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山東人喜歡娶大老婆。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現如今東北莊的大老婆都讓別人娶走了,剩下的全是小老婆,你愛娶不娶。

    劉學偉和春梅的姻緣,就不在同一條起跑線上。劉學偉比春梅大十二個生肖,不多不少剛好一輪。劉學偉感覺春梅水靈秀氣。春梅感覺劉學偉成熟穩重。這樣說來應該是八九不離十,誰都沒有嫌棄誰。

    劉學偉平時腦袋瓜好使的不得了,全村有多少戶人家,幾乎能挨家挨戶報上名來。可不知怎麽搞的,一見著春梅腦袋就卡殼。想好的許多話,一句也說不出來。以前,劉桂美沒有把劉學偉和春梅往一塊湊的時候,劉學偉見了春梅有說有笑,時不時地還開個小玩笑。如今不但玩笑開不成了,而且連語言都發生了障礙。劉桂美教劉學偉主動一點去找春梅,這本來是無可非議的,男人該主動的時候就要主動。劉學偉心想,主動以後說什麽呢。

    劉學偉現在的名聲可大了。不是因為當村長,而是因為當了豬倌。其他村的人來找劉學偉,首先問的是豬倌在不在?有的甚至問豬頭在不在?聽的人莫名其妙哈哈大笑。很少有人知道他叫劉學偉,而且是東北莊村的村長。由於這兩年劉學偉把心思多一半放在了豬身上,育小豬、搞種豬、管配種。語言詞匯多一半轉移到了豬身上。給豬配種劉學偉不在話下,三下五除二地就搞定了。與人配對要比豬難度加大了。豬不會說話,就算有大腦會思考,但它不能反抗。人是又會說話又會思考還能反抗的高級動物。倆人好的時候,說再多的話都不夠用。翻臉時,一句半句就成。這不是劉學偉一個人遇到的問題,而是所有男人都能遇到的實際問題。劉學偉知道自己現在的優勢在豬身上。所以,下定決心要約春梅到豬場去,讓春梅去欣賞他培育出的豬。聽他對豬作的‘學術報告’。展示他的研究成果。

    讓春梅到豬場去赴約。劉桂美同意了。

    春梅自幼就害怕動物。誰家養貓,她從來不去喂。誰家養狗,她就不進誰家的門。即便是看到別人家養了大大的耳朵、紅紅的眼睛非常可愛的小白兔,她也是遠遠地站在一邊看。最有趣的是春梅四、五歲的時候,有一次被一隻鵝追的滿村跑,她感覺周圍的人都在看熱鬧,沒人前去幫她嚇唬鵝。春梅嚇的差一點尿褲子。真的尿沒尿褲子無法知曉。從那以後春梅連雞都害怕了。

    劉桂美找到春梅後,告訴她劉學偉想讓她去看豬。春梅一聽心理就發怵。不知道是答應好還是不答應好。春梅的心裏就像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最後春梅想能推過去就推過去,實在推不過去再說。

    東北莊的人不興談戀愛,不是不興是不會。當時別說戀愛,就連這個詞都不能說。那時也沒有約會一詞。倆人要想見一麵,都必須有第三個人在中間聯係。你不要想明目張膽地去找誰找誰,這是完全不可能的。春梅給劉桂美講了她害怕豬。劉桂美那能相信,認為春梅在推脫。

    劉桂美說:豬有什麽可怕的,它又不咬人。

    春梅說,不咬人我也害怕。

    劉桂美說,那麽不看豬,看看豬場行不行。

    春梅說,看豬場可以。

    劉桂美說,那就今天晚上去。

    晚上去,那不更可怕嗎?春梅說。

    劉桂美一看沒轍了,隻好說,我陪你去行不行。

    春梅迴答的很爽快,那太好了。

    事情有的時間很簡單,一句話就夠了。有的時間就很複雜,幾天幾夜都解決不了。

    劉桂美陪著春梅來到養豬場,是劉學偉沒有想到的。其實很簡單,劉桂美不是自願來的,是沒有辦法。劉學偉心想,蓋養豬場的時候幸虧想的周到,多蓋了幾間房。不然今天就要泡湯。

