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雖然路途上北風凜冽,但秦百川說故事,講段子,唱小曲,沿途但凡遇到城鎮客棧必定是好酒好菜的招待,因此這一路上隊伍的氣氛異常火爆。返程的第二天,丁三石實在是按捺不住寂寞,跟北郡軍士湊到一起,豎著耳朵聽秦百川逗人發笑。


    要說隊伍中有人頗為鬱悶,那應該是洛鳶,來的時候跟秦百川在一輛車上,談天說地,何等自在?而在安陽捅破了窗戶紙,洛鳶其實都已經做好了在返程途中被秦百川吃掉的打算……可是,為了調動軍士的情緒,秦百川這幾天連話都沒跟她說幾句,洛鳶雖然憋屈,可也無可奈何。


    好在,有丁三石和北郡水軍兩股勢力存在,一路風平浪靜,倒也值了。


    走走停停,自安陽出發的第六個黃昏,距離江陵城不到三十裏,原本秦百川顧念這些軍士們太過於辛苦,想讓眾人在外休息一晚,可軍士們一路上飽受秦百川的恩惠,顧念他歸心似箭,全部都拒絕了。車隊加速趕路,當晚華燈初上之際,妖嬈的江陵城便赫然在目。


    “秦元帥!”北郡水軍護送秦百川的為首頭目正是在大比當中曾向秦百川提過戰鬥建議的偏將軍許成,在距離江陵城三裏左右的地方,許成命人停馬車,衝著秦百川抱拳道:“送君千裏也終須一別,再往前走便是江陵城,便請元帥及早迴家,我等告辭了。”,謝謝!


    “許大哥,都到了家門口,不進去坐坐?”秦百川笑道:“大頌江陵風月別具一格,一路上兄弟們辛苦了,給兄弟一個機會,帶你們去找找樂子。”


    “元帥盛情,兄弟們早就領略到了,隻是今日我等甲胄在身不便進入。”許成搖頭,他穿著盔甲便代表北郡水軍,如果隨隨便便進城必然會引起官府的注意,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元帥,來日方長,什麽時候有空便去北郡找兄弟們。北郡雖並無美人,但是烈酒卻是不少,一定要元帥盡興而歸。”


    “行,許大哥不留,我也不勉強。”秦百川問洛鳶要了幾張銀票,從馬車上跳來遞給許成:“許大哥,這些銀子好生收著,莫要怠慢了兄弟們。”


    “元帥,你這是幹什麽?”許成臉色倏然一變:“我等本來就是有將令在身,護送元帥是分內之事!元帥不嫌我們是粗人,跟我們同吃同住,再給銀錢卻是不把我們當兄弟了。”


    “許大哥,你誤會了。”秦百川笑笑:“這些錢也不全是給你們的,秦某走的匆忙,來不及一一去拜會諸位兄弟的娘子父母,這些錢大家分了,給親人買一點禮物,算我的一份心意。”


    “元帥……”許成明知道這不過是秦百川的借口,可一時卻不好反駁。


    “拿著。”秦百川小聲道:“這錢不是我自己腰包的,錦繡山莊給的,不拿白不拿。”


    “嗬。”秦百川的行事作風許成也了解不了,遲疑了,伸手將銀票接過,笑道:“元帥好意,許成愧領。我們這些粗人不會說什麽好聽的話,日後元帥若是還有用得著兄弟們的地方盡管開口,隻要不違背國家大義,萬死不辭!”


    秦百川用力點頭,跟許成等人一一碰拳之後,目送著十人快步離開,直至消失在夜色當中。銀票雖給出了一些,但秦百川卻認為花得值,山不轉水轉,跟這些軍士處理好關係,說不定以後還有用得著的地方。


    “秦先生,我也要走了。”丁三石這些日子跟秦百川混熟了,多少能理解一些猴子為何願意跟秦百川在一起,為何願意為他賣命。這跟多少銀子沒關係,單純的是一種暢快的感覺。


    “怎麽?還不走是等著問我要銀子?”見丁三石沉默,秦百川開了一句玩笑:“你們家大叔來頭甚大,估計你們的俸祿肯定不低,給少了你看不上,給多了我又心疼。既然這樣,不如不給。”


    秦百川明顯是故意緩和氣氛,丁三石勉強一笑,道:“相處時間雖短,但秦先生卻是讓丁某折服。日後丁某若是沒有了‘大叔’照拂,淪落江陵之際,還請秦先生給口飯吃。”


    “丁兄說笑了。”秦百川搖頭,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這丁三石是大叔的手不假,可就算給他一個府尹他都未必做。


    “告辭,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咱們還會再見。”丁三石也是灑脫之人,拍了拍秦百川的肩膀之後,大步流星,扭頭而去。


    “走了,終於都走了。”洛鳶從馬車上來,欲言又止。


    “秦大哥,我去前麵等你。”陳鶴鳴自也是跟著迴到了江陵,一路上他早就看出來秦百川跟洛鳶關係不正常,如果換成以前,陳鶴鳴肯定要不舒服,但是黃石島上洛鳶被威脅,秦百川以命相搏的場麵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讓他也放棄了追求洛鳶的打算。


    陳鶴鳴猴子還有帶迴來的張管事亞伯拉罕朱格古力先行離開,路上便隻剩洛鳶和秦百川兩個人。


    洛鳶抬頭看著秦百川的眼睛,那雙透亮的眸子便好像江陵的水,洛鳶恨不能沉浸其中,永不走出。迎著北風擦去臉上的一顆淚珠,洛鳶迴過頭的時候臉上掛著笑容:“你打算去哪裏?錦繡山莊,還是萬花小築?”


