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微然,你怎麽了?昨晚沒睡好嗎?”


    小助理看著顧微然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昨晚加班到很晚嗎?對不起,還讓你做了我的工作。”


    顧微然淡淡的笑了笑,“不,隻是一點私事。”


    她坐在了鏡子前,看著那青黑的眼袋,眼中也沒有多少精神。


    身後的化妝師已經開始幫顧微然打理著頭發,不想這時,江啟辰突然出現在門口。


    “顧微然,來一下。”


    她迴過頭去,看著那個男人不悅的神色,旁邊的小助理和化妝師不由得替顧微然擔憂起來。


    誰都知道江經理早上的脾氣最是不好,微然怕是又要挨訓了吧?


    “把門關上!”


    辦公室裏,男人的語氣冷冽。


    顧微然聽著他的話將門帶上,這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昨晚,你和我弟弟說了什麽?”


    顧微然沒有說話,隻是低垂著眼,這幅模樣落在江啟辰的眼裏隻覺得她是心虛了!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他昨晚錯過了我母親的生日會。”


    顧微然的眼中一閃,昨天是江太太的生日?


    江玉辰找到她的時候都已經將近十點了!


    心中再一次湧現出愧疚,她想起了自己打江玉辰的那一巴掌,或許老天爺就是在懲罰她,才讓昨晚發生了那麽多不幸的事情。


    “我……”


    “離我弟弟遠一點!我們江家不會接受你的。”


    江啟辰說話毫不客氣,顧微然眼中一閃,卻是平靜無比的迴了一句。“我知道。”


    什麽?


    本以為她會惱羞成怒的反駁幾句,沒有想到居然接受了?


    江啟辰並不相信,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我父母都很喜歡喬萍,希望她做我們江家的兒媳婦,你覺得你比得上她嗎?”


    顧微然不由得皺了眉頭,她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何必再咄咄逼人貶低她?


    “江經理誤會了,我和玉辰隻是高中的同學情誼,昨晚我也和他說得很清楚,我把他當成朋友,沒有其他的意思。”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清冷,就如同平日裏的江啟辰那樣,“希望江經理以後不要在工作的場合與我談論私事,這樣會影響我工作的效率。”


    “你……”


    江啟辰的眼中一沉,沒有想到顧微然會拿他平日裏的話來堵他的嘴。


    “如果經理還沒有別的事情,我先迴去準備了。”


    顧微然轉身正要離開,身後就傳來了江啟辰警告的聲音。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好好拍你的廣告,我們江氏不會虧待你。”


    顧微然深吸了口氣,挺著胸膛邁出了那間令人不悅的辦公室。


    前方的走廊裏出現了一道俏麗的身影,喬萍穿著一身碎花洋裙,猶如春日裏盛開的嬌美鮮花燦爛的綻放著。


    她的臉上帶著一貫的笑容,那種感覺與江玉辰如出一轍。


    有那麽一刹那,顧微然仿佛看見了江玉辰的臉。


    究竟是物以類聚,還是刻意模仿?


    被關掉的電閘,上鎖的器材室,串聯在一起仿佛已經說明了什麽。


    顧微然迎麵走了過去,喬萍毫不避諱的站在她的麵前。


    “微然姐,昨晚真是謝謝你。本來想著等你一起下班,可是江伯母的生日會邀請了我,我不敢遲到。”


    她笑著,可是顧微然分明感覺到,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味道。


    “沒關係,舉手之勞。”


    顧微然的語氣也透著幾分冷淡,她邁開步伐與喬萍擦身而過,兩人之間仿佛隔著一條溝壑,彌漫開一股女人間的火藥味。


    化妝間裏,小助理拿著一個鮮豔的蘋果擔憂的湊了過來。


    “微然,經理沒為難你吧?”


    “沒有。”


    誰都知道江啟辰要是教訓起人來,沒有半個小時是不會罷休的,顧微然這麽快就迴來了,可見問題不大!


    “微然,吃個蘋果吧,喬小姐拿來的!”


    桌子上擺放著一個精美的果籃。


    顧微然看著她手裏的蘋果,想起了喬萍那無懈可擊的笑容,當即搖了搖頭,“你吃吧。”


    “這可是喬小姐特地吩咐要給你的呢!”


    “……你聽過白雪公主的故事嗎?”


    蘋果有毒,美好的東西最容易騙過人的眼睛。


    攝影棚裏。


    “你們發現了嗎?今天微然的眼中透著一股狠勁啊!”


    “對對對,格外的認真。”


    燈光下的女人仿佛天生的明星,她的表情越發的自然,舉手投足之間盡顯一種說不出的魅力。


    角落裏的朱美娜輕哼一聲,而她身邊的喬萍,則帶著淡淡的笑容站在那裏。


    這一天的工作還算順利,一下班,顧微然已經收拾好了一切。


    “微然姐……已經迴去了?”