    劉桂美陪著春梅來到養豬場,宮兆光也在養豬場。這是劉桂美沒有想到的。宮兆光見到劉桂美和春梅這麽晚了來到養豬場,也有點吃驚,他納悶這是怎麽迴事。

    劉桂美一見宮兆光也在豬場,反而高興了。她認為世上的事就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安排的天衣無縫。

    劉桂美把春梅交給了劉學偉。很知趣地把自己交給了宮兆光。今天的月光特別的明,月色格外的美。

    劉學偉要帶春梅去看豬。春梅說,我害怕。劉學偉說,有我在你怕什麽。春梅恣意不去。沒辦法,因為現在天色已晚。劉學偉不能把春梅帶出豬場。要是帶出豬場,碰見村裏的熟人,那後果不堪設想。劉學偉深知人言可畏這句話的含義。當年小春花是被壞人強奸的,根本沒有小孩子的一點責任。最後,硬是讓東北莊的人指指戳戳給說死了。

    劉學偉和春梅在所謂的辦公室裏呆著,隔壁就是宮兆光和劉桂美,這簡易的房能隔什麽音,不管幹什麽,自己多注意就是了。

    劉學偉把準備了幾天的‘豬詞’全部封存起來。它已不屬於現在的表達範疇。從現在開始,不能再說豬了。沉默了半天,劉學偉才悄悄地問春梅,劉桂美給你說了咱倆的事吧。

    春梅不好意思的低著頭玩著手,說了。

    劉學偉說,那你同意了。

    春梅含羞地點點頭,同意。

    劉學偉說,你打算怎麽個辦法?

    春梅搖晃著身子,我聽你的。

    劉學偉說,咱倆秋後就辦事吧。

    春梅點點頭說,可以。

    劉學偉說,我啥時候可以去你們家,給你父母說這件事。

    春梅高興地說,什麽時候都可以去。就是不要晚上去,你別把我父母給嚇驚了。

    劉學偉樂了,我有那麽可怕嗎。

    春梅扯嬌說,你本來就可怕嘛。

    劉學偉說,房子是現成的,我們還需要添些什麽東西嗎?

    春梅說,辦事用的東西你就看著辦吧。

    劉學偉說,我怎麽會知道你還缺些什麽?穿的、用的。

    春梅說,你見過咱村辦事的沒有?

    劉學偉說,見過。那時年輕沒記著。

    春梅說,那隻有按老規矩辦。迴去問問老人看該咋辦。

    劉學偉說,你自己沒有什麽要求?

    春梅說,我沒有什麽要求,我聽你的。

    劉學偉幾次都想上去親一親春梅的嘴,可他沒有這個勇氣。幾次想摸一摸春梅的臉,可他沒有這個膽量。看的出他在克製著全身每一根神經。他清楚隔牆有耳,此事不能出半點差錯。

    春梅不知道倆人在一起還能幹些什麽,難道就這麽傻呆著說話,難道結了婚也是這樣,春梅特想知道倆人在一起還能幹些什麽,可她即不好意思說,又不好意思問。

    宮兆光和劉桂美也知道劉學偉和春梅在隔壁屋裏沒有出去,說話很自然壓低了聲音。

    宮兆光說,這又是你幹的好事吧?

    劉桂美說,歲數都這麽大了,早該給他們成家了。

    宮兆光說,你心眼太好了。心地太善良了。誰要是娶上你,真是天大的福。

    劉桂美說,嫂子沒發現什麽吧。

    宮兆光說,沒有。她哪有這種眼力。

    劉桂美說,嫂子人挺好的,你也有好福氣。

    宮兆光說,男人都一樣,老婆是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更何況碰上你這麽優秀的姑娘,哪個男人能不動心。

    劉桂美說,我算什麽優秀的,這都是做女人的本能。

    宮兆光一把抓住了劉桂美的手,劉桂美沒有退縮。宮兆光把頭伸向劉桂美,劉桂美沒有躲閃。宮兆光就手就擁抱住劉桂美,劉桂美笑著說,輕點,旁邊還有倆人呢。

    宮兆光和劉桂美千小心、萬注意。不爭氣的桌子還是發出了前移的響聲。

    劉學偉聽到響聲,不知隔壁的什麽東西在響。仔細聽了一會兒又沒有聲音了。

    春梅也聽到了響聲,更不知道是什麽聲音。傻呆呆地看著劉學偉。又過了一會兒,春梅感覺沒有意思,總是默默無語,知道不會再有什麽新鮮事發生。

    春梅說,天太晚了,我該迴去了。不然,我娘會罵我的。

    劉學偉說,那我送送你。

    春梅說,不用送,我和桂美姐一塊迴。

    劉學偉說,那也不行,我把你們倆都送迴去。

    劉學偉和春梅走出屋門的時候,看到宮兆光和劉桂美已經在外頭聊天賞月呢。

    2

    兆美最近發現春梅變了。變的快活、變的開朗、變的工作時哼小曲了。兆美特別想知道春梅變化的奧秘。

    兆美問春梅,春梅姐,你最近變了?

