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確告訴武夫等人稍安勿躁之後,程行雲便做出了安排,讓李明秀帶著秦百川離開,令譚教頭、應天南帶人押著武夫等人下去,秦百川不會武功,有李明秀一人足夠,武夫等人戰力雖然不錯,可有譚教頭親自坐鎮,自是不怕他們掀起什麽風浪。


    眾人都離開之後,房間便隻剩下程行雲以及兩個護衛,在秦百川麵前表現的深不可測的程行雲忽然站起身,朝著左手邊的護衛深深鞠躬:“主上。”


    “嗯。”那護衛正是先前輕咳之人,對程行雲點頭道:“做得不錯。”


    “都是主上吩咐,陳行羽不敢貪功。”這位程行雲又報出了一個名字:“隻是……主上,我不太明白,若是查不出瞿溪是他娘子也就罷了,現既已經查實,為何還要提供如此寬泛的條件?似對付其他人那般,直接以妻兒進行威脅,豈不是更容易為我所用?”


    “因為秦百川不是其他人。”黑衣護衛輕笑一聲,道:“非常人便要以非常手段。”


    “我明白,主上是想徹底將他收為己用。”程行雲或者說陳行羽點頭,道:“可此人身上俱是桀驁之氣,隻怕沒那麽容易收服。若是他見過瞿溪之後,還是不肯簽署這張無字契約又該如何?”


    “他是聰明人,會簽。”()黑衣護衛十分肯定,笑道:“至於他到底是誠心與否,這都不重要,來日方長,在合適的時候他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這也是……反正有無字契約在手,還有瞿溪……也不怕他不聽話。”程行雲點頭道。


    “無字契約是擺在明麵上的東西,你用它作為要挾怎樣都行,但一旦秦百川簽署契約之後,以後斷不可對錦繡山莊、百花工坊以及瞿溪做出任何不利的舉動。”黑衣護衛正色道:“這便是秦百川的逆鱗,一旦觸碰,拚著玉石俱焚秦百川也會讓你好看。”


    “是,屬下明白。”主上對秦百川青睞有加,程行雲眼裏難免有些妒意。


    這黑衣主上顯然是精通人心之輩,程行雲掩飾的再好,也被他察覺出來,淡笑道:“你也莫要覺得不舒服,陳兵兩岸,決勝於須臾之間,秦百川不如你,可商場縱橫,聚斂銀錢,你不如他。若是運用得當,他日你們一前一後,一外一內,將為我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若是你們不和,我胸中的千秋基業都要毀於一旦。”


    “主上,屬下肝腦塗地,死而後已。”程行雲雙膝跪地,叩頭說道。


    “起來吧。”黑衣主上擺了擺手,道:“人盡其才曆來是我的宗旨,對於秦百川,一張一弛方是用人之道,所以我才讓他先見瞿溪。天色已經不早,你們忙了一個晚上,這便去吃個年夜飯,等明日一早再叫他過來便是。”


    “是!”程行雲站起身,低頭答應。


    “另外,安陽戰亂造成的影響極大,這幾天抓緊時間把尾巴收了,然後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黑衣主上似有些困頓,不等程行雲再次答應,隨意擺了擺手,程行雲恭恭敬敬的退出了房間。


    這頭黑衣主上跟程行雲計議已定,那頭秦百川在李明秀的帶領下,穿過兩處長廊,推開一處不起眼的小門,帶著秦百川走了進去。秦百川抬頭看去,他所處的位置三麵俱都是平房,利用平房的外牆建成了一個獨立的小套院,從外麵看去便好像是三個房子相連,壓根不會有人想到這裏竟別有洞天。


    “秦先生,瞿莊主就在裏麵。”李明秀指了指緊閉的房門,淡淡的道:“你自己進去,程公子若是沒有吩咐,我不會輕易進去打擾,先生大可以放心。不過,我也提醒一句,這千金賭坊內外都有眼線,我更是會守在門口,秦先生不要生出其他心思,以免大家難做。”


    “李明秀,我要是有機會,第一個會殺了你。”秦百川聲音發狠,最恨這種狗腿子。


    “安陽事敗,我活到現在已是多餘。”李明秀根本不在意秦百川的威脅,扔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替秦百川關上了小門。


    秦百川順著唯一的一條小路直接走到了院落房間門口,伸手在牆壁上仔細摸了摸,這房間從外麵看好似木製結構,可將上麵的漆彩刮掉之後,裏麵露出的分明是大青石,原本他還想著一把火燒了千金賭坊,可現在看似乎是沒戲。


    輕歎口氣,秦百川敲了敲房門,裏麵並無任何聲響,他伸手一推,院落的石門有些沉重,他費了一些力氣才推開僅容一人通過的小縫。他也終於知道為何這門上連鎖都沒上,別說千金賭坊院內院外都是眼線,就算一個人都沒有,以女子的力氣想要推開房門也是不能——當然,二逼妞於輕舞那樣的習武之人除外。


    這裏其實就算千金賭坊的石牢,可與普通的石牢又有所不同,房間裏燈光搖曳,桌椅板凳生活所需的用品一應俱全,對麵還有一張雕刻精美的石床,除了不能自由出入之外,倒更像是居家之所。


    在房間的書桌後麵坐著一位白衣女子,她手裏捧著一本厚厚的書籍,借著燈光正看得認真,便仿若在自家的庭院一般,臉上除了帶著些許的疲倦之外,竟看不出任何階下囚的意思。她早就聽到有人推門,不過卻始終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從容,冷漠,淡定,仿佛將所有事都不放在心上。


