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赫煊喝著雨前龍井,有一句沒一句的跟孫仲山閑聊,絕口不提李壽民和孫小姐的事情。


    不僅李壽民急壞了,孫仲山也感覺頗為詫異,這老狐狸終於忍不住問:“周先生,不知今日光臨寒舍所為何事?”


    周赫煊放下茶杯笑道:“我是來跟孫老先生談生意的。”


    “談生意?”孫仲山有些摸不清路數。


    而李壽民和孫經洵這對小情侶,則瞪大了眼睛看著周赫煊——說好的提親呢?


    “對,就是談生意。”周赫煊說。


    孫仲山問:“什麽生意?”


    周赫煊笑道:“孫老先生是開銀行的,當然是關於銀子的生意。”


    孫仲山皺眉說:“哪樣生意跟銀子沒關係?”


    周赫煊道:“美國白銀。”


    孫仲山頓時大驚,問道:“你有購買美國白銀的路子?”


    周赫煊笑道:“我跟美國紐約州的州長是朋友,也是美國洪門的坐館大爺,幫忙聯係一下白銀買賣並不難。”


    “有多少貨?”孫仲山迫不及待地問。


    也不能怪孫仲山失態,而是白銀買賣太賺錢了。


    美國屬於白銀生產的超級大國,控製了全世界白銀開采的66%和白銀冶煉的77%,但白銀在美國經濟中並不占有重要地位。


    自1926年以來,國際銀價就持續下跌。特別是從1928年至今,美國銀價從每盎司58美分,已經下降到每盎司38美分,而且經濟危機使得銀價下跌勢頭更快。


    中國是世界上少有的銀本位國家,銀元價值受國際銀價的影響並不大,這就使得白銀買賣有暴利可圖。這幾年來,不斷有人從美國大量買進白銀,在增加中國白銀儲備的同時,也造成了國內一定程度的通貨膨脹。


    當然,美國白銀生意不是誰都能做,隻有通過國家外匯進口或者民間僑匯購買。


    孫仲山是開銀行的,當然知道其中暴利,可惜他手裏沒有美國僑匯,隻能望洋興歎。


    周赫煊也是通過美國洪門,才了解到白銀生意的好處,以前他懶得插手,現在正好借機跟孫仲山合夥玩幾票。


    “每年10萬斤白銀,你看如何?”周赫煊笑問。


    孫仲山心動道:“數量倒是很可觀,不過僑匯夠嗎?”


    周赫煊說:“我跟嶽父在美國有工廠,一年二三十萬美元的利潤還是有的。而且生意越來越紅火,明天說不定還能翻個番。我在美國股災時也賺了些錢,別說10萬斤白銀,就算20萬斤白銀的僑匯我也拿得出來。我負責購買美國白銀,你負責在中國接收並處理這些白銀,利潤怎麽分可以細談。”


    “那就好,”孫仲山欣喜道,“周先生,這事咱們可要好好謀劃謀劃。”


    “生意上的事不急,美國銀價還在暴跌,說不定年底時購買更賺錢,”周赫煊轉開話題,笑嗬嗬地說,“孫老先生,今天我來是做媒人的。”


    孫仲山臉色陰晴不定,心裏跟吃蒼蠅一般難受。白銀買賣談得好好的,大筆銀子在朝他招手,誰知周赫煊居然玩兒這套。


    可每年10萬斤美國白銀,利潤實在太誘人了,孫仲山是真舍不得放棄。


    周赫煊趁機說:“孫老先生,這兒孫自有兒孫福。壽民兄弟也是滿腹才華,雖然錢不多,但也絕不會讓令嬡吃虧。婚姻大事嘛,隻要女兒感到幸福,還有什麽可求的?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孫仲山臉色難堪道:“師生相戀,悖逆倫常,傳出去不好聽!”


    “哈哈,這都民國了,哪還有那麽多講究,”周赫煊苦勸道,“壽民兄和令嬡誌趣相投,他們又是四川同鄉,婚後生活肯定美滿和諧。我拿人頭作保,要是壽民兄敢辜負令嬡,任憑孫老先生處置!”


    孫仲山苦笑道:“我要你的人頭有什麽用?”


    周赫煊開解說:“孫老先生,年輕人思想進步,講究婚姻自由,你想攔也攔不住啊。到時候令嬡再次離家出走怎麽辦?就算你告到法院,這官司也是打不贏的,私奔之事傳出去更讓人看笑話。”


    孫小姐適時的插話說:“爸,你要不肯答應,我迴頭就私奔給你看!”


    “胡鬧!”孫仲山厲聲嗬斥。


    知女莫若父,孫仲山很了解女兒的性格,私奔這種事還真幹得出來。就像周赫煊說的那樣,到時候打官司多半打不贏——有周赫煊幫忙嘛,而且還丟人現眼。


    孫仲山越想越頭疼,雖然道理很明白,但他就是不願把女兒嫁給窮小子。


    周赫煊突然玩損招,唉聲歎氣道:“孫老先生,實不相瞞,我這麽著急的來提親,也是沒有辦法啊。生米煮成了熟飯,令嬡已經懷有身孕,再拖下去等肚子大了,事情更不好辦。”


    “什麽?”孫仲山驚得猛然站起。


    李壽民臉色詫異,疑惑地看向孫經洵。


    孫經洵反應很快,居然做出害羞的樣子說:“爸,我確實有了。”


    “你……你你你!”


    孫仲山驚怒之下,居然沒有看破周赫煊的謊言,他渾身哆嗦地指著女兒,良久才跺腳道:“你幹的好事!來人啊,快請醫生來。”


    周赫煊狂汗,這隻老狐狸居然沒有失去理智,還能想到先請醫生來診斷。


    孫經洵驚慌地朝周赫煊眨眨眼,似乎在問他怎麽辦。


    周赫煊翻了翻白眼——涼拌。


    然而事情很快峰迴路轉,孫經洵叫人請來的醫生,居然是周赫煊的老熟人丁國瑞……


    不管是孟小冬還是張樂怡懷孕,前幾個月養胎都是請的丁國瑞出診。而且在“廢除中醫案”,周赫煊的《大公報》,也是幫著丁國瑞說話的,兩人的私交還算深厚。


    丁國瑞按著孫經洵的手腕把脈,正待說話,突然看到周赫煊在朝他擠眉弄眼。


    孫仲山問:“丁老,小女身體可好?”


    沒等丁國瑞迴答,孫經洵連忙提醒:“大夫,胎兒還穩定吧?”


    丁國瑞左右看看,忍著笑說:“平時注意些,不要劇烈運動,多補補身體,切忌晚睡,更不要大悲大喜。”


    丁國瑞也是老滑頭啊,他根本沒有說懷孕的事,卻句句往那邊引導。就算以後出了岔子,也可以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


    孫仲山先入為主,頓時堅信女兒已經懷孕,渾身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


    等把丁國瑞送走,孫仲山才痛心道:“罷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李壽民狂喜,恨不得把周赫煊擺在桌子上,當成神仙來拜。


    周赫煊也挺高興的,既幫了朋友,還談成一筆生意。


    每年10萬斤白銀的買賣,就算刨去運費等消耗,也有超過40萬銀元利潤,銀價繼續下跌就賺得更多(看孫仲山如何投資分潤)。這種生意必須跟開銀行的合夥,單靠周赫煊是很難做成的。


    嗯,雙贏,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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