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後的上海變得愈發寒冷,不知道從哪兒席卷過來的冷空氣途徑了陸家嘴林立的高樓大廈,一直吹到了外環的嫩江路,將這座國內一線城市變得刺骨凍人,希羅每次鼓足勇氣踏出家門,都會被那比閘刀還要鋒利的北風唿嘯著趕迴來,然後憂心忡忡的想著森林公園裏的大黃狗古爾丹會不會成為林中凍死骨。


    而另一方麵,吸血鬼大公爵德古拉的出現也給黑貓平靜悠閑的貓生增添了幾分樂趣——他總是能夠無時無地無時無刻在任何一種你無法預料到的地方和時機忽然出現,就像恐怖片裏你從鏡子裏忽然看到的女鬼一樣。


    在希羅眼中,這個按理來說應該風度翩翩的血族公爵以各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出現在希羅,準確的說是珈藍的眼前,為的就是想要詢問一句“女王殿下您是否準備好接受血族的朝拜了?”,而後珈藍的迴答是千篇一律的“不”。


    盡管屢戰屢敗,可德古拉始終堅持著自身的信念,屢敗屢戰。


    譬如——


    在珈藍和柏月帶著黑貓去燒烤攤吃夜宵的時候,他們身邊那個吊兒郎當和街頭混混似的服務員忽然間就變成了一位衣冠楚楚英俊瀟灑雙眼血紅的血族公爵,在黑貓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時候,他一邊遞過來那些盛滿已經烤好的廉價烤串的鐵盤子,一邊問道:“女王殿下,您準備好接手血族了嗎?”


    “不。”珈藍欣然接過了鐵盤子,而旁邊的柏月表情和希羅一樣,膛目結舌沒弄懂這位公爵先生從哪裏冒出來的。


    ……


    在珈藍坐在家裏沙發上看電視,而希羅正在打盹的時候,她準備起身去給自己倒一杯水,德古拉不知從哪個角落裏忽然就鑽了出來,遞過來一杯溫的白開水,笑眯眯的說道:“女王殿下……”


    “不。”珈藍接過了他遞來的水杯,並且沒有讓他有機會把台詞念完就拒絕了他。


    ……


    在珈藍點了必勝客的外賣,準備和希羅一人一貓中午就以披薩草草解決的時候,她打開屋門,看到屋門口站著穿著必勝客工作服的德古拉,這位血族公爵微笑著將披薩遞給了珈藍,然後嚴肅的說道:“一共80塊,另外,女王殿下……”


    珈藍終於忍無可忍了,她把80塊零錢丟到了德古拉的臉上,然後狠狠摔上門,發出重重的關門聲。


    那是希羅第一次看到這位小祖宗居然眉頭皺起,當時黑貓嚇得還以為世界末日來了,要知道和珈藍生活了這麽多天,他是第一次看到這位小祖宗居然會露出煩躁的神色,希羅琢磨著是不是該提前給自己寫好遺書了。


    當天晚上,珈藍在浴室裏正準備脫衣服洗澡,忽然她的眉頭再一次皺了起來,“謔”的拉開浴室的窗戶,看到了倒懸在屋外的血族公爵滿臉的笑容。


    “女王殿下……啊——!!!!”


    呆在樓下客廳裏正在看李嵐打ps4希羅和艾麗莎困惑而迷茫的抬起了頭,心想自己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什麽若有若無的慘叫聲。


    “你剛剛聽到了什麽嗎?”艾麗莎問李嵐。


    李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他自然是知道德古拉的事情的,尷尬的咳嗽一聲:“這個……是你的錯覺,錯覺。”


    ……


    那天夜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後來整整一個星期,希羅都沒有再次看到那位血族大公爵的出現,他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希羅也不敢去問珈藍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是在心裏他已經在思考要不要為德古拉先生默哀一下了。


    一月中旬的下午,正在家裏批改那些期末考試卷子的李嵐叫了一份kfc,這種垃圾食品也就李嵐十分熱衷,實際上即便在上海,一日三餐經常吃肯德基和麥當勞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所以李嵐存折上的數字經常在赤字上浮動,上一次家裏遇到經濟危機的時候,李嵐通過變賣一些黑巫師才會製作的煉金物品暫時穩定了一下生活,結果現在又開始大手大腳。


    當kfc外賣到的時候,珈藍正在沙發上小憩,而李嵐在房間裏批改卷子,於是希羅便去打開了屋門,結果他看到了穿著kfc工作服的德古拉背著外賣箱子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你怎麽又出現了?”希羅震驚了,“你不怕珈藍真動手打死你嗎?”