    春梅很驚訝,沒有啊,哪兒變了。

    兆美說,你變的開朗了,變的活潑了,變的無憂無慮了。

    春梅說,是嗎?我怎麽沒有感覺出來。我覺得和以前一樣啊。

    兆美說,啥一樣,你以前開玩笑嗎?你以前唱歌嗎?你以前幹活有這麽麻利嗎?

    兆美一連串的以前,把春梅給問住了。

    是啊,我以前不是這樣嗎?不記得。春梅好像被兆美提醒了似的。難道男人和女人坐在一起說說話,就可以把女人改變了嗎。男人的魔力真有這麽大嗎。春梅在心裏問自己。但她不能說,尤其是不能對兆美說,總覺得兆美是個小妹妹。

    兆美最想聽春梅的解答,可春梅就是不說。這讓兆美心裏不高興。兆美想,我什麽時候能變的又唱又跳、又說又笑呢。

    春梅想的不止這些,春梅想到了劉學偉說的結婚之事,男人和女人結婚,為什麽要結婚,結婚有什麽好處。結婚到底是怎麽迴事,春梅也想知道。春梅記得以前在電影上看到過結婚的場麵。結婚時,男女雙方用刀把手腕割上一條口子,讓兩個人的血溶在一起。然後,大家共同祝願這對新人白頭到老。難道兩個人的血溶到一起就能生出孩子?春梅不知道,春梅想不通。越想不通、越想想通、越不知道、越想知道。有時春梅幹著活想起這些事,就情不自禁地樂起來。

    春梅的一舉一動都逃不出兆美的眼睛。春梅的千變萬化都是兆美想解開的迷。人為什麽會自言自語,為什麽會莫名其妙地偷著樂。

    春梅和兆美,每天就是在一個扮謎語,一個猜謎語的日子中度過的。

    兆美其實早就不想再看春梅整天滿麵春風的笑。她想到去找劉桂美,問一問劉桂美到底是怎麽迴事。可是,她想到自己是姑娘,怎麽好意思開口問呢,就是問了劉桂美能告訴他她嗎。左思右想兆美不但沒有變的開朗,反而變的更加沉默寡言了。

    春梅發現兆美變了。變的不愛說話了、變的更加羞澀了、變的有時隻愣神、變的不愛跟她說笑了。春梅不明白為什麽,她想兆美會不會是變成她的以前了。

    春梅問兆美,兆美,你最近是真變了。

    兆美更納悶,我怎麽又變了。

    春梅說,你變的沉悶了、變的癡呆了。

    兆美說,你才變的癡呆了。

    春梅說,前些日子你說我變的時候,你像現在這樣嗎,我咋覺得你快變成我的以前了。

    兆美說,我才不象你呢,說變就變,跟孫猴子一樣。

    春梅樂了。你還知道的不少呢,還知道孫猴子。孫猴子多精神、多神奇。你要能變成孫猴子就不會癡呆了。

    兆美急了,去、去、去,你才是癡呆呢,你再說我是癡呆,我就永遠不理你。

    春梅說,好了好了,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嘛。要變,我們倆全變成孫猴子,那多開心。