    “瞿溪……”她倒是能保持鎮定了,可秦百川在看到那張如冰雪雕刻小臉的時候,聲音裏都帶著壓製不住的顫抖。那女子抬起頭,眼裏閃爍著複雜的光芒,還不等她開口說話,秦百川便小跑著衝了過來,心裏有許多話想問,可當瞿溪真真切切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對不起。”冰冷如山的瞿大莊主開口便是這三個字。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秦百川有些意外,在他的意識裏,自己的寶貝大老婆從來都不會輕易說出這三個字。


    “我答應跟你一起迴去吃年夜飯,可惜沒做到。”瞿溪的聲音裏根本沒有任何波動,情緒似乎也十分不錯,盯著秦百川看了一小會兒:“還有……程陽天的堂兄把我抓來,想要迴百花工坊……我又一次利用了你,對他說百花工坊已經給了我的相公,他想要須征得你的同意……”


    “沒關係,我不在乎。”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此時倆人都陷入牢籠生死不知,心裏在乎的那些事情似也不像原來那麽重要。


    “我當時在想,千金賭坊是德生公的產業,而德生公在望江樓開業的時候能送去一尊金財神,想來跟你關係不錯,這才說出了那樣的話。不過,我沒有說你的名字……”


    瞿溪似想要解釋再次利用秦百川是無奈之舉,秦百川卻用力搖頭,道:“不用說,我是你的相公,在那等情急之下能想到我,這不是利用,而是依靠。我……現在說這種話有些不合時宜,不過,我很開心。”


    “你這人真奇怪。”瞿溪看著莫名其妙笑出聲音的秦百川,皺眉道:“在萬花小築我跟程陽天說幾句話你便氣得要死要活,說我沒感情;現在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主動跟你道歉,你又說很開心……用你自己的話說,你腦袋有坑嗎?”


    “沒有,絕對沒有。”秦百川更是開懷,在這種地方他竟第一次感受到了瞿溪的人情味。可現在終究不是說閑話,拉感情的時候,秦百川坐在瞿溪的對麵,認真地道:“瞿溪,你告訴我,你是怎麽來了這裏,那叫做程行雲的,又跟你說了什麽?”


    瞿溪將手裏的書籍放在一邊,雖然她一個人在這裏能保持淡然,可這份淡然多少都有些外強中幹,現在有秦百川在身側,多少也有了安全感。聽他問話,瞿溪道:“自江陵府衙離開之後,我去了錦繡山莊,擔心你在百花工坊沒有熟人可用,便將營銷部整個帶到了百花工坊,管事家丁也帶了過去。”


    “這些我都知道,就說從百花工坊離開之後。”秦百川打斷她的話。


    “忙完錦繡山莊和百花工坊的事情,我收到密報,程陽天離開了江陵,而蕭家發生這麽大的事兒,蕭雨也瞞不住,中午的時候收拾東西也返迴鄉下老家,跟他爹爹商量對策。程、蕭二人都沒有任何反擊的布置,加上書齋茶樓那些人最近忙得不輕,我便決定讓他們迴去準備過除夕。”瞿溪說道:“做好安排之後,我便讓胡伯備車,返迴萬花小築。”


    說到這,瞿溪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道:“我見天色尚早,路過主城之際忽然想起,我在錦衣坊還有一件衣服,而你似乎也在那裏定做了一套,便準備順路取迴……”瞿溪看了秦百川一眼,哼道:“你別多想,大頌過除夕有穿新衣之說,我怕你穿著舊衣不吉利,這才動了這等心思。”


    “真的?”瞿溪臉上帶著些許的慌亂之色,秦百川越看越是覺得歡喜,其實……不管嘴裏說的如何絕情,瞿溪真的在一點點的做出改變。


    “當然是真的。”瞿溪果斷的給予了肯定,又道:“到了錦衣坊,隻有一個學徒,我便在店鋪等候,由他去叫裁縫師傅。等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裁縫師傅過來將衣服給我,我出來後隻看到馬車停在門口,胡伯不知去向。”


    “我以為胡伯是內急,暫時離開,便自己迴到車廂等候。”瞿溪聲音裏有了些許的波動:“沒多久,馬車便走動起來,我開始倒是沒覺得什麽,可那人的唿吸聲跟胡伯不同,我便打開車門……車門剛打開,鼻子裏傳來一陣異香,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等醒來之後就出現在了這裏,見到了你說的那個程行雲。”


    秦百川嘴唇動了動,看來對方是分開行動,瞿溪還不知道胡伯已命懸一線。正猶豫著要不要告訴瞿溪,瞿溪又道:“他也沒跟我說什麽,就說是程陽天的堂哥,問我要迴百花工坊,我也就拿你做了擋箭牌。”


    “瞿溪,你不怕嗎?”換成別的女子被人綁架,估計至少也要嚇得花容失色,口齒不清,可瞿溪卻全然沒有那些反應。


    “怕?為什麽要怕,反正已不是第一次。”瞿溪忽然歎口氣:“我用這等手段奪了程、蕭兩家的銀子,這便算是作孽……天理昭昭,報應不爽,許我用那等手段,就不許人家還擊了嗎?這樣也好,一報還一報,以後再見程陽天,我也沒什麽愧疚。”


    “不許再見那個死太監。”秦百川黑著一張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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