    “不不不,別誤會。”德古拉擺擺手,“這次和上次不一樣,我這會兒是正兒八經的在肯德基打工,而上次我的確是臨時冒充了一下必勝客的外賣小哥。”


    “什麽……”希羅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你在肯德基打工……你這個血族大公爵?”


    他現在對大公爵這三個字充滿了懷疑,雖然血族的大公爵實力不算多強,可能五個大公爵一起聯手都未必打得過一個教廷的白衣牧師,可是好歹也是血族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色……為什麽會在kfc打工?


    “請不要誤會。”德古拉正色道,“我隻是因為從歐洲來到遙遠的東方文明古國,忘記帶錢和銀行卡了而已……咳咳,準確的說我什麽都沒有帶,所以我不得不通過打工掙錢——一位高貴的血族,花得錢自然也是幹淨的血汗錢,我是不會靠下三濫的手段弄錢的。”


    “好吧,我承認你很有誌氣。”希羅為他的崇高精神而忍不住想要此致敬禮,於是希羅感動的問道,“那你沒有身份證,怎麽打工和生活呢?”


    “辦的假證啊。”德古拉輕蔑的挺胸抬頭,宛如在對五星紅旗敬禮的少先隊員,“那些小區的走廊上經常不是有那些辦證的小廣告嗎?真的是非常方便呢,中國。”


    “……”希羅為自己剛剛那一瞬間的感動而後悔不已,他覺得自己也許應該打電話報警把這個黑戶口抓起來。


    錢是網銀支付的,當希羅有些懵逼的將kfc的東西一股腦兒和搬山似的挪到客廳茶幾上的時候,他迴頭看到了那位英俊瀟灑的血族大公爵穿著紅色的製服騎著廉價的小電動車,飄逸的駛入了車流滾滾的慢車道上……


    他很享受這種……打工的生活呢……黑貓無言以對。


    當希羅把這件事情講述給古爾丹聽的時候,大黃狗仿佛受到了驚嚇:“他不會在這附近找獵物吸血吧?”


    “拜托……一位吸血鬼大公爵,再怎麽不濟,也不至於淪落到喝狗血的地步……”黑貓仔細打量了一下大黃狗“肥壯”的體形,忽然改變了念頭,“但是也許他會很喜歡吃狗肉……你應該懂的,雖然人類大多宣稱狗是人類的好朋友,但是愛吃狗肉的也的確有,而且德古拉他是一個吸血鬼,他不是人,萬一他想要打個獵什麽的……”


    大黃狗尖叫起來:“那該怎麽辦?”


    “不……”希羅慢條斯理的說著,“雖然他可能吃狗肉,但是也一定不會吃你的……我覺得他並不一定能打得過你,哪怕他是血族的大公爵,親愛的,我沒有開玩笑。”


    “吸血鬼那麽弱嗎?你一定在騙我!”大黃狗並不相信,它迅速的窩到了自己的草窩裏,在皚皚白雪地中隻露出了一個腦袋,仿佛這樣可以給它一些安全感。


    “不,我沒有開玩笑。”希羅發誓他說的全部都是真心話,隻可惜古爾丹一個字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沒幾個東西打得過你,打得過你的都不願意拉低身份去揍你,所以真的,請放心,相信我,你可是森林公園第一混世大魔王。”


    古爾丹一臉懷疑。大黃狗顯然還沒弄清楚,血族這個族群,有多弱,或者說,自己到底有多強。


    小說裏的血族往往被形容的十分強大,擁有著不被銀質武器射穿心髒就永遠不死的旺盛生命力,有著能炸翻坦克裝甲車的黑暗魔法,有著比幹將莫邪還要鋒利的飲血劍,還可以不斷的製造眷族來擴張血族的數量,同時擁有數也數不清的血緣子嗣為自己鞍前馬後……


    然而真實的吸血鬼大公爵,此刻正因為送外賣的時候少找了一塊錢給顧客而遭到經理的訓斥,好在這位麵容刻薄的kfc經理是一個年過三旬的中年女人,她對德古拉這個歐洲小夥子英俊的容貌垂涎很久了,正在嗬斥的同時又不斷的參雜各種露骨的暗示,隻可惜德古拉暫時並沒有領悟到這麽高的一層境界,他滿腦子都在思考今晚的晚飯是什麽,是較為低廉的過橋米線還是略顯昂貴的法式小牛排,以及什麽時候再找一個人類吸血,什麽時候在去試圖說服女王殿下。


