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筳大飯店門口,雨勢比剛才又大了些。朦朧的水汽裏,黑色奧迪q7安靜地停在街邊。

    架在額頭的雙手並沒有什麽遮雨的作用,何莫微眯起眼瞄準目標,一口氣衝刺過去。

    “真不是我說你,你看看你這停車技術,都越線啦……”關上副駕駛的車門,何莫摸了摸手背上冰涼的雨水,順便習慣性地調侃起邊上的任瑾。

    而這次迴應她的卻是詭異的沉默,陌生的汽車內飾和香水味,以及……一張新鮮的麵孔。

    這麵孔新鮮,卻也透著隱隱的熟稔。

    何莫還未來得及細想,就率先意識到了一件事——這不是任瑾的車。

    她意識到這事以後,嘴角僵硬地抽了抽,可反應卻極快,立刻表現得若無其事。

    鎮靜地轉身,開門,下車。

    所有動作一氣嗬成,除了越邁越大的步子逐漸透露出緊張的破綻。

    走遠後,何莫輕喘了會兒氣,不知怎的,頭頂的雨驟然消失了。

    她眨眨眼,視線裏出現了一方黑色的傘角。

    “你幹嘛啊?”任瑾低頭看著她,眼裏滿是不可思議,“該不會上錯車了吧?”

    何莫心虛地抬眸,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沒敢承認。

    “真的?”見她這反應,任瑾更難以置信了,“小蠢貨,這智商,別人都不用拐賣你,你自己就湊上去給人數錢了。”

    她知道自己不聰明,可起碼也沒他說得那麽弱智吧……

    於是她心一橫,決定和他互相傷害到底:“誰讓你買跟人家一樣的車,還沒人家長得帥。”

    這話絕對把任瑾氣到了,他一時語塞,不滿地瞥了那台車一眼。

    經過飯店門口的時候,任瑾跟小販買了把傘,示意何莫挑選一把。

    那小販認出了何莫,油嘴滑舌地玩笑道:“不錯呀,男朋友比親媽體貼。”

    “……”她無語,嘴角向下抿了抿,又跟任瑾確認道:“你認真的?要送我傘?”

    “你不是沒帶嗎?待會兒迴去總是要用的。”

    何莫反問:“你不知道送傘的意思嗎?”

    任瑾興致缺缺:“什麽意思?”

    “傘,就是‘散’的意思,分散的‘散’,失散的‘散’。”

    “……”

    “胡說!”賣傘的小販不樂意了,“

    男人送傘給女朋友,明明就是要為你遮風擋雨的意思,多浪漫啊!”

    “說得好!”何莫豎起大拇指,又得意地轉向邊上的任瑾,“不過你搞錯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任瑾對這兩人徹底無語了,他可沒興趣在這聽他們討論送禮物的各種寓意,隻淡淡問了一句:“那你到底要不要?”

    “要啊,不要白不要,大不了一拍兩散。”她嘴上雖然沒什麽好話,卻又重新樂嗬嗬地挑選起傘來。

    最後何莫挑了把碎花的小傘,跟任瑾一起先去大廳裏共商大計。

    她掰著手指一樣樣地數著:“我大學裏談戀愛的事情不準提,晚上吃泡麵的事不準提,成天打遊戲的事不準提……”

    她實在有太多提不得的事了,一刻不停地說了許久,任瑾一開始還認真記著,到後來實在遭不住了。

    為什麽一個成年女性,連自己兩周剪一次指甲都要瞞著她媽?這丫頭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啊……

    況且,這種瑣事他原本就不知道,又怎麽跟她媽打小報告?

    最後任瑾扶額,試著提議:“為什麽我們不幹脆假裝不認識呢?”

    “……”

    這個提議一出,兩人同時恍然大悟,相互打量了一番,同時覺得很有道理。

    所以,剛才的串供到底有什麽意義呢……

    **

    兩人一前一後重新上樓往包廂走,任瑾走在前麵,沒迴頭,不經意似地問:“你剛才說送傘的寓意不好,是真的?”

    何莫也佯裝看向別處,輕笑著反問:“你大貓神不是不信這個麽?”

    “可是你信啊,我遷就你一下好了。”

    “怎麽遷就?”

    正納悶呢,任瑾就停下了腳步,在人來人往的大廳轉過身朝她攤開手:“錢包。”

    推著餐車的服務員從她身邊經過,她退了兩步,“啊?”

    “拿來,錢包。”他的發言簡短時總是莫名得有力量,讓何莫都沒細想就乖乖從外套口袋裏把錢包拿出來遞給了他。

    結果他順手打開,從裏麵取出了一張十元的鈔票,堂而皇之地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整個過程連貫得就像是從自己錢包裏掏錢一樣。

    她目瞪口呆,問他想幹嘛。

    “很簡單。”他說,“這傘算你自己買的。”

    “……”

    何莫追上去,還想調侃他幾句,沒想到很快就到了包廂門口。硬著頭皮推門而入,看到包廂裏已經坐了三個人。

    除了何媽媽和任媽媽,還有個不認識的阿姨。

    任瑾的媽媽最先反應過來,忙熱情地招唿兩人坐下。而何媽媽的臉色和剛才相比卻明顯差了不少。十幾分鍾前她還沉浸在老友聚會的期待中,此刻就像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那絕望夾雜著不快的小眼神,似乎還有那麽一些些生無可戀。

    “喲,這就是玉懷的女兒吧?都長這麽大啦,快讓阿姨好好看看!”陌生的阿姨似乎對何莫頗感興趣,毫不避諱地打量了一番,又對何媽媽說,“不得了,女大十八變,越來越好看了呀!”