    “你去哪裏,我跟著去哪裏。”秦百川有點言不由衷,畢竟在幾個關係亂七八糟的女人當中,洛鳶是唯一一個跟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


    “雖然明知道是假話,但是我聽著很開心。”洛鳶展顏一笑:“秦百川,你知不知道我多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不能。”洛鳶的嘴角泛著苦澀:“我的身份甚至都不如孟曉菱……算了,你迴去見正妻,我去錦繡山莊見孟曉菱,幫你開脫。”


    “委屈你了。”在安陽的時候沒有複雜的人際關係,秦百川感覺不到任何壓力,可是迴到江陵感覺馬上就變了。


    “知道你喜歡我,惦記我,還有什麽委屈?兩情若是久長時……可能就是這種感覺吧。”洛鳶有些酸溜溜說著,壯著膽子來到秦百川的跟前,抓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百川,你感覺到了嗎?”


    “嗯……很大,很軟,很有彈性。”秦百川笑道。


    “沒正經。”洛鳶惱怒的白了秦百川一眼,哼道:“我想說的是,我這顆心,為你而跳動。”


    秦百川心裏一酸,洛鳶甩開他的大手:“的確是很傷感,很不願意跟你分開,但是……明天見!”


    說著,洛鳶揚起頭,驕傲自信堅強的跟陳鶴鳴匯合在一起,上了馬車之後,不疾不徐的趕往錦繡山莊。


    “先生,我們也走吧。”猴子為秦百川放腳蹬,等秦百川上了馬車之後,猴子甩開鞭子,馬車衝著萬花小築疾馳而去。


    看著眼前的景色越來越熟悉,秦百川的心髒竟躍動的越來越快。猶記得,走的時候跟瞿溪發生了一些不愉快,也記得洗麵奶和灰臉娃娃已進入了研發階段,不知道在那萬花小築當中,等待自己的是什麽?在安陽幾乎九死一生,見到瞿溪了,又該說點什麽呢?


    秦百川心亂如麻。


    “先生,到了。”猴子在萬花小築門口停馬車,打開車門。


    秦百川深吸口氣,作勢想要敲門,可輕輕一推,門竟是虛掩著。秦百川整了整衣襟,推門進去之後卻發現閣樓的燈竟然亮著,聽到動靜的胡伯臉上帶著驚喜之色:“阿巴,阿巴。”


    “胡伯。”秦百川有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跟胡伯打過招唿後,笑道:“瞿溪呢,睡了嗎?”


    “阿巴,阿巴阿巴。”胡伯看了看秦百川,又指了指房間,臉上帶著懊惱卻好似又帶著一股勸說之意。


    可惜,秦百川再怎麽牛叉也無法從胡伯的肢體語言中判斷出所需要的信息,對胡伯點點頭,秦百川順著石板路來到閣樓門口,輕輕的推開了房門。


    房門打開的一刹那,一股濃烈的香味迎麵而來,秦百川頓時皺眉,瞿溪雖也使用胭脂水粉,但是味道卻沒這麽濃烈。他抬頭看去,閣樓正對著房門的主位上,瞿溪穿著白色綴著蓮花的棉襖,手裏捧著一個暖爐,滿頭的情絲隨意的散落在腰間,在記憶裏她那張冷冰冰的臉上今日竟帶著些許的恬靜,似責怪有人不敲門便走了進來,杏眼裏帶著些許的惱怒。


    待看到進來之人竟是秦百川的時候,瞿溪稍微怔了怔不過很快就恢複了正常的神色,對他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唿。秦百川心裏一沉,設想了無數種跟瞿溪小別勝新歡的場麵,可是第一眼的感覺竟會是這般的陌生與淒涼。


    秦百川歎口氣,眼神移間卻看到瞿溪對麵的客位上坐著一人,他瞳孔頓時收縮。客人是一位看似二十二三歲左右的男子,一頭長發高高盤起,頭上帶著一塊綸巾,鼻梁高挑,雙目有神,坐在那裏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單從長相來看,這男子絕對不醜,甚至頗為英俊,可讓秦百川不太能接受的是,這男子身穿一件粉紅色的棉襖,臉上塗著一層“白粉”,濃香的胭脂氣正是從他身上傳來。


    “瞿妹妹,這人是誰啊,好沒禮貌。”秦百川看他的時候,那男子也在看著秦百川。見秦百川臉色難看,一言不發,那男子似極為不爽,聲音纖細的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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