    血族到了晚上會比白天精神很多,而且對睡眠的需求量不大,所以德古拉後來又跑到了麥當勞打第二份零工——依然是送外賣,不過是夜班。


    於是當下午茶吃了肯德基的李嵐,在半夜因為想吃夜宵而點了麥當勞之後,他連續兩次看到了向同一個外賣小哥——隻不過工作服變了,人還是那個人。


    “德古拉公爵……”李嵐看著眼前這個棕發碧眼的歐洲帥哥,擔憂的說道,“今天和明天珈藍都在嫩江路839弄的狐妖姑娘家,你如果是來找她的,那你這兩天都不用來了。”


    “不不不,我隻是在打工而已。”德古拉咧嘴一笑,露出滿口漂亮白皙的整潔牙齒,“58元。”


    李嵐:“……”


    一月的寒流在上海的天空中囂張的肆虐著,而上海大學的學生們則滿臉都是要溢出來的笑容——無論考試成績好與否,現在都是他們提著箱子迴家的時候了,在成績出爐的前一秒,他們至少都可以保持著即將迎來寒假與春節的好心情。


    被李嵐偶爾帶到學校裏去的希羅看著那些一邊收拾行李一邊歡聲笑語的國之棟梁們,很快從人群中找到了美女英語老師秦櫻,不過與見到了艾麗莎,葉小萌的反應不同,黑貓迅速的躲藏到了一旁的灌木叢中,等這位毒舌屬性點滿的秦老師經過後,他才探頭探腦的從綠化帶中鑽出來。


    校園經過了一開始學生離校的高峰期後,顯得蕭索和冷清了起來,李嵐把他該處理的事情解決之後,也要開始他的假期了,而希羅現在到是可以在這座精致而龐大的高校內隨意的閑逛一二。


    沒有遇到熟人葉小萌,希羅卻在這裏看到了山姆大叔,這位老獵魔人的身邊還跟著那個名叫威廉的年輕獵魔人,上一次就是這個叫威廉的追著希羅追了十條街,如若不是山姆大叔出現喝止了他,希羅覺得自己能一直逃竄到森林公園裏,然後召喚出大黃狗將菜刀狂魔威廉給反殺了。


    此刻山姆大叔和菜刀狂魔威廉正在沿著校內的小路往外走,他們顯然不會是這裏的學生,希羅也不清楚這兩個人是怎麽混進來的。


    “貓咪,好久不見了。”山姆注意到了不遠處的黑貓,笑眯眯的打了個招唿,走過去。


    “喵~”被這位大叔救了兩次,希羅對他還是比較放心的,叫喚一聲示意。


    “這隻貓可是個魔物,真的不把它解決了嗎?”威廉盯著黑貓,看來他還沒有忘記上次追貓的情況。


    “沒關係,這隻貓不會害人的,我看得出來。”山姆微笑道,“小貓,要不跟我出去逛逛?”


    希羅點點頭。李嵐要下午才能迴家,現在才上午,他也是閑得很。


    “聽懂了誒……”威廉嘖嘖驚奇,雖然知道這隻貓是魔物,可眼睜睜看到一隻貓居然聽得懂人話,他還是很吃驚。


    實際上威廉這一口正宗的北京口音也讓希羅感覺嘖嘖驚奇。


    威廉是來自美國的黑人,黝黑的麵孔在校園內還是比較顯眼的,而山姆大叔是歐洲的白人,這兩人向校門口走去,黑白雙煞組合,讓周圍路過的學生們側目紛紛,有的還會上來說幾句英文,表達對國際友人的善意。


    結果很快他們就被這兩個外國人出色的中文震撼了,山姆大叔是標準的漢語,字正腔圓到很多偏遠地方的中國人都自愧不如,而威廉的北京腔也格外的有趣,還有女生上來要和山姆大叔合影的,愣是在校門口耽擱了十幾分鍾。


    通過他們的交談,希羅明白了,是上海大學內出現了惡靈,而他倆就是來這裏處理惡靈的,實際上也就兩個普通惡靈,與永安公墓鬧鬼時候的差不多,比範德華都差遠了,山姆和威廉一人一個,也不擔心發生搶人頭。


    現在他們正準備去上海內環南京西路的基督教懷恩堂找教廷在上海據點的牧師換取賞金,低級惡靈的賞金是一千塊一個,已經稱得上待遇優厚了,要知道這種惡靈充其量也就嚇嚇人,想要殺人稍微有一些難度,以前的時候教廷對這種惡靈的賞金都是300塊一個,近年來隨著物價提升而跟著提升,至於上海這邊,因為一線城市的消費本來就高,所以在這裏獵殺的低階惡靈價格才可以有1000塊一個那麽高,一度刺激得不少了解這一塊內幕的人都願意轉職當獵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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