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紅月不會用隱身符,但她知道動用隱身符需要一種符咒才行,符咒不算什麽隱秘,隻要成為修行者,或者向修行者打聽一番,即可得知。


    符咒這種道家的東西,徐言並不陌生,能得到符咒的全文,他自己就可以使用隱身符了,隻是隱身符上的紋路已經很淡,看來這種符籙並非法器之流,而是一種消耗品,用幾次也就無效了。


    徐言在看著隱身符傻笑,想象著自己隱匿了身形之後能幹些什麽壞事,而龐紅月則看著那張隱身符愁眉不解。


    隱身符價值不菲,徐言已經廢了許敬之,再搶走隱身符的話,許家更會恨他入骨,老祖宗始終沒有吐口幫徐言擋住許家,她爹爹對於交惡許家更是有所忌憚,龐紅月覺得徐言身上的麻煩變得越來越大了。


    “還給許家吧,要不然他們不會放過你的。”輕聲的規勸中,女孩不由得更加擔心了起來,徐言現在沒事,一旦許家找來,可要如何是好呢。


    之前還在為徐言體內的劇毒擔憂,現在龐紅月才發現,不用她們兩個去留蘭穀,許家就得先殺來了。


    看著麵前的少年,龐紅月覺得頭疼了起來,那就不是個人,而是坐在她秀樓裏的一大團麻煩。


    “不還,這張紙上又沒寫他們許家的姓。”龐紅月還沒想好對策,她眼裏的麻煩又說話了:“要還也得還給隱家嘛,你看看,這上麵寫的隱,不是許,除非他們許家統統該姓隱,這張紙就還他們。”


    徐言自顧自的自語之際,龐紅月已經上樓了,那位大小姐實在聽不得徐言的廢話,龐紅月覺得自己要出手揍人了,惹了一身麻煩還能穩如泰山,也不知徐言是沒心沒肺,還是傻瓜一個。


    東方泛起了魚白,看不到鬼魂的徐言長出了一口氣,隻有一隻右眼他實在不太習慣,以前看到鬼魂都習以為常了,一下子看不到了,他會覺得身邊左右全都是厲鬼在虎視眈眈。


    心病了啊這是……


    長長地唿出一口氣,徐言無聲的輕笑了起來,還好有龐紅月和他鬥口,被他壓在心底的那一絲恐懼,也在漫漫長夜中徹底消散開來。


    天都快亮了,徐言起身活動活動筋骨,雖然左眼看不到,他的身體可沒什麽大礙。


    晨光裏,少年猛地捏起了雙拳。


    至多兩個月,或許一個月,烏罌草就要再次毒發了,徐言的時間變得越來越少,青雨身上的瓷瓶裏還有六七粒混雜著烏罌草的行氣丹,可是這種恐怖的劇毒,每吃下一次,下一次發作的時間就會縮短一半。


    沒多少時間了……


    將心中的焦急壓了下去,徐言從懷裏取出半把紙扇,那是許敬之身上翻出來的,之前徐言還看不出什麽蹊蹺,如今他看到這半把紙扇,立刻聯想到大齊的另一處邪派,紙扇門。


    黎易先是被許敬之殺掉的,想要在京城附近殺掉四大家族的嫡係子孫,可並不容易,徐言斷定許敬之必然有幫手,而這個幫手,極有可能是紙扇門的人。


    許家為了掩飾許敬之的惡行,特意找來兩個行商到黎家說謊,可是他們編排的謊言有些過於逼真,紙扇門的少門主既然都被編排了進去,沒準蕭夢當真在去年抵達了大普,還協助許敬之殺掉了黎易先。


    假作真時真亦假,這種猜測,徐言也不敢斷定,不過他認為以許家的德行,勾結邪派的可能性實在不小。


    徐言倒是很想現在就將厲鬼的身份公之於眾,怎奈除了他之外,別人可看不見鬼,更不會相信他的胡言亂語。


    “用來接頭的信物麽,倒是十分合適啊。”把玩著手裏的半把紙扇,徐言低聲輕語:“紙扇門,許家,這下子有趣了……”