    小助理看著出現在化妝間門口的喬萍,當即笑了笑。


    “她今天有急事,喬小姐,怎麽了?”


    “……沒,沒什麽,我還以為微然姐在躲著我呢。”


    她的話中帶著深意,小助理還未反應過來,喬萍已經轉身離開。


    此時此刻,病房之外。


    蘇樊在走廊裏徘徊著,顧微然看著他沉重的臉色,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聲。


    “蘇樊,發生什麽事情了?”


    然而透過那玻璃窗看去,殷朗坐在病床前拉著徐伯的手,徐伯已經睜開了眼睛,在和他說著什麽。


    “徐伯醒了!”


    顧微然的麵上一喜,蘇樊卻是攔住了她。


    “等等,讓他們單獨呆一會兒。”


    “……怎麽?”


    蘇樊深吸了口氣,“半個小時前徐伯就醒了,殷家的私人醫生也來看過了,一樣的結果。”


    徐伯確實已經在走人生的最後一段路了,並且經過這一次的意外,他的內髒開始急速的衰竭。


    現在看起來精神很好,不過是……


    顧微然隻覺得心中一沉,她挪著步伐來到門口,看著裏麵的景象。


    殷朗認真的聽著,好像有一滴清澈的水珠落在了被單上。


    那個男人低垂著眼一言不發,而徐伯正戀戀不舍的看著他,猶如長輩一般,勸著,囑咐著。


    雖然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麽,可是看著這一幕,顧微然的眼眶不由得濕潤了。


    “微然,別太自責。”


    顧微然低垂著眼,蘇樊輕輕拍著她的肩頭安慰著。


    這時,她突然往後退了一步。


    病房的門打開了,殷朗從裏麵走了出來,他隻是淡淡的看了顧微然一眼,“他有話和你說。”


    沒有過去霸道的命令口氣,他就好像被奪走了一半的靈魂,這個高大的男人說完,就獨自坐在了走廊的長椅之上。


    他倚靠著牆壁,身上帶著壓抑的氣息。


    顧微然隻覺得自己的雙腿沉重極了,她鼓起了最大的勇氣才走了進去。


    “顧小姐……”


    病床上的老人一臉的笑意,顧微然站在他的麵前,眼淚已經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


    “別哭,別哭,顧小姐,謝謝你。”


    “徐伯?”


    “我這病,也是前陣子才發現的,那時候我很害怕,如果連我也離開了少爺,他該怎麽辦?可是還好,還好你出現了……”


    “不!徐伯,你不要再說了,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他的身上永遠都是一副慈祥無比的感覺,那麽親切隨和。


    “是啊,我也希望自己能看見少爺成家立室的那一天,隻可惜,我沒那個福氣。”


    顧微然搖著頭,她哽咽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顧小姐,你能不能原諒少爺?”


    “我……”


    “少爺他隻是不知道如何去愛人而已,從小他看見的,就是無休止的爭吵和打罵,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徐伯的眼眶也噙著淚水,在他看來,殷朗就是他的孫兒。


    他沒有子女,隻有這麽一個孫兒,世間唯有殷朗讓他放心不下。


    “顧小姐,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除了你,沒有人能夠讓少爺過上正常的生活了……你答應我,答應我好嗎?”


    他緊緊的拉著顧微然的手,這一份囑托如此的沉重。


    可是,顧微然的理智卻告訴她,不能!


    她緊咬著唇,徐伯深切的看著她的表情。


    “顧小姐,相信我,少爺以後一定會善待你的,隻求你在這之前不要輕易的放棄他。能不能替我陪伴在他的身邊?”


    他的語氣中滿是虔誠的請求,顧微然隻覺得心情沉重極了,她害怕,她真的害怕。


    “我……”


    “咳咳……咳咳 ……”


    這時,徐伯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他捂著自己的口避開了顧微然的目光。


    “等等,醫生?醫生快來看看!”


    病房裏傳來了那驚慌無比的聲音,外頭的殷朗眼神一變立刻衝了進來。


    “徐伯!”


    旁邊的機器心脈跳動越發的微弱,顧微然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她被護士們拉了出去,隻剩下殷朗一個人陪在裏麵。


    看著那些忙碌的身影,顧微然緊咬著牙關,她覺得自己真的可惡極了,連一個老人最後的希望都不肯給他。


    可是,她不想撒謊啊!


    顧微然向來是一個重承諾的人,一旦答應了,她就無法說服自己去違背。


    陪在殷朗的身邊?她真的沒有那個勇氣。


    玻璃窗裏,殷朗的表情讓顧微然有了一絲恍惚。


    他哭了,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他的眼底滿是慌張和請求,狂躁之中又是無可奈何的妥協。


    高高在上的殷氏首席,此刻的模樣,讓顧微然覺得那般的陌生。


    她一直覺得他是個惡魔,可是。


    惡魔也是有感情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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