    照理說女兒被誇漂亮,當媽的應該高興,可何媽媽卻笑得不怎麽自然,還伸手拉住何莫,往自己身邊帶。

    “咱們三個真是好久沒一塊兒聚了。”任媽媽解釋道,“一晃眼孩子都大了,以後要經常帶出來聚一聚。”

    顯然這位阿姨是任媽媽叫來的,何媽媽對此並不知情,而任媽媽也對兩人之間微妙的關係同樣茫然不知。

    何莫一抬眸就撞上了任瑾笑盈盈的眼,兩人隔著一個空座位,他自從進來後就一直陪著笑臉沒怎麽說話,偶爾不經意地瞥她,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悄悄眉來眼去暗送秋波。

    何莫可心虛了,一隻手撐著腦袋,含糊其辭地給旁邊不認識的阿姨解釋自己的工作。母親在台麵下掐了她一把示意她閉嘴,她點到為止,也沒敢再往下說了。

    “這我怎麽就聽不明白呢?”陌生的阿姨笑著看向其他人,“什麽打遊戲的俱樂部?小姑娘還打遊戲呢?”

    “說來也巧,我兒子也在那打遊戲啊。”任媽媽責備似地看了任瑾一眼。

    “男孩子嘛,喜歡玩很正常,打遊戲說不定也能混出點名堂呢!可女孩子打遊戲嘛……”她欲言又止,意味深長地看向何莫母女。

    這時候何莫已明顯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溫度,和飯桌上愈發尷尬的氣氛。

    “女孩子怎麽了?”一直沒開口的任瑾禮貌地笑道,“阿姨,您不也是女的麽?”

    “我是女的,所以我在家相夫教子啊。”那阿姨兩手一攤,似乎卯足了勁要給何家母女倆難堪。

    就連不知情的任媽媽都察覺到了異樣,連忙幫著打圓場:“蕭梅,你這觀念未免老套了點吧?我就覺得莫莫挺好的

    ,年輕有活力,敢想敢做。新時代的女孩子啊,就該有這股衝勁。”

    “哦喲,我也沒說莫莫不好嘛!”那個叫蕭梅的阿姨見寡不敵眾,立刻就服軟了,略帶深意地玩笑道,“劉薇啊,既然你這麽喜歡莫莫,幹脆你們兩家聯姻好了咯!”

    何媽媽聽出了諷刺的意思,臉色更差了:“哼,你以為現在年輕人談戀愛還靠父母安排?”

    任媽媽跟著讚同:“我倒是挺喜歡莫莫的,不過還是看他們自己的意思吧。我這個兒子啊,從小我就拿不了他的主意。”

    “也是哦,我們父母是不能替他們安排什麽,但起碼可以幫著出出主意嘛,知根知底的肯定是比外麵認識的要好多了。”蕭梅用胳膊輕輕頂了頂何媽媽的手臂,“是吧,玉懷?”

    何莫不知道兩人到底在較什麽勁,無奈地看向任瑾。

    他剛好正托著下巴端詳她,目光凝滯,似乎在思考一些事情。

    **

    包廂門再次被打開的時候,門口響起了個清冷的聲音:“抱歉,我來晚了,剛在樓下接了個電話。”

    他穿著淺灰色休閑服,戴著副斯文的金絲邊眼鏡。那雙眼睛輪廓細而長,鏡片後深邃的瞳孔輕而易舉地抓住了何莫的目光。

    一瞬間,她終於想起了,這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來源於何處。

    來人禮貌地跟桌上的阿姨們打了招唿,最後對任瑾說了句:“hi,好久不見。”

    “簡銘。”任瑾叫出了他的名字,“好久不見。”

    簡銘微微頷首,目光環視一周,最後落在何莫的臉上。

    漸漸地,他的嘴角悄然上揚,臉頰現出淺淺的酒窩。

    這次他沒說“好久不見”,而輕舒了口氣笑道:“又見麵了。”

    何莫不知所措,隻尷尬地迴應以微笑。

    這句話有點詭異,其他人都沒關注。可任瑾的觀察力極敏銳,行動力又強。半分鍾後,何莫就收到了一條微信消息——

    cm:你認識他?

    mo:q7男,剛剛樓下那個。

    cm:……難怪。

    cm:小時候經常一起玩,他和我的品味向來很接近。

    他指的是車的事,可消息發出去後自己也愣怔了片刻,果斷又補充了一句——

    “你離他遠點。”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就

    是ti6的總決賽啦,中國有一支年輕的隊伍殺到了最後,期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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