腦子被驢踢了還是被門擠了:“你是專門陪我過來的麽?”

    他點頭,說:“走吧。”

    我問:“去哪裏

    ?”隨即,我想起來:“我沒有,預定酒店。”這聲音到最後,儼然變成了蚊子哼哼。

    他歎了口氣,貌似輕微笑了一下。

    此時,深夜的大西北飄起了小雨絲,微微滲透著涼。我裹緊了外套,三步並作兩步跟在顧向陽的身後。

    尾隨著來到附近的酒店,一直到他拿出房卡準備開門。見我站在身後瞪著眼睛,顧向陽問道:“有事兒?”

    我被他問的膛目結:“我的呢,我是說,我的房卡。”

    他把門打開,轉身說道:“我隻是預定了我自己的房間,至於你的,為什麽來問我?”

    是啊,我為什麽來問他。因為我忘了。

    他並沒有關門,而是一直看著我。我說:“有事兒?”

    “你不進來?”他答非所問。

    “我不”

    隻是還未說完,我便被顧向陽一個用力,給拉到屋內。他的臉就如此貼著我的,惹得我一陣不自在,掙脫著想要離開,卻被他越擁越緊。

    我害怕:“放開!”

    他笑笑,鬆開我,轉身向裏麵走去:“我睡床。”

    我長籲一口氣,放下行李。卻還是不自覺地,摸下嘴唇。剛才顧向陽的唇,就是那般近在咫尺的。可是我又想起了什麽,跑過去問道:“米嘉知道麽,你來這裏?”

    他已是□□著,我“啊~”的一聲,拿手捂眼。

    “不知道。”他倒是答的利落。

    著實太累,我貼在沙發上的同時,也沉沉睡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日上三竿。我猛地坐起,自說自話道:“今天就得到達希望小學同支教隊伍集合的。”

    我竟然睡到這般時候。

    “青海暴雨,所有到青海的航班,都已停飛。”顧向陽把報紙放下,露出臉,又說道:“這意味著,你們的人,根本到不齊。”

    我一愣,才想起來,我身邊還有一個人:“顧向陽,我不管你是因為什麽來青海,不過那都與我無關。我們就此別過吧。”說罷,我挽起長發,洗漱一番,收拾好行李便要出門。

    顧向陽擋在前麵:“你是聾子麽,我說今天青海暴雨!”

    我看著他,然後慢慢走近,笑笑:“你是在關心我麽?”

    他愣住:“如果我說是呢?”

    這迴換我愣住,頓了頓,我才說:“我唯一相信你良心發現想要對我好時

    ,不久,我便被你的女朋友打了。”

    果真是暴雨,絕非鬧著玩,我叫的出租車也推遲了半小時才到。

    “姑娘,你說的地方有些遠,還有些山路。可照情形來看,這暴雨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的。你真的著急,要現在趕過去麽?”

    我略作沉吟:“我加錢。”

    到達鎮上已是傍晚,我匆匆尋了支教要安頓的賓館,再填飽肚子,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已是深夜。

    顧向陽說對了一半,支教的人不僅是沒有到齊,而且還是根本沒有人來。被我們整個承包了兩個月的賓館,目前隻有我自己住了進來。

    一個人坐擁整棟大樓,我還是受寵若驚的。

    次日一大早,我被電話叫醒,說是顧向陽進了醫院,需要我去繳納醫藥費。我匆忙趕過去,詢問了醫生。

    所幸,隻是高原反應。

    進病房的時候,顧向陽已經醒了:“你在擔心我。”

    他的眼神望過來,一動不動,我頓了頓,說:“既然水土不服,天氣變好之後,馬上迴去吧。”

    說罷,我出了病房,隨後,直接去了機場。支教人員陸續到來,為避免他們走了彎路,我安排了直達的汽車去接送他們。

    最後一班汽車到達賓館的時候已是傍晚,我拖著疲憊的身軀迴到房間,然後在門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同一樓層的支教同伴小單打趣道:“這男朋友真貼心,還在門口等著!”