    兆美心裏想,說的比唱的都好聽,我問你最近怎麽變的開心快樂了,你都不告訴我,還說什麽我變了,我怎麽會變。

    春梅見兆美還是不高興,就對兆美說,下班以後咱們去找劉桂美好不好,問問她知不知道女人什麽時候會變,而且變的開心快樂、變的連自己都不知道。

    兆美樂了笑出了聲。圓圓的臉上彎彎的眉,又跟以前一樣那麽純美了。

    3

    自從段孝玲和劉桂美親密接觸後,段孝玲真的喜歡上劉桂美了,他認為劉桂美就是他心目中的女強人。多少次他都身不由己地把劉桂美當作自己的另一半。可當他說出想讓劉桂美嫁給他時,劉桂美說不同意。這確實是段孝玲沒有想到的,他無論怎麽想都想不通。女人真的這麽怪嗎?寧肯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給你,也不肯嫁給你。這有邏輯嗎?有道理可言嗎?以前光聽說女人是水做的,隻要你動了她,不管是手還是身體的任何部位,女人都會無條件地嫁給你。難道南洋的女人不一樣,南洋歸來的女人更不一樣?段孝玲百思不得其解,渾身上下都感覺不舒服,就像得了一場大病躺倒了。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當你特別喜愛一種東西時,你就會對它特別珍惜視它如命。當這個東西突然失去,你就會覺得失去的不是東西而是生命。是生命中最先活起來的那一部分。段孝玲病倒了,病的莫名其妙。大嬸很是擔心,這麽多年沒見過段孝玲病成這樣,可能以前得的都是小病,放不倒他。這次準是得大病了,一連兩天躺著都不起床。大嬸找到了宮兆光。又找到了劉學偉。他們來了,都說要把段孝玲送去縣醫院。段孝玲不肯去,段孝玲說沒事,段孝玲說過兩天就好了。

    東北莊的人不這樣認為,東北莊的人開始猜疑,段孝玲得的是肝病、肺病、或是心髒病。不可能沒病,沒病怎麽會躺倒,沒病怎麽會起不了床。越傳越邪、越邪越傳。最後,段孝玲得了不治之症,就這樣東北莊的人把段孝玲說死了。

    劉桂美聽說了。劉桂美趕來了。

    劉桂美上炕了。劉桂美摸頭了。

    當段孝玲看清楚是劉桂美時,眼睛裏有濕潤的水珠將要溢出。

    劉桂美明白了。劉桂美知錯了。

    劉桂美下炕了。劉桂美找大嬸去了。

    劉桂美走了。大嬸進來了。

    段孝玲抬起頭看了一眼,進來的是娘不是劉桂美,又閉上了眼睛。

    孝玲,聽娘給你說。娘早就想讓劉桂美給你做媳婦了。劉桂美是為了咱家著想才沒有答應你的。大嬸慢慢地說。

    段孝玲睜開了雙眼看著娘,他想聽娘怎樣騙。

    劉桂美在南洋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不能養孩子了。迴到咱東北莊後,又碰上那麽多不順心的事。我當時第一個就想到讓她嫁給你,做我的兒媳。我問劉桂美的時候,劉桂美就把實情告訴了我。所以,我後來在也沒有說過此事。劉桂美剛才來說她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你早點成家,給段家留個後代。你懂沒懂劉桂美的心思。

    大嬸一段語重心長的話,說的段孝玲睜大了驚恐的眼睛,他沒有理由不想信娘說的這些話,娘說的這些話絕對不是在騙他。他知道在山東、在東北莊有後代和無後代的區別。他算是真正理解了劉桂美的心。

    段孝玲終於坐了起來,不知道怎樣對娘解釋。他想說就是不要後代也要劉桂美。可他看看娘又不忍心說了。他知道,他一旦這樣說,躺在炕上的就肯定不是他,準會是他娘。而且躺倒能不能起來都不知道了。

    段孝玲不想讓娘看到他流淚,強打起精神下了炕。大嬸不放心地跟了出來,段孝玲對娘說,沒事的娘,你放心,我不會出事的。

    段孝玲的病漸漸地好起來。雖然看上去還很憔悴,但他必竟下了炕,走出了家門。

    東北莊的人又傳開了,說是段孝玲讓神醫救過來了。段孝玲的病不是一般的病,神醫用了坡上的好多種仙草,放在一起用火燒,硬是用煙給熏過來的。

    劉桂美知道段孝玲的病還沒有痊愈。

    大嬸知道段孝玲的病不可能痊愈。

    段孝玲知道自己得的什麽病。他對劉桂美是想愛愛不成,想恨又恨不起來。總而言之,愛還是大於恨。

    4

    李玉芹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迴東北莊了。劉桂美很惦念李玉芹。不知她一個人單槍匹馬到縣裏去闖,能不能闖出名堂。雖然李玉芹有縣長譚慶明照著,但不知她自己能不能應付下麵的人。劉桂美想打聽一下李玉芹的近況,可是沒有人到縣裏去。就在劉桂美胡思亂想之際,春梅、兆美兩個天使一般的姑娘來到了劉桂美身邊。

