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依舊不信。


    站在長街上,看著前方的皇城,方醒突然笑了笑。


    糾結這個幹嘛呢?


    不管他們出於什麽目的,可藩王分封已經不可阻攔,否則朱高煦就敢打上乾清宮去。


    “興和伯,誰的錯?”


    身後傳來了一個問題。


    方醒認真的想了想,說道:“誰都沒錯,錯的是這個時候。”


    “時候?”


    “對,這個時候,許多人都以為這一切都是天經地義,不給就是問題,不給就有問題,大問題。”


    方醒迴身,看著沈陽問道:“誰撐不住了?”


    “定國公家中的生意被斷了不少……”


    “他不可能會這樣屈服,沒出手嗎?”


    “還有……我怎麽感覺最近許多事情都霧裏看花似的,我也懶得打聽,隻是定國公卻不可能會退,他沒了退路。”


    沈陽點點頭,有些唏噓的道:“剛來的消息……死人了。”


    方醒的心中咯噔一下,問道:“哪裏?多少人?”


    “德平,死傷百餘人。”


    “為何動手?”


    方醒有些粗暴的追問道。


    沈陽麵色難看的道:“一群書生想進京,成國公生怕他們是來京城鬧事,就令人攔截,結果……”


    方醒隻覺得心往下沉,“肯定是有人暗中蠱惑,可抓到人了嗎?”


    朱勇再蠢也不會大開殺戒,方醒斷定這裏麵有人策劃。


    “是有人失手了,一箭射殺了帶頭的書生,然後就引發了衝突,收不住手了啊!據說當時遺屍遍地,慘啊!”


    沈陽設想著當時的場景,不禁打了個冷顫。


    這不是他膽小,他見過更慘的場麵,可那是大明的敵人和對手啊!


    “收不住手,那些書生撲過來……可能被射殺的那人威信高,所以他們瘋了,居然去衝擊軍陣,然後動手……你知道的,那時候血氣一衝,又沒人叫撤離,於是就……”


    此刻不是明末,軍中血勇之士不少,壯士不可辱,否則血濺三尺隻是尋常。


    可朱勇呢?


    “定國公當時不在……興和伯,陛下的意思……”


    ……


    大半天之後,天快黑之前,外麵終於知道了消息。


    朱勇殺人了!


    而這些讀書人不過是想舉行一場詩會罷了。


    消息以大家都意想不到的速度在飛快傳播著。


    京城首當其衝,在接到消息之後,就有人在皇城外叩闕,隻是被守衛皇城的軍士一刀鞘打暈,然後丟到了外麵。


    這股風不可起!


    朱瞻基及時作出了反應,京城的戒備馬上上升了一個等級,巡查的軍士多了許多。


    “在查清楚之前,不,沒什麽可查的,此事……壓下去!”


    朱瞻基壓根就沒想過去懲罰朱勇,那是自亂陣腳,自毀士氣。


    “東廠和錦衣衛下去查,查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朕就不相信……”


    朱瞻基覺得整件事都是一個陰謀,他冷笑道:“朕就不信這天下還有朕查不到的東西!”


    東廠和錦衣衛的人傾巢出動,一時間京城為之噤聲。


    方醒很欣慰,他覺得此事會成為一次契機。


    “清查之事一直都沒有什麽激烈的反抗,我還以為北方的士紳膽子都變小了,誰知道卻是在朱勇那裏爆發了……”


    方醒覺得這個世界有些顛倒了順序。


    在他看來,朱勇是屬於儒家可以爭取的對象,所以該親近些。而他是死敵,有啥黑鍋當然要讓他背。


    黃鍾覺得自己的東主有些魔怔了,思路被卡在了一處。


    “伯爺,他們下手不比您輕啊!”


    “成國公在山東一地如今也算是威名赫赫,全是殺出來、抓出來的名聲,早就不是當初了。”


    方醒點點頭,自嘲道:“我總覺得他們不會真的成為對手,所以難免出錯,朱勇這次算是什麽?投名狀的話也多了,都成了死仇。”


    黃鍾覺得方醒有些過分了。


    若非當時他去兗州逼了朱勇一下,朱勇隻會緩緩行事,哪會如後麵那種電閃雷鳴的風格。


    方醒準備去找張輔問問這事,他覺得朱勇會和張輔有聯係,很密切的那種。


    “我要馬上出發……”


    ……


    秋風吹的人頭痛,京城依舊平安。


    安綸起床,然後洗漱。


    他如今身份不一般,偶爾也能在宮外住。


    他的宅子不奢華,不算大。


    馬圈裏,那匹戰馬搖搖頭,嘶叫了一聲,顯得極為快活。


    它的一隻前腿已經上了夾子,藥是最好的藥,隻是不能落地,三隻腿支撐著有些累。


    “靠著這邊。”


    天才麻麻亮,安綸拍拍馬圈側麵的架子,戰馬靠著三隻腿緩緩挪動過來,然後把身體靠在架子上,


    安綸拿出刷子給它刷著,一邊刷一邊念叨著。


    “.…..不能給你洗澡,就忍著吧,好了再說……”


    “.…..換藥的時候不許鬧騰,等好了…….”


    安綸的動作停了一下,唏噓道:“他們說你再也帶不了人,也沒法奔跑了,你說說,能嗎?”


    戰馬甩甩腦袋,用大舌頭舔舐著安綸的臉。


    安綸沒躲避,隻是笑著摸摸它的臉。


    一人一馬在晨曦中相處了一刻鍾,安綸交代家中的奴仆照看好馬,然後出門上衙。


    太陽還沒升起來,天邊依舊掛著殘月,照的北平城冷冷清清的。


    安綸聞到了肉湯的味道,還有烙大餅的味道。


    他吸吸鼻子,指指右邊的攤子說道:“要些鍋貼來,中午熱一下吃了。”


    隨從就過去喝道:“弄幾十個鍋貼來,包好。”


    做鍋貼生意的是一個年輕少女,她被隨從的語氣嚇到了,然後抬頭看了麵無表情的安綸一眼,就哭道:“不要錢,不要錢……”


    隨從罵罵咧咧的道:“誰不給錢了?趕緊做!”


    說著他摸出銅錢,得意的炫耀道:“好好做,好吃明早還來。”


    少女長得姿色普通,她看了那些銅錢一眼,怯怯的點點頭,然後趕緊把已經半熟的一鍋鍋貼翻身。


    香味散發出來,隨從看著少女隨著動作而微微顫動的胸前,不禁吸吸鼻子,有些躁動。


    等鍋貼好了,隨從給錢的時候還順帶摸了一把少女的小手,在少女的驚唿聲中得意的迴身。


    被兩名番子護衛著的安綸依舊是麵無表情。


    等到了東廠後,安綸進了房間,隨從得意洋洋的和人吹噓著賣鍋貼的少女的身材是如何的好,那小手是如何的……粗糙,可惜了雲雲。


    “成國公迴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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