    我愣住,卻懶得解釋,看著顧向陽:“醫生說你過兩天才可以出院。”

    他拿過我手中的房卡,推門而入,徑直躺在床上才迴答:“我覺得還是你這裏比較舒服。”

    我深吸一口氣,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盡量使自己平靜:“我不知道是什麽風把你吹到了我這裏,是新鮮也好還是又想捉弄我也罷,但是這迴我不想奉陪了顧向陽。”頓了頓,我又說:“今天晚上你就先在這裏,我去找小單。”

    剛要起身,我卻突然被顧向陽騰空抱起,扔在床上。我驚恐,低吼道:“你瘋了?”可迴答我的是他不由分說的吻,強硬且不容置疑。

    我狠狠抓著他的頭發的手,被他一把禁錮,他的吻越來越肆意,一點點向下。如此突然的場麵讓我害怕,我越是抗拒,他越是放肆。

    就像我記憶尤深的那個走廊的拐角,女生帶著哭聲的求饒,換來的並不是顧向陽一丁點

    的憐香惜玉。

    是不是於他來說,女人,都隻是拿來消遣的樂子。

    如此,我一個用勁,他“嘶”的一聲,隨即便是撲麵而來的血腥味,苦澀且惡心。他的眼眸由得意變的憤怒,然後是他更加瘋狂殘暴的掠奪。

    像是突然落入了深井,我注定要萬劫不複了。

    我留下的淚水被他一遍遍吻去。眼前的這個人,帶給我的從來都不是明媚和溫暖,可是卻是他,一舉一動都牽動著我的心弦。

    也是他,輕易之間,吞噬了我的希望。

    3.

    我醒來已是很晚,顧向陽早就不見了蹤影,留下一張字條,那是我認得的字體:“聽你的話,我滾了。”

    滾了。

    一股小火不疾不徐的燃燒起來。我想起多年前,顧向陽打碎了喬威最喜愛的煙灰缸,據說是一位故人相送。

    然後我就自然而然成了替罪羊,盛怒之下的喬威拿皮帶抽了我的屁股,還被關在書房麵壁思過一天。

    顧向陽吹著口哨探頭探腦過來看我笑話,我眼裏噙著泛光的淚花,咬牙切齒地擠出了一個字:“滾。”

    我不該忘記的,顧向陽是最記仇的。

    他說到做到,又從我的世界裏消失了,在又一次成功地擾亂我滿足且波瀾不驚的小生活之後。

    一陣暴雨之後,酷暑夾起了尾巴,陣風吹來,空氣裏到處都是愜意的涼爽。轉眼,要離開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我提了相機,和孩子們約好了要一起去他們口中所說的,傍水且牛羊成群的草原合影留念。剛拉開門,對麵出現一陌生女子。

    “茶,還是咖啡?”我站在茶水桌前,居高臨下的望著對麵沙發上的女子,詢問道。

    她環顧四周後,說,“一杯白水吧,倒是有些渴了。”頓了頓,她又詢問:“怎麽會想著來支教?”

    我把水放在桌子上,坐下:“以後迴首青春的時候,不至於太尷尬。”

    她喝過水,笑笑:“難得喬小姐這般沉穩的性子,倒讓我羨慕了。”

    我心裏苦笑,羨慕我什麽?無家可歸還是孤家寡人。看了她一眼,我沒了耐心:“米小姐不遠萬裏趕來,所為何事?”

    她愣了一下,似是沒有想到我會這麽直接:“好,既然喬小姐”

    “可以叫我喬恕。”我打斷道。

    “,既然

    喬恕你如此爽快,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說罷,她的眼睛望過來,盯著我,“你,難道就沒有好奇過你的身世麽?”

    聞言,我大驚失色。

    她從包裏拿出一份文檔放在我的麵前:“我想,喬恕你也想過吧,為什麽喬威會對你這個名義上的親生女兒如此冷淡,卻對他領養來的兒子百般提攜。”

    我起身:“你閉嘴!”

    她慢慢走過來,靠近我:“我是不是戳中了你的心裏話?”

    “怎麽說呢?”我後退一步,與她一米之隔。

    她笑笑,坐下,端起桌上的白水泯完一口,又說:“我明白了,你在自我催眠。”

    突然覺得可笑。

    我的身邊從來不需要自以為是的人,無聊到挖空心思揣摩別人的心理,隻為將之暴露在陽光下,公之於眾。

    “米嘉,你如此著急著告訴我這些,於你,又有哪些好處?”我握緊的拳頭鬆開,不動聲色地坐下來:“讓我想想,哦~,是跟顧向陽有關吧?”