    人快樂的時候,孤獨總跟在你的身後。人孤獨的時候,快樂也在你的左右。

    劉桂美知道剛才自己想念李玉芹的時候,就是已經感覺到了孤獨。現在眼前突然冒出了兩個嘻嘻哈哈的姑娘,劉桂美瞬間忘記了所有的一切。

    你們兩個下班了。劉桂美問。

    是啊,我們想你了,就趕過來看你了。春梅俏皮地說。

    死丫頭,哄死人不償命是吧。劉桂美說。

    真的。我們真的想你了。兆美說。

    想我做什麽,想讓我快些給你們找婆家是不是。劉桂美口無遮攔地說。

    春梅笑的很開心,兆美不好意思地轉過身去。

    樂了一會兒,兆美突然認真地問:桂美姐,你說春梅姐最近變了沒有?

    劉桂美不知道前因,更不知道後果。聽兆美猛的這麽一問把她給問蒙了。劉桂美仔細地瞧了瞧春梅說,沒變呀,哪兒變了?

    春梅一臉的得意,看,我說沒變吧。連桂美姐都說我沒變。

    兆美不心甘不認輸。怎麽沒變,她以前來這裏有這麽開心嗎?以前幹活時,她從不唱歌,現在都哼小曲了。以前她幹的活,哪一次沒有我的幫忙,她就能幹完。

    劉桂美聽到這,心裏明白了兆美所說的變化。

    這叫作人逢喜事精神爽。你懂嗎?劉桂美故意逗起了兆美。

    人逢喜事精神爽。春梅姐,你快說,你遇見什麽喜事了?兆美用手捅著春梅的胳吱窩。

    喜事就是喜事,哪還有什麽好說的。春梅越說越樂。

    劉桂美也感覺春梅變了,變的那麽歡快、那麽喜人。變的那麽無憂、那麽無慮。劉桂美真想問一句,是不是劉學偉動春梅了。可眼前還坐著一位情竇初開的少女呢。劉桂美把話咽了迴去。劉桂美忽然又一想,兆美今天跟著春梅來,可能就是帶著這個謎語來的,如果我不給她解開,她迴去後又要走許多少女走過的彎路。會暝思苦想,千萬別想出病來。劉桂美想到這,對兆美說,我給你春梅姐找了個婆家你知道嗎?

