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出一言,緩緩起身,卻又在走之前丟下一把匕首。


    蕭遠望著先生離去的背影,輕輕扯起嘴角。


    他沒有撿起地上的匕首,而是從懷中取出一支金簪。


    這支金簪他藏了十六年,是他那日決定送走孟氏時,親手畫了圖樣請人打造的。


    蕭遠望著墓碑,神色溫柔,他撫弄著金簪上的流蘇,手腕翻轉,狠狠將金簪送進胸口。


    武王死了,死前還親手掐死了武王妃和朝月郡主,滿朝嘩然,有官員怒喝武王枉為人夫,枉為人父,此舉實為喪心病狂。


    待武王自刎於前妻沈氏墓前的消息傳出,絕大多數大臣啞然。


    上了年紀的大臣們多少都知道當年武王府之變故,也知道沈氏之死和武王妃逃脫不了幹係,隻是陛下不追究武王妃之過,旁人又怎好多說什麽?


    當年之事誰也說不清,但如今武王弑妻殺女是事實,朝堂上有些老臣很是激憤,便是陛下麵色也不大好。


    諫臣長篇大論討伐武王,直言其暴虐非常,陛下聽了整整半個時辰的口誅筆伐,終是下旨褫奪武王封號,貶為庶民,不入皇陵。


    陛下此舉得老臣稱讚,卻是在下旨後拂袖而去。


    蕭靳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舞得格外厲害的兩個大臣,先一步離開朝堂。


    他才走了沒幾步,身後忽然有人叫住他:「阿靳!」


    蕭靳停下步伐,看向跟過來的文王:「王叔。」


    文王是陛下第三子,也是太子和武王的親弟弟。


    哥哥剛死,文王臉上還帶著哀色,他與蕭靳並肩,問道:「阿靳,王……二哥的屍身聽說是神醫幫忙收斂的?」


    蕭靳點了點頭。


    文王沉默了一會兒,當年神醫的誓言詛咒還猶言在耳,如今他會為武王收殮,可真是令人意外。


    文王躊躇著:「本王可以去為二哥上柱香嗎?」


    太子和武王前後不過相差一歲,文王與武王也隻相差了三歲,當年天下大亂,太子資質平庸坐鎮後方,前線都是他們倆在廝殺。


    文王武不如武王,卻在建言獻策方麵較為突出,軍中除了林瀚製定計劃,就是他在策應各方。


    蕭靳點了點頭:「神醫將二叔葬在飄渺峰,王叔直接去便是,神醫不會不允。」


    文王點點頭,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一聲歎息:「想當年,二哥,林相,神醫三人所向披靡,並稱為洛陽三傑,哪想到後來會出現那樣的變故?」


    蕭靳不做任何表示,隻是默默走著。


    文王卻忽然笑了:「瞧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麽?再有不到兩月時間,你就要大婚了。」


    文王說著拍了拍蕭靳的肩膀:


    「聽說這媳婦還是你自個兒找來的,日後可得好好待她,本王還有事,先走了。」


    蕭靳笑著點頭。


    他看著文王負手離去的背影,眸色漸漸變深。


    他的幾個王叔,個個都有心皇位,這也正常,畢竟都是皇祖父的兒子。


    可要論起來,鬥得最厲害,還是皇祖母所出的幾位嫡皇子。


    不管是已經被圈禁的蕭逸,還是如今這個溫文爾雅親厚待人的……文王。


    ☆☆☆


    武王的事很快就被襄陽孟氏意圖謀反的消息壓過,襄陽孟氏所有族人盡數被誅,九族之內血流成河。


    蕭靳有時候也不得不佩服林瀚,下得了狠手,絕不拖泥帶水。


    這件事他原想插手,可不過一晚上的功夫,嶽父大人就把什麽都安排好了,壓根輪不到他給媳婦出氣。


    蕭靳絲毫不懷疑,若是他有丁點兒對不起柳柳,傷著柳柳,林瀚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不過,這個可能不存在。


    一個多月的時間眨眼而過,冰雪消融,萬物複蘇,百花在春日中蘇醒,綻放出嬌嫩欲滴的花瓣,整個京城都洗去了冬日的寒冷與陰影,洋溢在春日的和煦之中。


    今天是新婚的前一天,許多貴女跑來給柳柳添妝,這些女孩多半隻在宴會上見過幾次,可個個都熱鬧得不行,姐姐妹妹的叫著,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手帕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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