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地獄死神下的最後通牒,朝月郡主甚至來不及想這句話什麽意思,鉗製著她脖子的大手就猛的用力,隻聽哢嚓一聲,椎骨斷裂,朝月郡主也沒了氣息。


    武王近衛見此,嚇得啞了聲,他見武王像丟垃圾一樣把朝月郡主丟在地上,這才不自覺後退一步,卻又瞬間迴神喝道:「王爺!」


    武王對武王妃的厭惡,近衛這麽多年來都看在眼裏,武王弄死武王妃在近衛看來再正常不過,但朝月郡


    主不管怎麽說都是武王的親生女兒,他竟然一點也不手下留情!


    武王沒有理會近衛,他穿著一身單薄的王袍,趕到馬廄,策馬往京城外跑去。


    近衛嚇傻了,想也沒想就去追。


    冰冷的風雪打在臉上,像是刀子一樣的冷風不斷割裂麵頰,武王卻像感覺不到一絲疼痛,他僵硬的揮舞著馬鞭,越過城門,曾經的記憶像潮水一樣湧上腦海。


    十六年前,他在同樣的寒冬時節迴到京城。


    他其實什麽都記起了,在迴到京城見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記憶就像雨後春筍,爭先恐後的複蘇。


    他記得她靠在自己懷裏的模樣,記得自己與她許下海誓山盟時的決絕,記得她說要給自己生個孩子時的嬌羞。


    她有了孩子,他卻不再是完完整整屬於她的那個人了。


    他怯懦的不敢出現在她麵前,就像是一隻陰溝裏的老鼠,偷偷看著她,卻什麽都不敢說。


    等他下定決心要將孟氏趕走時,父皇卻突然召他進宮。


    是,父皇看上了襄陽孟氏的萬貫家財。


    新朝初立,國庫空虛,若無人支持,朝廷將會舉步維艱。


    而此時的天下百姓,因為前朝的暴政,別說是交稅,就連自己的溫飽都解決不了。


    朝廷不能征稅,還要免稅。


    襄陽孟氏是為數不多幾個沒有被戰火波及的商賈大戶,其他家族都是根深蒂固的大族,想要從他們手裏拿銀子怕是才剛建立的新朝又要陷入風雨飄搖。


    襄陽孟氏是唯一的機會。


    蕭遠記得自己那天站在禦書房裏,腦中隻剩一句話,他不僅不能把孟氏送走,還要封她為側妃,日日和她生活在一個屋簷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禦書房,又是怎麽迴到王府的,他隻記得孟氏冊封的聖旨下來時,她麵色蒼白如紙,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刮走。


    新年沒有新年該有的喜悅,武王府被陰雲籠罩著,與整個京城格格不入。


    他看著她傷心失望,看著她強顏歡笑,卻什麽都做不了。


    人人都說他是戰神,他卻覺得自己懦弱的像個逃兵。


    他一再地怯懦,終於失去了她。


    她大著肚子從他眼前摔下,鮮血染紅了他的雙眼,也染紅了最純白的雪。


    她死了


    死在最冰冷的雪地裏,死在他麵前。


    她曾說,她最喜歡雪。


    他笑她,雪冷得透骨,有什麽可喜歡的。


    她笑著,因為他們相遇在雪天,大婚在雪天,也盼望將來的孩子生在雪天。


    蕭遠拉緊韁繩,翻身下馬。


    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冷徹入心的溫度讓他淚如雨下。


    她死後,沈文卿將她藏在京城外的縹緲峰雪頂。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在他失蹤的那段日子裏,她常來這,她想著這麽高的山峰一定能望盡天下,若他還在,她能瞧見他。


    紅梅十裏,豔豔獨灼。


    蕭遠踏上長階,行至墓前。


    十幾年來,他再山下徘徊無數次,從未上來過。


    他想,他真蠢,竟然舍得讓她一個人躺在冰冷的棺材裏。


    看見碑文,蕭遠渾身一怔。


    蕭遠之妻沈玉渺之墓。


    踏雪聲響起,蕭遠看著一身素服的先生,久久未迴神。


    先生看到蕭遠,不意外也不憤怒,他將手中的紅梅放在墓前,摸了摸墓碑,像小時候摸著妹妹的腦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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