    不知道。兆美很吃驚地看著春梅。好像春梅的臉上寫著男人的名字。

    就是村長劉學偉。你總該認識了吧。劉桂美又補充說。

    是真的嗎?春梅姐。兆美一臉的不相信。

    春梅一個勁的樂,笑臉始終沒能收迴去。

    噢,原來女人一找男人就會變了,是嗎?兆美好像一下子開竅了。

    當然。是女人找到了稱心如意的男人就會變的。劉桂美說。

    怪不得我說春梅姐變了,春梅姐還不給我說實話。兆美裝著生氣的樣子說。

    這事還沒成,我哪能隨便說。春梅說。

    再不能說,你也應該先告訴我呀。我們不是最要好的姐妹嗎?兆美說。

    劉桂美見這倆姑娘越說越認真,越說越較真。趕緊打圓場說,別說那麽多了,你們倆就是好的姐妹。往後你們倆還要多多的互相幫助才對。

    就是嘛,還是桂美姐說的對。兆美說。

    春梅終於收住了笑容。

    劉桂美說,過兩天我給兆美也找個好婆家,你看怎麽樣。

    你別拿我開玩笑了,我還小著呢。兆美一邊說,一邊裝出不好意思的樣子。可她心裏想的什麽就無人知曉了。

    5

    春梅和兆美走了以後的這些日子。劉桂美每天晚上躺在炕上都覺得不舒服。怎麽睡也睡不塌實。世上的事情,有時的確有預感在先。春梅和兆美的出現預示著什麽。劉桂美總覺得心裏有一件事,叫她不安,叫她不能入睡。什麽事,不知道。是誰,是誰讓她放心不下,段孝玲,劉桂美突然想起了段孝玲。對,就是段孝玲。段孝玲的歲數不小了,不能總讓大嬸伺候著他。大嬸幾次給劉桂美透露過,想早一天抱上孫子。總說段孝玲不爭氣,段家就這麽一根獨苗。劉桂美想,不管獨苗還是滿地的苗,那要看有沒有人願意給你澆水,鋤草。有沒有人關心你,最主要的是有沒有人愛你。兆美說她歲數小,其實她已經過了十八歲。這歲數在山東、在東北莊都不能算歲數小的姑娘了。兆美出落的也算俊俏。雖然身體有點胖,可那是一種結實,結實的叫人聯想到土地的肥沃。姑娘家不能太瘦,這年頭買肉都要肥的好煉油炒菜。別說人了。劉桂美感覺段孝玲和兆美挺相配。就是歲數上有點差異,可比起春梅和劉學偉,還縮小了幾歲。兆美人長的要比春梅好看,說好看就是兆美的臉長的比春梅受看。這些在劉桂美看來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人心要好。這是不容易從表麵看出來的。一個人同一個人比,比臉比身材,比胳膊比大腿,哪兒都可以比,就是心無法比。俗話說,人心隔肚皮嘛。心是要人來感受的,是用時間來證明的。劉桂美就這麽思著想著,一會兒在夢中,一會兒迴到現實中,最終還是進入了夢鄉——

    劉學偉和春梅的婚事定下來了,是秋後。

    段孝玲和兆美的婚事定下來了,是秋後。

    劉桂美跑前跑後地給張羅著。

    這是東北莊解放後的第一樁婚事。而且是雙喜,真正的雙喜。兩家人同時在娶新娘。殺豬的、宰雞的、撒糖的、放鞭的。搶糖的、搶鞭的、笑的、鬧的。真是歡天喜地。忽然,劉學偉和段孝玲各穿一身不同的衣服,從人群中竄了出來。劉學偉被人拔去了外衣,露出的是一件白衫,新郎怎麽穿成白衣服了?有人在喊、有人在叫。頓時,整個莊子亂成一片。怎麽這麽亂。突然,有一匹白馬向劉桂美奔來,劉桂美來不及躲閃,一下子摔倒了。一隻馬蹄正對著劉桂美的胸口踏下來。劉桂美‘啊’地一聲驚醒了。

    天亮了,劉桂美伸了個懶腰起了床。昨天晚上的夢,雖然亂七八糟,但好清晰。段孝玲和兆美的婚事也定在秋後。劉桂美樂了。這大概就是諸葛亮的未和先知吧。劉桂美知道她今天要去做什麽工作了。

    劉桂美來到織襪廠找兆美。

    兆美自從劉桂美家迴來以後,心裏總覺得有一種癢癢的感覺。她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些什麽東西在起變化。光知道胸罩裏的小豆豆,有時自己不經意地觸摸一下,馬上會像觸電一樣酥麻一陣。那感覺怪怪的到是很舒服。幹活的時候經常會想起春梅姐的變化,想起劉桂美說的話。男人和女人究竟有多大區別,男人對女人就那麽重要。兆美一想起這些就想見劉桂美。今天剛上班,還沒來得及想這些事。卻見劉桂美向她走來。

    兆美,你出來一下。劉桂美叫出了兆美。

    兆美不知道劉桂美找她有什麽事,急忙放下手裏的活,看了一眼春梅,誰想到春梅正在給她扮鬼臉。莫名其妙。兆美心裏想。

    兆美,我今天真的要給你說件喜事。劉桂美說。

    不會吧,我還小呢。我哥還沒有娶媳婦呢。兆美忸忸怩怩地說。

    你在你們家還小,可你的歲數已經不小了。非要等到當大老婆嗎?劉桂美開玩笑地說。

    不是,那還要問俺娘才行呢。兆美說。

    我知道要找你爹娘才行。不過還要你先點頭才行。劉桂美說。

    我非要點頭嗎?兆美問。

    當然啦,你不點頭咋行呢。現在又不是舊社會,父母包辦。我給你說的這個人,你一定喜歡。他就是隊長段孝玲。劉桂美說。

    段孝玲。兆美很驚奇。

    怎麽樣,行不行?劉桂美問。

    我怎麽能說行不行,還要問俺娘才行。兆美說。

    你娘你娘,你娘給你找個醜八怪也行?劉桂美著急了。你自己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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