    龐紅月迴到二樓之後一樣困意皆無,天光漸亮,她走到窗前,望向自己的小院。


    她喜歡在二樓看自己的院子,喜歡那種輕鬆平靜的心情,更喜歡朝陽迎麵而來的震撼,龐家的大小姐卻十分討厭在院子裏亂轉的那道身影,破壞了她的安寧不說,還擾得她的芳心紛亂不堪。


    徐言東一頭西一頭的在院子裏轉悠,不時撿起一些草棍枯枝之類的東西,看得龐紅月直皺眉,不知道對方又發什麽瘋。


    看著看著,女孩的黛眉漸漸舒展了開來,芳心更是泛起了波瀾。


    她看到徐言將撿到的草棍枯枝,仔仔細細的編在牆角那個稻草人的身上,快兩個月了,稻草人身上的草屑已經有些淩亂,卻在一些枯枝的固定之下,變得平整了許多。


    越發整齊的稻草人,是龐紅月親手編織的替身,代替她洞房之夜,想起與徐言的相遇,女孩兒一雙靈動的大眼睛裏,現出了一股溫柔的神采,如果這份溫柔經過時間的發酵,或許終究能成為愛戀,可惜,龐紅月眼裏的溫柔隻是出現了一瞬,就被憤怒所代替。


    她看到徐言正在摸那稻草人的心口,嘴裏還不知嘀咕著什麽,最後跑到小廚房,拿了兩個冷饅頭給稻草人塞了進去……


    這麽恨人呢?


    龐紅月哀歎了一聲,不再多看院子裏的那個色坯。


    在清晨就開始忙碌的不僅有徐言,還有四大家族的家主,不僅城外的藏雲觀在準備著龐大的儀仗,更有揣著密旨的太監匆匆離開皇宮,偌大的京城,仿佛今天蘇醒得特別早,而那些早起的人們,大多都在對著徐言而來。


    天門侯迴到龐家的消息,一夜時間足夠傳遍整個京城了,一個人就能挑動各方的勢力,這種本事,旁人可未必能有。


    皇宮內,批閱奏折的皇帝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困擾了他好幾天的麻煩,可算是定下來了,不就是警告許家不要傷了天門侯這種小事麽,年輕的帝王搖頭苦笑,感慨萬千,一介帝王身,在兩位重臣之間也難以取舍啊。


    城外藏雲觀,太清教的駐地深處,修建著一座古香古色的涼亭,這座涼亭是太清教的教主閉關打坐之地,平日裏無人敢靠近,而今天,太清教的三位護法正立於涼亭外,在他們的身後,是千名精神奕奕的道人,有的手持桃木劍,有的身披大紅的道衣,有的趕著騾車,有的舉著道器。


    今天可是太清教大日子,第四位護教法師的出現,預示著太清教中又多了一位強人,隻待教主祈天完畢,就要入城分封法師了。


    左相府,年邁的老者微眯著雙眼,聆聽著剛剛抵達京城的手下,匯報著鏢隊計劃的全部過程,當聽到俘虜有近百之後,老人無聲地笑了起來,點頭屏退了手下,喚來仆人端上早餐,年歲大了,不吃早飯可不行,今天他還有的忙呢,龐家這一趟,他不去是不行的,如果不能親眼看著徐言脫險,程昱可放心不下。


    黎家,清瘦的老者靜靜的坐在大廳裏,等待著天明之際,好率領家中的高手趕往龐府。


    萬家,肩頭攀著一條王蛇的萬大財,望著初升的朝陽冷笑不止,在他的身後,少了半口牙的萬戶侯咬牙切齒,今天他要趁著許家發難的時機,也敲碎徐言的牙齒。


    許家,寧靜的宅院裏看不出異象,然而聚集在家主身邊的數百高手已然在磨拳搽掌,在廳堂的最中間擺著一副擔架,擔架上躺著萎靡不堪的許敬之,隨著許誌卿的一聲怒吼,四個壯漢合力抬起了許敬之,一行人殺氣騰騰趕往龐府所在的街巷。


    各方來客,心懷各異,總之,這些人的目的都在徐言的身上。


    今天的龐府,必定會有一場大熱鬧,不過沒等龐家開始熱鬧,龐府對麵新開張的買賣家,已經點燃了爆竹,劈裏啪啦的脆響聲中,充滿了殺機與變數的一天,來臨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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