    她的臉色微變,我學著她的口吻說道:“我明白了,你在自我欺騙。”頓了頓,我又說:“看來我那哥哥真不是個省心的主兒,著實讓我未來的嫂嫂操碎了心。不過,想來不用我說,你也是知道的吧,我那哥哥的前女友,都可以組成一組女子排球隊了。”

    她倒是鎮靜:“那又怎樣,誰沒有些過去呢。最重要的,他最後的女人是我。”不過,她摩挲的手指還是出賣了她。

    我笑笑:“所以說,你在自我欺騙。”我起身,打開門,又說:“你根本沒有把握做他最後的女人。”

    因為,顧向陽根本沒有心。

    “有些不巧,我還有重要的約會,不能招待嫂嫂了。”

    米嘉臉色難看,拿起包走過來:“我低估了你。”

    我笑而不語,直到門關上的那一刻,才盡然崩潰。原來,有的事情,並非你不想知道,就可以蒙混過關的。

    那麽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可以變得名正言順。

    喬威和顧向陽的媽媽顧敏是昔日大學裏的一對戀人,無奈喬威家裏的門戶之見迫使他們分開。

    最後和他結婚的,是我的媽媽蘇楓。兩家都做著紅酒實業,本是競爭對手,如此,便強強聯合,發展為今日的紅酒帝國。聯姻的同時,兩家的公司合並,更名為“威楓酒業”,最高領導權歸於喬威。因為,我的姥爺不久便去

    世了,而她隻有唯一的一個女兒,便是我的媽媽。

    那時已有身孕的顧敏含恨離開,偷偷生下顧向陽。連年的鬱鬱寡歡使得顧敏早早香消玉殞,臨走之前,他聯係了喬威,告訴了他顧向陽的存在。那年,正是我6歲。

    在此之前,未承想,喬威漸漸喜歡上了我的媽媽蘇楓。可在結婚之前,我的媽媽是有她的戀人的。那人就是我爸,隻不過我媽媽欺騙了喬威,直接導致了後來6年錯誤可笑而又屈辱的付出。

    為此,他們吵了無數次,最後終於協議離婚。我媽媽帶著我,和爸爸踏上去往異國的路途,隻不過,在去機場的路上,發生了車禍。這便是我頭頂濃密的發絲下,那塊如今小的看不見的疤痕的來源。

    那場車禍,在他們兩個的保護之下,我幸存。從那個時候,似乎就注定了我的孤苦無依吧。不過我是不記事的,尚蒙在鼓裏的喬威把我接到了他的城堡,公主般照顧著。

    直到,顧敏來電話的那一年,喬威做了兩份親子鑒定。如今,複印件正握在我手中,正是這兩張翻天覆地了我後半生的命運的白紙黑字。

    不,應該說,是所有的一切最終,都迴歸了原本的軌道。

    那麽顧向陽呢?他是早就知道這一切的人吧。所以他恨我這個奪走了她媽媽幸福的仇人的女兒,所以他才對我百般刁難,所以他才把他的快樂建立在我的憤怒之上,所以,他才在睡了我之後,拍拍屁股,銷聲匿跡。

    喬威呢。我的存在,始終是他無限風光生涯裏一抹醒目而又醜陋的蚊子血,始終是他嘔心瀝血為情敵喂養了6年的一塊心病,始終是他頭上綠帽子的象征。所以至今,他都不敢對外承認,我不是他喬威的女兒,我身上留著的,是他情敵的血。

    即便,他早已恨我入骨。

    是的,他們都恨我入骨,這兩個我曾經以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

    我原已千瘡百孔的心到現在,已經不懂得疼痛,它似乎沒了溫暖,希望,和愛,它變成了石頭。

    我換好衣服,化上精致的妝,去給孩子們拍照。

    傍晚,我們躺在草地上看夕陽。太陽的餘暉染紅了西邊的天際,遠處似乎和天際重合的草原與牛羊,都鍍上一層金黃。

    我的學生躺在我的周圍,我們被這夕陽的美麗折服。班裏最小的女生突然哽咽道:“小喬老師,我想媽媽了。”

    小梅的爸爸媽媽去了東南經商,把唯一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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